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西陲大将姚平仲的名字,赵桓不由的眼睛一亮。
而童贯生怕赵桓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名声,赶紧给赵桓解释了起来。
“陛下有所不知,这姚氏一族一直都是我大宋西部边陲之地的大将世家,或许没有折种二门更加的出名,但是却也是以勇武而闻名大宋。
不说其他,便说这姚平仲,便是让某家爱恨纠结的家伙。
这个家伙能打,从小没有父亲,是他叔父姚古将他一手带大的,十余岁便加入了军伍之中。
当年他刚刚十八岁就碰上了臧底河之战,那一战打的惨烈,但也是这个家伙的成名之战。
此人依仗勇武,带着少量心腹冲杀敌阵,斩杀甚多,降服甚多,不知道多少西夏之人对其惊为天人。
当年臣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对臣十分的不客气,可以说十分的看不起臣,陛下也是知道臣的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见此就直接降低了他的赏赐,想要让他对臣恭敬一些。
结果这个倔驴那是一丁点这个想法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走,该杀敌杀敌,该做什么做什么。
臣是拿他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因为臣挣扎羌胡和西夏是真的离不开这个人。
这人十分的豪爽大气,破有本事,关中的豪杰都推崇他,叫他“小太尉”。
当年臣去睦州平定叛乱,就是佩服他的沉稳勇猛,所以宁可心中不舒服也一定要将他带上。
这一次他举全军首功,依照惯例臣需要满足他一个要求作为赏赐,而他不要金银和美女,他只要面见当年还是陛下的道君陛下。
只不过臣因为种种原因,不想让其相见,所以便将这件事情给拦了下来。
直到现在他都为了这件事情和臣没有好脸色,但是他虽然和臣颇有龉龌,但是这个人却真的是忠贞爱国之将。
陛下若是真的要坚持下去,那么身边必须要有这么一个忠贞勇猛之将守在陛下的身边。”
童贯说了一大堆,赵桓也是不断的点头。
历史上的赵桓其实也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是现在的赵桓对这个名字更加的熟悉。
因为这个家伙的经历实在是有些精彩了。
姚平仲应该是童贯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他看不惯却又忍不住重用了一次又一次的家伙,甚至在战场上童贯对他的信任堪称全军之冠。
而这个家伙也真的不是奸佞之辈。
历史上就是他在金军围困开封这种紧要关头面见了自己,然后请求带领敢死之士攻入敌人的军营捉拿敌人的头领献给自己。
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是这个家伙真的干了!
姚平仲带着兵马接连攻破敌人两座营寨,就差一点点就完成了这个壮举,但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姚平仲的运气不太好,亦或者是金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对方的主帅连夜就撤走了,姚平仲虽然算是大胜,而且还算是长了宋军的锐气。
但是毫无疑问他的计划失败了,而且因为他的出击让金人不但有了准备,并且更是调集大军掀翻了和谈的桌案要和开封开战。
姚平仲也不是个榆木脑袋,当他知道自己计划失败之后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后果。
按照以往惯例他得被退出去平息怒火,而事实也的确是这么发生的,姚平仲和李纲成为了这一场突袭的始作俑者与最大的罪臣。
李纲被罢免,而姚平仲则是压根没有回开封,扭头就跑了,一路从开封跑到了青城山的上清宫,然后还不放心继续奔了大几十里到了大面山。
然后短暂的休息再次在深山老林里狂奔二百七十余里,找了个山洞就隐居了,之后任凭大宋如何寻找他也是再也找不到了。
直到孝宗时期,八十多岁的姚平仲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从山里走出来,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这是个真正的奇人,而赵桓也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让这个奇人,这个猛士如历史上那般出现那么凄凉的结局和过往的。
“既然是童卿所举荐,那朕自然要好生重用!”赵桓哈哈一笑,立刻就给了任命,“去将他招来,告诉他,朕的身边还缺少一个忠心耿耿的统领。
也缺少一个勇猛无畏的将军!”
这是赵桓的保证。
“臣明白!”
童贯大喝一声,然后躬身离开。
而就在赵桓转身的那一刻他再次看到了之前为他摁揉头部,将那白时中的密奏放在了自己案头,并且对自己暗示的宫女。
此时的宫女低眉顺眼的老实模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随时会成为权利倾轧下的牺牲品一般。
“你,且过来。”赵桓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白时中的人,但是他仍然没有任何的犹豫将她叫到了自己的身边,“朕的头有些痛了,你的手法不错,再给朕揉一揉。”
“奴家遵圣命。”那宫女自然不敢反对立刻就躬身跟着赵桓走了进去。
足足小半个时辰,那个宫女没有停下过自己的双手,而赵桓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整个大殿之中仿佛就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你就不问问朕为何仍然要将你找来么?”
“陛下乃是天下至尊,要做的事情也是这天下一等一的事情,若是连奴家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都不敢相招的话又如何敢做这等事情?“
“你知道朕想要干什么?”
“不敢说天下人都知道,但是这皇城之中,这开封之中,谁不知道陛下想要抗金。”
“.....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阻拦?”
“就是因为知道了,奴家才会阻拦。”那宫女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倒也不担心说出什么话来惹怒赵桓这位大宋的陛下,“陛下想要丰功伟业是陛下的事情,但是大宋的百姓不想。”
“朕抗金,何尝不是为了尔等....”
“一年可以成功么?”那宫女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两年?三年?亦或者是十年能够成功么?”
“朕不知道。”
“陛下不知道多久能够将金人覆灭,那么陛下想来也不知道我等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
大宋每年都要收取税赋,最开始缴纳了税赋我等还可以有吃饱肚子的粮食,若是遇到了灾荒,我等靠着朝廷的救济还有以往的余粮也不是活不下去。
但是自从开始打仗,这日子就变了,朝廷要增加军费,抚恤,粮饷,辎重,粮秣最后还要我等出徭役往那九死一生的战场上送物资。
这仗打了多少年,我们就咬牙坚持了多少年。
黄河决口了,我们得加税,因为要赈济灾民。
宋辽开战了,我们得加税,因为要抚恤将士。
宋夏开打了,我们得加税,因为要准备辎重。
现在大宋和金国又打起来了,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钱交上去了。
十年前,奴家的家中为了缴纳朝廷的税赋,奴家被卖到了外面,然后这才侥幸进入了白大人的府邸,然后送入了宫中。
八年前,奴家的妹妹也因为税赋之事被卖到了外面,但是等奴家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整个人痴痴傻傻的什么都干不了,爹娘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因为不敢将她带回去,带回去也养不活。
她就这么被活活的冻死在了荒郊野外,成了野狗腹中的食物。
五年前,小弟被饿死在了家中,我娘也随之上吊了。
我爹一怒之下拿着锄头就造了反,然后被朝廷的大军征召,从此吃上了朝廷的粮,可是紧跟着就被送到了战场上死在了燕云十六州。
陛下说,奴家为什么不愿意陛下和金人继续交战?”
赵桓听着这个女人的话,他知道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而这也是事实,但是他仍然还是要这么做。
“朕不想说什么为了大义,尔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种混账话朕说不出来。
但是朕会告诉你,朕一定要继续,因为朕不能拱手让山河,更不能让自己成为金人的阶下之囚。
你若是愿意,朕让你骂一句自私也是可以的。”
“这是陛下的自由,奴家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那宫女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直接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缓缓从赵桓的身后离开。
“陛下,这种事情也不可长做,今日就到这里吧。”
“若是你愿意,朕可以让人保护你。”
“陛下的想法,奴家哪里能够阻止。”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赵桓最后还是没有做出神来,今夜的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赵桓就在这书房大殿之中批阅了整整一晚上的奏章。
就在黎明即将到来之时,皇宫之中出现了一场喧闹,紧跟着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而赵桓批阅奏章的手也写的越来越快。
“轰隆隆~”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惊雷之声,紧跟着瓢泼大雨转瞬到来,皇城守军和宫中内侍宫女,乃至于童贯带领的皇城司全都冲入了皇宫之中,似乎乱成了一团。
直到童贯到来之后,让皇城司士卒手持利刃,同时调来了足足两百人的弓弩手。
大喝三声,三个数之后不趴在地上者,尽数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连续三声大喝,紧跟着就是童贯头也不回的一声怒吼,“放箭!”
丝毫没有顾忌这里是大宋的皇宫,丝毫没有顾忌这里是大宋最为庄重的地方。
箭矢落下,不少仍然不管不顾的家伙直接被着说到就到的箭雨射杀当场,惨叫声顿时响彻起来,这一下子就压过了这皇宫之中所有的混乱。
借助这种铁血手段童贯用了最快的时间掌控了皇城。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还是来不及了。
“陛下!”童贯再次来到了赵桓的面前,朝着他躬身行礼,“臣来迟了,有罪."
“未曾保住?”
“毓秀宫失火,那宫女乃是毓秀宫值守宫女,一场大火她和她的几个好友全都丧身火海之中化为了焦炭。”
“值官怎么说?”
“那宫女乃是金国刺客,放火焚烧毓秀宫为了给皇城制造混乱,有数十人作证。”
“去查....罢了,就这个样子吧。”
“陛下英明。”童贯也赶紧偷偷抹了脑门的冷汗,若是刚刚这位陛下没有想明白的话,他就要拼死劝谏了。
“莫要担心,朕虽然不算精通此道,却也不是傻子,告诉姚平仲,让他快一点。”
“臣遵命。”
童贯这一次没有回皇城司,而是直接将自己带来的兵马分散开来,除了清理尸体和残骸的那些人之外,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保护赵桓。
而赵桓也同样没有隐瞒这件事情,反倒是以这件事情为由头“勃然大怒”,他将所谓的金人暗探之事隐藏下来,发誓要彻查此事,到底是何人如此的胆大妄为!
同时得到了命令的童贯开始频频外出,以搜寻刺王杀驾的刺客为由,不断的在开封城中寻找目标。
这大宋偌大的开封城,聚集着不少的权贵豪富,这些人有好有坏,童贯通过自己的手段,直接从中找到了几家罪大恶极之辈,不管他们到底是何等身份就将他们安上了这个帽子。
栽赃陷害之事,这天下也没有几个做的比他童贯更加熟练的了。
同时赵桓立刻以谋反罪对他们抄家灭族,这些豪富之辈家中殷实无比,经过童贯的搜刮之后确实是让赵桓的手中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富裕。
不过即便他们这一次无比的小心,只碰豪富不碰官吏,但是麻烦仍然是接踵而至。
而所有的麻烦全部都是面对的童贯。
开封城中,三千名学子跪在皇城之外,请赵桓聆听民意,罢黜童贯这等奸佞,怒斥童贯冤杀好人,为搜刮财富竟然破家灭户。
这等行径,简直天理难容,一定要让赵桓这位大宋的英明之主将这等奸佞之辈彻底击杀才行。
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皇城司的另一名统领,此时就是他首告童贯,屈打成招,冤枉良善之辈,当处千刀万剐之刑才是!
“童卿啊,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唔....臣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