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的力道很大,不一会儿,司徒家主就开始翻白眼了。
萧暗眼里的恨意越发浓郁,眼前浮现的,全是六年前那场大火里的画面。
他的祖父祖母,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叔伯,他的兄弟姐妹,甚至包括下一辈的子侄,全都在痛苦里哀嚎惨叫。
他只能无望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烈火焚身,最后化成灰烬。
那是怎样的人间炼狱啊,数百条人命,就这样活生生地被烧死了,最后变成了一具具的焦炭。
萧暗眸中的杀气还在疯狂地蔓延着,掐着司徒南胳膊的手,也在不断的缩紧,再缩紧。
这时,他眼前的影像发生了变化,那熊熊烈焰慢慢褪去,哭声,喊声,嚎叫声渐渐消弭,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顾盼嫣然的俏脸。
那是一个长得极其美丽的少女,站在花丛中对着他浅笑,眉目间染着一丝羞涩。
他一点一点朝她走去,想要伸手抚摸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可他的指尖伸过去之时,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幻影。
“无烟……”
他于慌乱中惊呼。
也就是这一声呼喊,将他从无边无际的仇恨之中给拽了回来。
见司徒南已经凸起了眼眶,他连忙松开了他。
这个老家伙确实该死,但死之前,他得把自己捅出来的篓子给填补了。
没了他的手臂支撑,司徒南犹如一滩烂泥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他凭着本能大口呼吸着,好半晌之后才缓和过来。
萧暗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飘飘地道:“不杀你,不代表我仁慈,也不代表我会看在无烟的面子上放过你,
即便我有心让你苟延残喘到老,但那些死在大火里的萧家佣人,他们也有家属,我没资格替他们的家属原谅你,
如今你造的孽,已经波及到了你的女儿,若你对你女儿还有点慈爱之心,就乖乖跟我走,否则你女儿会为你所做的一切偿命。”
司徒家主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他,急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无烟不是已经脱离了尹氏父子的掌控么?她怎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萧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将自己去围杀尹正时发生的事情跟他简述了一遍。
“福伯让我拿着你的人头去交换无烟,可我知道他的性子,一旦我将你杀了,提你的人头去见他,他会第一时间割了无烟的脖子,
为了保住你女儿的命,我只能抓活的,用你去换她的命,这本就是你欠的债,不应该让无烟去还。”
司徒家主整个人瞬间变得颓废,虚软无力的靠在车门上。
那些豪情壮志,想要将司徒家发展成宗门之首的宏愿,最终都化作了泡影,随风而散。
他知道,即便他不乖乖听他的去做交换,这小子也不会放过他。
关键就在于他肯不肯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命。
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肯还有用么?
那毕竟是司徒家的嫡女,是他的亲骨肉。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他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扶持无烟上位,让她做宗门之首,
我膝下无嫡子,虽然有几个私生的,但都不堪重任,尹家落入他们手里,迟早得亡。”
萧暗冷笑道:“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你害的,可是整个萧氏满门,
作为一个复仇者,我不是应该将司徒家赶尽杀绝,永除后患么?”
司徒家主笑着摇头,“你不会的,我当初不过是泄露了一张布防图,司徒家的人并没有参与其中,
而你岳母,更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她跟你母亲是手帕交,这几年来整日里以泪洗面。”
萧恩缓缓攥紧了拳头。
不得不说,这老东西还是了解他的,他确实没打算殃及无辜。
用奇门遁甲困住他所有族人的是尹正,放火的也是尹正,对尹家,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只要是参与了当年那场灭门惨案的尹家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司徒家,除了司徒南之外,其他人大概都不知道萧家灭门还有他们家族的手笔。
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赶尽杀绝的话,跟那些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默了片刻后,他冷幽幽地道:“扶持谁做隐世宗门之手,得由苏千辞决定,
不过你可以放心,无烟是她徒弟,深得她信任,大概率会让你达成心愿的。”
司徒家主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虽然他等不到司徒家成为宗门之首的那一日了,但只要权利在自己的女儿手里,他去了九泉之下,也能向列祖列宗交代了。
“那就启程吧,我不反抗,不寻死,乖乖跟你去见萧氏的管家。”
“……”
傍晚时分。
苏千辞收到了萧暗发来信息,说他已经控制住了司徒南,正带着他去跟福伯做交易。
她本想跟过去的,但被三爷给拦了下来。
“这是他们两家的恩怨,你就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血海深仇面前,如果无烟真的不幸身亡,那也是她的命,得认。”
苏千辞想要反驳,可找不到任何的词语,只能瘫坐回了座椅上。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去了又能怎样?既阻止不了萧暗将司徒南交给福伯,又组织不了福伯杀司徒南,最后徒添烦恼罢了。”
傅北遇伸手将她捞进了怀中,安抚道:“萧恩对无烟还有情,你要相信一个心中有爱的男人,
他哪怕拼掉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周全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苏千辞仰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爷,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
三爷伸手将她的脑袋摁回了臂弯里,“女人也不能太聪明,不然都不可爱了。”
“……”
另一边,萧暗带着司徒家主折返回了围杀尹正的那处密林。
“福伯,人我已经带过来了,你可以现身了。”
密林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片刻后,福伯押着被绑的无烟从迷雾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