五年的时光,容玉缪褪去了青涩与稚嫩,逃亡奔波的日子磨去了她所有的大小姐脾气,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姑娘,吃苦耐劳,又很乖巧。
隐藏在这个年龄的眼睛之后还有悲伤与恐惧。
容守龙老态尽显,发色苍白,面庞全是深深的皱褶,双脚尽断,无法行走,他便用拐杖代步,就是再累,他也不敢抱怨。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敢说一句不是,容修逸绝对会将他丢下,他可以死,但容玉缪不能。
这个唯一的孙女,他得让她活下来。
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他也只能跟着自己的二儿子。
“阿逸,等等他们吧。”程疏雨看着后头艰难跟着的两个人,在容修逸怀里轻声说,容修逸轻轻低头,话语冷漠,“别管他们。”
程疏雨望着容守龙的艰难,挣扎着要下来,容修逸见她执意,只好放她落地行走,有程疏雨在,一行人的步伐便慢了许多。
容守龙得以喘一口气。
容玉缪对程疏雨投以感激。
程疏雨摇头微微一笑,只是胸口一阵绞痛,又叫她猛地立住,变得呼吸困难。容修逸脸色一变,快速抱着程疏雨将她安置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容玉缪快速上前,取代了容修逸的位置,为程疏雨解开领口,用手扇风为她缓解难受。边动着边在她袖子里摸,很快就摸到了一瓶药,给程疏雨服下。
容修逸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年他常外出,程疏雨犯病不在时都是容玉缪在照顾,因为这,容修逸才留了他们这么多年。
舒心丹。
这世上根本没有。
当年他在落木城王家求了王德远一年,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去祈求,可后者除了敷衍就是敷衍,根本没想过为他炼制丹药,甚至收下了他的好处也不想做事。知道对方根本炼制不出舒心丹后,容修逸直接上门砍了他儿子一只手。
因为这事,容修逸一直都在被王家追杀。
但比起程疏雨的药,这算什么。
见程疏雨吃了药后渐渐平复下来,容修逸抚摸着她瘦弱的双颊,“给你药的李药师说了,炼药师公会的会长近期会来云城,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给你配药。”
程疏雨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布满茧子的手掌常年握剑,这么多年为了自己他四处求药,当过叛徒,当过杀手,贩夫走卒,他什么都做过了。
程疏雨情不自禁地落了泪,轻轻摇头,“不要再找了,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过完这一年好不好。”
容修逸没有回答,只是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烧,又将她打横抱起,往医馆的方向走。
炼药师公会不似光明神殿一般,殿堂富丽堂皇,人满为患,所过之人面带虔诚,恭恭敬敬。比起来,它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医馆。
从门外看,根本瞧不出什么区别。
可意外的是,进门后,竟发现装饰十分新颖。
一进门,就见中堂挂这一个大葫芦,葫芦口塞着一味药材,以云城出名的云央草为例,每一个城池的炼药师公会所使用的药材都不一样。
掠过葫芦,右边是高山流水的假景,小溪哗啦,带动水车叮咚转动,发出悦耳的声音,溪水里还有几尾金鱼在戏水。
左边是个小门,门后直通向后堂,过了门后,是宽敞的院景与阳光,整座医馆三层楼,呈“回”字,中堂露空,摆着桌椅,像似了客栈。
两排往上全是厢房,一楼左边分成三间大厢房,第一间厢房是药房,摆着一排排的药柜数不清的药材,宽敞气派,第二间是煎药室,摆设着三十多个药炉,正在煎药,第三间是仓库,房门紧闭。
右边则分呈十多个厢房,厢房内皆是看诊的大夫,一人一间,独立坐诊。病人则领着号码牌等待叫号进入。
瞧见这新奇的设计与布局,连程疏雨都起了极大的好奇心,一旁有个小娃娃吃惊道:“好气派啊!”
可不是气派吗?
谁能想到这一座小医馆内藏乾坤,里头是一座比任何酒楼还要精致与巧妙的装饰与布局。
淡淡的药香味,也不会让人觉得烦躁,而是一阵舒心。
程疏雨难得地露出笑容,对那小娃娃说,“听说炼药师公会的总部沙城更加气派呢,还有一座藏有万卷书籍的藏书楼,只供公会内的药师查看,这些药师只要达到一定的品阶,就能翻阅对应的书籍,因此炼药师公会麾下出现许多人才,炼制出了高品阶的丹药,造福了众多百姓啊。”
“丹药?药师也能炼制丹药?不是跟大夫一样,只会看病吗?”
看病的是一对姐妹,闻声那个姐姐好奇地接话道。
程疏雨笑道:“不是呢,这药师跟炼药师看似一字之差,身份也是不一样,炼药师是与炼丹师一样的存在,只是他们并不只勤修一门丹药,而是身兼歧黄之术,也跟大夫一样会出诊会配药,这才唤为炼药师。我还听说炼药师公会的药师还会失传的针灸之术。”
两姐妹惊叹说,“真厉害。”
“是啊,只可惜那传说中的沙城不知位于何处,到如今也没人能找得到,那炼药师公会的会长就长居沙城啊。”程疏雨遗憾道。不然她真想见见这个与小姐有共同志向的大人是谁。她家小姐,以前也曾创建过一个炼药师公会啊,只是被人摧毁了。
程疏雨想到这,不禁看了一眼容修逸,轻轻一笑,“要是小姐在世,肯定很高兴吧。”
志同道合的朋友,总是能引起安南通宵达旦的把酒迎欢。便是不喜欢她的,最后都被会她的魅力所折服。
那样张扬又光彩夺目的性格,在人缘上总是能博得许多关注。也叫人忍不住喜欢她,包括容修逸。
容修逸忆起往事,又是一阵沉默,不过程疏雨注意到他看向医馆的眼神温柔了许多。他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找炼药师公会的会长,也许你的愿望能实现。”
程疏雨轻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李药师不是说会长大人行踪不定,并不一定会在这儿逗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