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安澜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们来之前曾经过这条路,那时还是一条静谧安然的青地,如今却被钢铁般的飞行器覆盖,天上地下围了数层,只为了抓住这只姑获鸟。
安钦原是安全局的长官,联邦中除了李正白,也只有他有权利一次性调动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
当初李正白将他推上这个位置,当真未雨绸缪。
只是,李正白到底知不知道,安钦原的最终目的,是他的母亲上官锁青。
但,安钦原又为何针对上官锁青呢?
安澜不禁叹息,愈发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她转眼看向李正白,见他眼尾淡淡掠过安钦原,转瞬即逝,似乎没有异样。
他真的不知道吗?
安澜心里一惊,倏而收回目光,问身旁的安钦原:“上官夫人与你有仇?”
安钦原说:“你最好不要知道。”随即转向战场中心,示意她看。
面对数匝飞行器,姑获鸟就算再长出十对翅膀,也插翅难飞,而且此时她的翅膀已经布满血窟窿,原本还剩下的八首,被枪炮击中,又去了两首,伤口糜烂,血止不住地流。
安澜道:“你想杀了她?”不至于吧。
“不至于。”安钦原说。
安澜道:“那这是为何?”姑获鸟浑身是伤,又顿失两首,之前重伤未愈,如今新伤更重。
她的脑袋就是她的命,失去一个,就会元气大伤,需要恢复许久,如今接连被爆二首,一不小心,一命呼吁也是可能的。
安钦原嘴角挂着冷笑道:“上官夫人说了,要将她抽骨剥皮,我尊令行事而已。”
他明显意有所指,安澜道:“跟你说话真累。”
安钦原看了她一眼,笑道:“重创之后,怒极之下,她才会说实话。”
安澜眉眼动了动,往前一扫,见李正白已经说服他母亲,而孤不容正扶着她上飞行器。
“跟上官夫人有关?”他口中的实话,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有关联的人。
三姑跟在上官锁青身边五十几年,说上官锁青毫无察觉,谁信?大家不过顾及她的身份,都没有揭穿罢了。
安钦原自然也不想做那个揭开遮羞布的恶人,而三姑就是最好的人选。
安澜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惦念和李正白的感情的。
她说:“你以为,李正白当真一无所觉。”
安钦原顿时哑然,看向李正白的方向。
而李正白正向他行来。
“今夜,怎么来得如此及时?”他走近后问道。
安钦原指着安澜说:“这还多亏了安澜,是她提前告知我今晚的行动,让我带人守住这附近的必经之路”
说罢他转向安澜,赞叹道:“安澜,你真是料事如神呐!”
安澜看着安钦原对答如流甩锅的模样,心想这厮只怕早就想好了拿她当挡箭牌。
她不禁嘴角一抽,道:“彼此彼此。”
“原来是这样。”李正白眼中的审视少了两分,似乎相信了这番话。
这时,一道凄厉的鸟鸣腾空而起,震得人耳麻,安澜转身一看,原来姑获鸟再失一首,口中鲜血喷涌,已然伏地不起。
“差不多了。”安澜道。
安钦原看了一眼李正白,见他点头,才下令收兵。
距离上官锁青登上飞行器已经有一会,但一直没有起飞,就像一只匍匐在原地的兽,在静默地等待什么。
三姑扑在地上,仰天长啸。
然而,她已力弱,这鸣叫声对周围已经造不成多大伤害,她却似乎重拾力气,指着那架飞行器嘶吼道:“上官锁青,你要去哪里!”
周围静了静,半响,飞行器的引擎发动。
兽要出笼了。
三姑见状,恨绝一笑,说:“上官锁青,你忘了李政安是怎么死的了?!”
李正白倏地看去,安钦原半垂的眼帘微掀,飞行器的引擎熄灭。
片刻,上官锁青踉跄而下,疾走几步,伸出猩红的指甲指着围困中的三姑说:“你这个妖怪,休在这里妖言惑众!”
随即对李正白说:“正白,杀了她!杀了她!”
“咯咯咯……”三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血齿,对李正白说,“杀了我,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李正白站在原地没有动,半响之后缓缓走近三姑。
安钦原跟在他身边,耳语道:“指挥官?”
李正白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冷声道:“带回去,严加看守!”
安钦原微垂首道:“是。”
上过锁青望过来,欲言又止,但面对李正白冷淡的双眸,她唇齿皆颤,连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想到三姑之前打算置她于死地,她心中就充满仇恨。
想到这些年来受三姑胁迫,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心中的恨意如海浪般滔滔不绝,席卷她的心智,透析她的灵魂。
但是最令她憎恨的,是当年的事,那件事,才是令她万劫不复的根源,才是她心口乌黑的铁证。
她原本想的是斩草除根,却不料,反被暴露,露出惊惶。
她感觉脖颈之后冰凉一片,暴露在空气中,如兽的命门被猎人的步枪瞄准。
甲莎莎凑近安澜,说:“真是一出好戏,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安澜道。
甲莎莎收回落在上官锁青身上的目光,转首问:“你刚才跟安钦原那厮嘀嘀咕咕什么呢?”
安澜转眸看去,盯了她两秒没说话。
心想,她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吧,待眼尾一扫,发现火炎正看着她,红色的眼睛在飞行器的强光灯下闪烁。
她却没有察觉,摩擦着下巴,说:“我怎么感觉,你俩有些像呢。”
安澜眨了眨眼,像是什么意思。
甲莎莎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你俩偷偷在那里说话,我在一边瞧着吧,就感觉你俩面貌有几分像,连气质都有些相似。”
“什么气质?”安澜问。
“狐狸气质。”甲莎莎直言不讳。
安澜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误会那啥就好,至于像不像的,人有相似,没什么稀奇的。
她放了心,再看向火炎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收回了目光,盯着混乱的现场,仿佛很感兴趣的模样。
安澜看了看毫无所察的甲莎莎,暗道真是一对冤家。
黎明时分,混乱逐渐平息,三姑最终被安钦原带走,李正白亲自送了他母亲回去,安澜五人也回了别墅。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安澜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仿佛还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几乎令人没有喘息的时间。
就在他们一觉睡醒之后,安钦原又找上了门。
他眼底青黑,应该一夜没睡。
安澜打着哈欠觑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自从凌晨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补觉,而这人从昨夜到现在竟然一直没合眼。
他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