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二阶的要求不高，只需平整四方得体，对我的手艺要求不算高，费力地削出二长生阶，我刚松口气就见方十一健步如飞地挖出合适的墓坑，坑旁一堆白骨，臂骨盆骨腿骨应有尽有，仔细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有二三副完全的人体骸骨，零碎的就不用提了。
乱葬岗名副其实。
只是硬将棺材往墓坑里塞就过分了，我满头黑线地拦下方十一，“你将棺木硬塞进去也没用，没有四壁二阶，以张花横死的怨气二狗子的邪门，连棺材盖都压不住，更别说填土埋坑了。”
她僵在原地，抗着棺材无处安放，模样贼无辜，像只干了坏事被抓住后又装傻的猫。
认命地不跟她计较，我带着吃饭的家伙下了墓坑，第一块壁安在墓壁上就出了问题，杨木这木枓实是一言难尽，刚到位就裂了，从中间直接断裂，摔地上成两半，是个笑话。
打头第一个就不管用，后面的也没有必要试了，杨木承不住乱葬岗的凶，只能换材料，瞥见坑旁推着的白骨，我有个大胆的念头。
就地取材，白骨也是材。
只不过用白骨做四壁二阶，在修墓匠中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算是最厉害的修墓匠也不敢夸口说这事没问题，至少老爹就没提过这事。
一旦有了想法，就要去做，不做就会一直牵肠挂肚的，我看着坑旁的白骨眼睛都绿了，就跟画师见了上好颜料厨师见了极品食材一个道理。
让方十一看住两口要搞事的棺材，我专心致志地研究哪块骨头适合用来做四壁哪块骨头能够当长生阶，一旦成功那就开创了修墓的先河。
似乎看出我的慎重，她干脆坐棺木，只要咚咚的声音就狠狠踹上一脚，想犯浑的棺木顿时老实，过会再试探着响一下，如果没被镇住就继续闹腾，如果被踹了就老老实实地呆着，良性循环。
到底是乱葬岗出品的骨头，特别扎实，东面刚安上就起风了，徐徐吹来的透骨凉风特别让人清醒，我冻得腿疼，提起裤腿看了眼，骨爪怕冷似的往肉里缩了缩，灵性十足，真当自己是活物了。
这阵凉风来得突然又短暂，不影响我继续放置第二块第三块壁，还特别顺利，一点阻力都没有，像是骨头自己乐意贴墓墙上的，我忍不住低头看看手。
难道修墓本事有长进了？
熟能生巧，在修墓这，不是很顶用。
套用老爹的话，用天赋吃饭的事，经验固然重要却起不了关键作用。
没看出所以然，我继续按顺序修四壁，安到第三块时突发其想，如果将四壁与二阶的顺序颠倒，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墓还能不能修成，这疯狂的念头一产生就停不下来。
不由自主地挑起长生阶，选了两块形状大小都合适的盆骨，就埋的时候出问题了，原本松散的土地变得我用尽全身力气都铲不动，我还挖出颗婴儿头颅。
足球大小的头颅，暗沉昏黄，顶部有钉子钉出的七个眼，呈北斗七星状，瞧这头颅一眼，我就想寻个屋子，门窗全关，帘子也拉上，安静地呆会。
修墓挖到头骨，大凶。
再一想，这是乱葬岗，最不缺的就是骨头，我稍微冷静，继续放置长生阶和北壁。放长生阶时并无特别的变化，倒是北壁归位，风又起。
这次的风，燥得很，吹进嘴里呛得厉害。
坐在棺盖上，方十一慢慢蜷缩起脚，眺望着远处，清闲得像只犯困想午睡的猫。
“起雾了。”
就听她悠悠地说了句，还算晴朗的天突然暗沉起来，我出了墓坑看见薄雾从白杨树林里飘出来，先是浅灰色，再是深灰色，最后浓稠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雾来得怪，遇天敌似的绕开我与方十一，占据整座山，嘎嘎的怪声若有似无，三五只乌鸦慌不择路地窜到棺木前瑟瑟发抖，先前消失的石头四人也相互搀扶着出现，脸上身上都挂彩了。
瞧见墓坑，看到塌了的棚，瞥到坐棺上的方十一，石头顿时张牙舞爪地扎过来问责。
“你们凭什么弄塌棚！”
“不知道这棚是安身立命的地方，让我们怎么渡过接下来的守灵夜……”
年长的直接嚎啕大哭，脸上褶子一颤一颤的，碰瓷似的崩出颗牙来，眼睛翻得只有眼白，余下在旁边虎视眈眈，似乎想挽袖子打人。
石头是见过方十一厉害的，螃蟹似的横在中间。
“方十一，移棺，填土。”
这棺，我埋定了。
谁料石头四人激动得跟自己祖坟被刨了似的，直接扑到墓坑中，被方十一手抖地将棺抖进了墓坑里，杨木棺名副其实，直接散架。
棺散了，尸体直接落到墓坑里。
面到二狗子那诡异的皮包骨，还有方十一诡异的包扎方式，石头四人被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往外窜，要知道人慌张时想做什么越容易出茬子，我就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摔回去，心情莫名地好。
看热闹不嫌事大，人之本性。
最后良心发现地跟方十一合作，将石头四人捞起来，这次他们哆嗦着不敢说入土为安有什么不对，两年青力壮的经不起吓，脚挨地不软，撒丫子就跑，冲进迷雾里消失不见。
给二狗子重新做棺来不及，只能将就将就，将散架的木板搭在一起，然后填上土，简易的墓成了，我略松口气，等了半晌没有新变化才算完事。
只剩张花这一具，瞄到畏畏缩缩的村民，我猜测石头他们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见我靠近，石头战战兢兢地抓起节树枝护在身前，眼中红血丝遍布，连话都说不清爽，“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张家村就没人能追上我，除了二狗子，那就一混帐。”
“看来你对张家村的事很了解，那就来谈谈张花的，你瞧瞧这雾重的，只有弄清了她怎么死的才有机会的离开这，石头你想下山吗？”
拍拍身边的位置，我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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