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八脉俱通,司寇就交出了控制权,任由林悦自己吸纳外界能量并操纵着它们在体内循环流动,如此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林悦已经不能再吸纳能量,司寇这才中断了能量的吸收。
巨大的能量漩涡咋然溃散,整个金阳军营地里刮成了一阵狂风,狂风过后,地下世界能量流动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序。
“族长,族长。”
林悦刚睁开眼睛,话都没来得及跟司寇说,林元就抱着冥狼王撞进了医务室。
“族长,你没事吧?”
林悦从满脸不情愿的司寇怀里退出来,看向跟着林元一起冲进来的十八护卫,笑道:“我没事。”
林元的目光上下一扫,确定自家族长确实没什么不妥,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而后,他才有心思去看同屋的司寇与屋里的那个营养舱。
“咦,里面这个孩子醒了,他为什么不出来?”
林元的提醒,让司寇与林悦同时转过头去。
营养舱中,005乖巧地悬浮在营养液里,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舱外的众人,那可怜可爱的小模样,看得人心头忍不住发软。
司寇走上前一步,轻轻按动营养舱外的按钮,营养舱里的营养液迅速退去,营养舱的盖子也顺势打了开来。
只穿着一个小裤头的005坐了起来,偏着头,纯净如婴孩的瞳眸看着司寇:“我记得你。”
司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司寇并没有伸手去扶005,而是按动了旁边的呼叫按钮,呼叫了医务室的医生。
005的目光随着司寇的动作不停移动,等司寇再度走回到林悦身边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乐意:“她是谁?”
司寇抬起手,将林悦揽进自己的怀里:“她是我的未婚妻。”
005眼中浮上一层薄雾:“我以为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可是你一直抱着她。”
司寇眉尖轻挑:“我以为这两年你在一院已经学会了星际世界的常识。”
005瘪了瘪嘴,眼中的薄雾飞快消散:“没劲,我以为你至少会说我和她对你都很重要。”
司寇眯了眯眼:“等我空出时间,会找瞿老算帐,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005裂了裂嘴,这和他之前了解到的不一样,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瞿老说的那么在乎自己。
就在005心生疑惑的时候,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挤开林悦的护卫们,快步跑了进来。
“病人怎么了?”
“难道配制的营养液出了问题?”
“根据病人之前的病历……咦,病人醒了。”
三个白大褂排开一切障碍,成功走到营养舱前里,看到光溜溜坐在营养舱里的005,顿时急了。
“毛巾、衣服,唉,你们这些无关人员,赶紧出去,快,给这孩子裹上,这刚醒了万一再着凉了怎么办,唉,我说你们呢,一直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出去。”
几个白大褂没敢赶司寇,但是十八护卫他们赶起来却一点没心理负担。
哄哄闹闹间,护卫们很快被全部怼出医务室。
两个白大褂围着005团团转,剩下那位则推了推眼镜,看向司寇与林悦。
“殿下,这个孩子现在醒了过来,再做一个全身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司寇点头:“辛苦了。”
白大褂脸上浮上一抹红晕:“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已经穿好衣服的005硬是挤了上来:“我该叫你什么?哥?叔?爸?”
“你可以称呼我亲王殿下。”司寇低头看着005,唇角轻翘,表情柔和,只是回答却尽显疏离。
005撇了撇嘴:“听说你花费无数心血救治我,这两年也一直为我支付了大量的费用,我听到一院的护士私下议论,说就我一年的费用,够普通人一辈子的开销,我以为你会为我付出这么多是因为很重视我。”
司寇点头:“你现在能健康地站在这里,我非常高兴。”
重视是很重视,只是,他活这么些年,除了对林悦无法抑止的亲近,与任何人相处时,他都保持着一个合适的尺度,同时,他也会引导身边的人以恰当的态度与他相处。
“我把你当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而你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在意我。”005的目光落在林悦的身上,哼了一声:“你亲近她是因为她是超维能力者,而我是普通人吗?”
“你的认知需要修正。”司寇态度温和,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不知道谁给了你错误的信息,让你认为我与你的关系匪浅,事实上,我会救你是因为十八年前还是婴儿的你曾与我一起落难,而非是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吗?”005仿佛被迎头砸了一棒,原本的骄矜全数化作了沮丧与失望,他搭拉着脑袋,如同一只落水后被救出的幼犬,毛发全贴在身上,既狼狈又可怜:“抱歉,是我误解你了,我以为你是我的亲人。”
“很遗憾,我不是。”司寇唇角挑起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他从手腕上取下火精串递给005:“这是你的亲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亲人?”005猛地支楞起耳朵:“我有亲人吗?”
司寇点头,“他说是你的至亲,如果他没认错人,我想也许不久后你就会见到他。”
005一把接过火精串,紧紧握在手中,他的目光晶亮,再没了刚才的沮丧,“我能快点见到他吗?太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失望,我都要以为我自己是个孤儿了。”
司寇的眉尖轻轻动了动,他不知道见到这样的005,是否让火焰生命们满意,不过想来他们应该很高兴见到凤鸟的这一部分神魂。
“你配合医生们做一个全身体检,结束后会有专人负责你的生活起居,等见过你的亲人后,你再自己决定去留,你看可以吗?”
005将火精串戴到手腕上,爱惜地摸了摸:“没问题,我会认真配合的。”
司寇对一直站在旁边假装工具人的医生:“等他做完检查,我会让勤务兵来接他。”
“明白,殿下,我会将小先生交到勤务兵手里。”
司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低垂眉眼抚摸着火精串的005,没再说什么,带着林悦出了医务室。
等司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005终于抬起头看向门外,他的眼神黯沉,再不见先前的清澈纯净。
回到司寇的营房,让十八护卫下去收拾那一身的狼狈,林悦才开口提醒道:“005的气息有些奇怪,但是我无法准确描述那到底是什么。”
司寇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眯眼想了想,把手上化成戒指的焰皇往空中一扔:“你的父亲出了点问题。”
烘地一声,实体的戒指化成火焰状人形的焰皇。
“父亲的神魂里出现了别的东西,很像传承记忆所描述的魔性。”焰皇的精神波里满是懊丧:“父亲怎么会染上魔性?他是凤啊,他根本不该染上魔性。”
“魔性?”司寇飞快翻看脑子里存下的记录,里面的解释很简单,魔性……心生绝望易生心魔,心魔不除,心性受到影响,即生魔性。
司寇的理解,这里的心魔指的心理创伤,很明显,即使林悦已经为他清除过一次负面情绪,但是他的心理创伤没有愈合,他就永远不可能变回以前的凤鸟。
对于心理创伤,司寇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严重起来甚至能要人命的东西,别说005,就是他现在的一些行为也仍然受到过往的影响,心结不打开,就会一生受到影响,这并非是凭坚定的心性与意志就能完全摒弃与克服的。
他的精神体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进阶,那是因为他解开了心结。
当年在在l实验室三个月的时间所经历的一切,不仅给司寇的身体带来了无法愈合的巨大伤害,实际上,在心理上他同样受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被当作小白鼠一样肆意对待,像牲畜一样被宰割,像鱼肉一样被分解,在那里,没有谁把他当作同类,当作人。
会做人体实验,不把同类当作人看的实验人员,早已泯灭了人性,没有人性的人,做出多残忍狠毒的事都不奇怪,何况l实验室聚集的还是一群最疯狂的人种。
司寇从来不愿意去回忆那三个月的经历,但是,在无人的夜里,那些经历却像魔鬼一样紧紧缠绕他,让他的大脑一遍又一遍回放着那些经历。
人类对于痛苦,总是会记得特别深刻,有的甚至会深刻到刻进基因,就像人类对蛇的恐惧,就深深刻在了人类的基因里。
此前司寇曾经担心过,自己是不是会把对人类、对世界、对社会、对亲友的不信任刻进基因,因为即使他明知l实验室的经历只是特例,但是他仍然无法完全抹除心理阴影。
何况后来他还遭遇了家族的巨变以及十几年从不曾停止的暗杀。
十五岁以前建立的世界观,在十五岁那年几乎被摧毁殆尽。
司寇的经历无疑是痛苦的,但是,他也是幸运的。
他的幸运在于,他有爱他的祖父母、父母。
长辈们给予他的丰沛的爱,让他即使生处地狱,也从不曾放弃希望,他坚信,未来一定会更好,只要他不放弃努力,只要他坚守着十五岁前所坚守的人生观、价值观。
更何况,在长辈们倒下后,他就成了保护者,他的十岁的、等着他保护的弟弟,让他根本没有时间用来伤春悲秋,他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
司寇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惨绝人寰的人体试验对他造成的伤害,在他不停强大起来的过程中,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弥合,
而当他站在终于恢复过来,看起来完全已经成为了一个健康的正常人的005身前,当他心中残留的恐惧、怨恨、愤怒一起消散,曾经一切,再不能影响他的心性,他终于完全从那场梦魇中走了出来。
他的心灵,在那一个瞬间得到了解放。
司寇伸出手,林悦本能地把起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将林悦安置在膝上,紧紧抱着怀里香软的身体,司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
用了十五年时间,他成长为星际强者,完全摆脱了过去的影响,可是005呢?按说当年还是婴儿的他应该是不记得过往的,但是005不是普通的人类,他是凤鸟的部分神魂,l实验室在他身上做的一切,不可能真的没留下痕迹。
看着搭拉着脑袋,仿佛遭受到致命打击完全没了精神的焰皇,司寇出声提醒:“005只有十八年的智慧,他无法克服的困难,如果让他回到凤鸟的体内,有了完整的神魂后,是不是就不再是问题?”
焰皇蔫蔫地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司寇:“魔性是会传染的,我现在阻止都来不及,哪还敢主动带他去污染父亲沉睡的那部分神魂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司寇眯眼:“高维生物出现,一直致力于追求无尽生命的l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你要帮你的父亲,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去除他的心魔。”
“嗯?”焰皇抬起头,终于有了点精神:“你是说把那个害了父亲分魂的l弄死?”
“仅仅是弄死不可能解决问题。”司寇摇头:“更重要的是让005心念通达。”
什么心念通达。
焰皇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就说把那个叫l的人曾经用在父亲分魂上的手段,完完整整地让他也经历一遍就完了呗。”
司寇唇角轻翘:“别以为这很轻松,l的势力很大,我就怕你想杀死他都做不到,更别说还要完完整整用他做一个月试验。”
焰皇咬牙发狠:“我还就不信了,我一个人办不到的事,火焰空间所有人加起来的力量还办不到,你不用激将,我知道你想让我也出一份力,没问题,我干了。”
焰皇嘴上说得豪爽,心里却苦不堪言,他不干也不行啊,分魂的问题不小,现在除了把那个该死的l抓起来让他出气,还能怎么办呢。
焰皇心里想什么,司寇心知肚明,他也不再打击这个头一回出门就迎头挨了一棍的家伙。
“005还等着他的家人呢,你要去见他吗?”
焰皇再次搭拉下脑袋:“见吧,不见岂不是更加重了他老人家的心魔吗?唉,十八岁的分魂,该怎么对待才合适……”
“不要引起骚乱。”看焰皇转身要走,司寇没忘了嘱咐一句,现在他们可是在自己的驻地,他可不想自家的士兵受无妄之灾。
焰皇抬起手挥了挥,身体变成了透明色,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林悦坐在司寇怀里,没忍住叹了口气,原本实力增涨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只是此时不只司寇,连她都高兴不起来。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坐在这里发闷,林悦转移话题。
“你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居然没怎么控制外界能量,结果弄得大家连门都出不了。”
听着营房外战士们走动的脚步声,司寇抬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风纪扣:“四个老家伙跑到我精神空间来窜门儿……”
把四祖的事简略地和林悦说了一下,想到自己从四祖那里搜刮的好处,司寇眼中流泄出一抹得意。
“等他们把东西送过来,马上就下发给每个战士,让他们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四祖还会派遣人手跟着一起参加竞技,又能多一些胜算。”
林悦此时已经发现了司寇的变化,以前他的情绪可没这么外露过,可见解决了身体的隐患,实力又有了质的提升,即使再稳重内敛,他也只有三十岁,情绪自然而然变得轻松起来。
林悦发现,因为司寇心情很好,连带她的心情也被带得好了起来。
“你说豪瑟来了?他之前取笑我来着!”想起刚认识豪瑟时在天琴星出的糗,林悦没忍住皱了皱鼻子:“我现在连精神体都有了,别说一点酒精饮料,就算火焱酒我都能喝。”
想起之前被豪瑟看了笑话,林悦咬牙问司寇:“他能喝几瓶火焱酒?”
看着气势汹汹的林悦,司寇挑眉,“三瓶。”
林悦重重一拍大腿,“我要灌倒他。”
被拍了大腿的司寇嘴角抽了抽,从空戒里取出一瓶橙色的酒,酒瓶形如琵琶,上面雕着几个汉字:血橙灵蜜。
“如果你喝完这一瓶能不醉,就有希望喝倒豪瑟。”
血橙灵蜜,以灵血橙、与灵蜂密为原料酿制的灵酒,位列星际名酒第二位,可滋养身体,可美容美颜,人们饮用时通常只饮一杯,可司寇这一上来就让人喝一瓶……
林悦有些迟疑地从司寇手里接过那瓶酒,看着酒瓶里橙色清澈的酒液,她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我能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