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禾垂头看她,平淡地说：“去吃饭。”
“噢，好。”阮音没想太多，转回眼珠子,习惯性地点点头,还很客气地给他让了道儿。
孙禾沉默注视她了三秒,错身迈开腿，走了。
咦？
这哥们儿怎么回事儿？
阮音纳闷儿了，他刚刚上课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有隐约的脾气了。
她好像没招惹他吧？
程宁的班级第四节课拖堂了,迟了五六分钟才下课。
和过往同学都无交际,阮音就安静地靠着栏杆等。
“音音~”程宁兴奋地朝她飞奔而来，“让你久等啦。我们老师下课铃声都响了才布置作业，饿死我了……”
“那吃饭去吧？”阮音有点磕磕巴巴地说。
程宁还没抱怨完,如梦初醒跳了起来,牵着阮音的手快步走向楼梯口，“走走走,再迟一点我的小排就要被人抢光了。”
放在以前,阮音没觉得和人作伴吃饭是件必要的事，甚至还会觉得有点麻烦。
可是现在,她似乎也渐渐开始明白了,什么叫女生间的友情。
因为程宁，实在是。
很可爱啊。
两人走到食堂的大门，刚下课这二十几分钟,是高峰拥堵时段。
一眼看去，小半厅子的人都在排队。
阮音和程宁选了队相对来说走得快的队伍，排到了后面。
“我的小排……”程宁点着脚尖,担忧地小声嘀咕,“数学课实在是太费脑了,搞得我现在超级饿的。”
“那你待会儿多打一碗饭好了，放心，谁嘲笑你我替你……”阮音一本正经地试图保证。
之前就有一次，程宁这头嚷嚷着饿，那头又不愿意去打饭。
阮音费解，问她为什么，她就说食堂人多，要是被其他男生看见她一个女生吃三碗饭，肯定会被当成猪的。
程宁好奇地凑上去，问：“替我什么？替我解决啊？”
“替你挡住脸，免得被人认出来。”阮音很欠打地说。
程宁吃瘪，眯着眼打量着她，然后暗戳戳地说：“我怀疑你最近可能跟你的新同桌混久了，品性有点不对头了啊。”
“有嘛？”阮音脑袋后移，没当一回事儿。
“有！”程宁听完她十分没有建设性的回答后，肯定地说：“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被影响地还不是一星半点。”
反正队伍还很长，阮音也乐意跟她唠，双臂在胸前一插，装腔作势地开口。
“我哪儿被影响了，你先说说。我听听有没有道理，以后要不要改改。”
“我琢磨着你肯定没发现，比起以前，你现在一个人的时候，看着更高冷了你知不知道？”程宁说的确实是实话。
就刚刚阮音站在她班级门口等她，漠然孤高的表情，还有浑身上下散发出那股子清冽劲儿，和大佬简直有得一拼。
要不是她本来就认识，才不敢过去打招呼呢。
分分钟碰一鼻子灰，你信不信。
程宁：“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怕你以后没我不行啊。”
阮音：“嗯，这个意见很好，我予以采纳了。”
采纳是采纳了，改不改就再说。
“还有吧，我觉得大佬对你的影响还蛮深的。”程宁说，“我说了，你可能也改不了……”
阮音歪头疑问，“什么？”
找着机会下手的程宁，预先备好撤退的脚，笑嘻嘻地大声突兀说：“还能怎么影响，勾魂儿呗！”
运动会那日一聚，孙禾又是送奖牌，又是陪玩儿的，简直不要太贴心好不好！
这事儿要是放在她身上，就算是个渣男，她也保管上钩。
阮音松下双臂，笑了，“你当人家是黑白无常呢。勾魂说不准，索命倒可能是真的。”
程宁拍拍胸脯，坦言道：“嘿嘿，黑白无常要是长得这么帅，等我老了，想尽荣华富贵了。随便他怎么勾魂，我都乐意。”
阮音：“瞧你那点儿出息。”
队伍动了动，两人跟着人群往前移动。
既然聊起了孙禾这个话题，程宁小心思一跃，就忍不住想要去八卦。
“你觉不觉得孙禾其实喜……”
“其实什么？”阮音没太留心地接过话茬，听程宁不继续了，才浅浅出声，“嗯？”
喜欢你啊……
阮音跟孙禾，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高中开学一个月后才认识的。
从她第一次在操场上近距离观赏到两人的相遇后，就总是鬼使神差地预感着，这俩人以后会有啥。
虽然那时候，她还怕他们一帮人怕得很怂。
孙禾对阮音很好，还很特别，程宁觉得。
虽然偶尔会说些让人跳脚的话，可也仅限于此。
实验楼打扫卫生那次就是。嘴上说着这个那个，身体倒是很诚实地主动去帮忙搬东西。
桌游店门口英雄救美的事也能拿出来说说。
还有送第一次拿到的奖牌。
虽然不知道孙禾本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可迄今为止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明晃晃地表示着。
大佬对阮音，别有用心。
纵然是这样，阮音似乎还是并不通透。
可正因如此，也间接地说明，阮音其实没对孙禾动什么特别的心思吧。
程宁想，她要是贸然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去，搞不好适得其反，弄僵他俩的关系，得不偿失。
也可能是阮音没见过孙禾以前在学校的那种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独来独往的状态，所以体会不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反差。
总之，她还是不要戳破得好。
毕竟像阮音这样的性格，要是能在学校多交几个朋友。
其实程宁，也会觉得很开心的。
程宁即将说出口的话，勉强吞了回去，话锋一溜，换了个说辞，“孙禾这么个大帅逼，别说是放在成中了，就是搁去其他学校，也很拿得出手。作为他的同桌，你就没点近水楼台的优越感和自豪感啊？”
阮音被她稀奇古怪的捧辞给逗住了，仔细思考了片刻，格外慈祥地说道。
“他要是肯当我儿子，我说不准会有。”
程宁：“……”
我音姐就是不一样。
思想赶超旁人不是一点两点。
……
陆鸣和李成东被孙禾无缘无故带去超市溜了一圈，浪费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才走到食堂。
“你啥也不买，像个小姑娘似的去超市溜达一圈干嘛？”陆鸣发着牢骚。“睡了一早上，老子肚子都瘪了。”
李成东盯着孙禾背影，也觉得他今天的行为有点古怪。
倒不是真说他去逛超市古怪，就是觉得他那副绰绰有目的的模样看着挺耐人寻味。
陆鸣攀着李成东的肩膀，准备上二楼。余光发现孙禾竟然拐了个弯儿，往一楼里面走。
“孙禾，你去哪儿啊？”李成东微扯着嗓子问。
陆鸣深知孙禾的性格，二话不说直接跟了上去。
“你干嘛？要在这儿吃？”
孙禾“嗯”了一声，继续往队伍的方向走。
“我禾哥啊，听说一楼要卡的，我和成子都没有啊，你真要吃，咱们下次吧。”
话才刚说完，顺着孙禾的视线看去，陆鸣敏锐地捕捉到了阮音和程宁的身影。
心想，诶你说他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还真被孙禾给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小学霸和她小姐妹手上一定有卡啊。
几人乐乐悠悠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听见程宁问阮音变相吹孙禾的那一系列话。
然后，十分期待回答的陆鸣就听见了阮音表情讲究，极其淡定的那句“他要是肯当我儿子”。
陆鸣：“……”
李成东：“……”
两人对视传达消息。
陆鸣：怎么说？这饭，还蹭不？
李成东小幅度摇头：母鸡啊……
本来以为自己英语课上已经说得很表面意思的孙禾，直到下课瞧见她用那双水灵无害的双眸对着自己问“有事儿”时，才明白过来，他的同桌根本没理解进去他说的意思。
十有**是又当他是开玩笑，随口一说。
她没理解其实很正常，孙禾也是对自己郁闷。
平时埋下的因，总有收果的一天。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可想的。
瞬间无语的孙禾，觉得自己的心思很荒唐。真的搞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乱七八糟一通乱想，猜忌一堆。
最后还不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光剩一肚子对自己莫不名状的纷扰和躁动。
陌生同学a：“大佬又来一楼吃饭了啊……”
陌生同学b：“什么叫又？我咋从来没见过。”
陌生同学a：“就是分班考那天，我和你提过的，孙禾和他的小女朋友在食堂秀恩爱的事儿……”
陌生同学b：“我以为你就是随便说说的，没当真啊。”
……
刚进食堂大门的陌生同学c：“我们学校食堂一楼的伙食是不是变好了？”
陌生同学d：“可能是，变好了吧……”
……
程宁是背对着阮音的，越过她的肩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定住的陆鸣，也不管他们究竟听到了多少，十分仗义地呶呶嘴示意阮音朝后看。
阮音捉摸不透她的意思，缓慢转身。
一抹黑影压过，遮挡住她大半视线，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阮音一抬眼，就瞧见五官似乎被打上阴影的孙禾，歪着头凝点重重地反问她
“我拿你当同桌，你却想要当我爸爸？”
孙禾气笑了。
愁也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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