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朝开始,官员在惩处罪犯时,常常会采用杖刑,因为这种刑罚不仅在疼痛程度上超乎想象,而且常常会留下后遗症,受杖者通常非死即残,以致于民间畏之如虎。
有了田有光这番命令后,张准很快就被拖了下去,他被绑住手腕,捆在了一个条凳上面,几名衙役手中持着大竹仗站在一旁,等候着命令。
王典史脸色阴狠无比,他狰狞着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诬陷大爷,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搁棍!”
听到这一声吼后,一旁的衙役们也一起大喝,“搁棍!”
继而,衙役手中的竹杖高高举起。
张准轻轻闭上了眼睛,他不可能计算到所有,眼下这一顿杖刑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竹杖从空中挥舞时带着破空声时,只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着’,紧接着衙役手中的竹杖飞了出去,一声尖利的痛呼声随即传来。
张准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痛苦,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原本要施刑的衙役竟然抱着血流不止的胳膊在地上痛呼,他的胳膊上此时插着一根黑沉沉的弩箭,深可入骨。
王典史一见有人发射弓弩,顿时吓得连忙躲在了衙役们的后面,高声问道:“是谁,竟敢伤我长寿县的衙役,你们莫不是要造反?”
随即一阵马蹄声响起,张准扭头望去,只见从街头边冲过来一群骑士,他们身着四兽麒麟服,腰上挎着雁翎刀,就连马前还挂着一只精巧的银鱼袋。
麒麟服,雁翎刀,银鱼袋。
王典史似乎也发现了端倪,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上开始不断出现冷汗。
等骑兵越来越近之后,王典史只能慢慢走上前去,低声道:“不知贵驾何人.......有何事前来?”
然而,骑兵们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速度越来越快,这使得王典史连忙朝着一旁滚了过去,显得极为狼狈。
张准死死盯着面前的骑兵,只见为首的一名骑兵死死勒住缰绳,而后面的骑兵们也同样这么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那名为首的骑士没有搭理王典史,而是望向了绑在条凳上的张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带着些许欣赏之色,只是那抹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就连张准也只以为是幻觉。
“绣衣卫奉皇命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挠,违者格杀勿论。”
“来人,拿下长寿县县丞田有光,拿下长寿县典史王四海。”
为首骑兵一字一句吐出,声音是那么的慢条斯理,又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正跪在地上的王典史一听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贵驾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可是”
很快,几人直接将王典史按倒在地上,还有一些人一队骑兵直接从衙门外冲了进去,引起了一顿鸡飞狗跳。
听到这番话后,张准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松懈下来,他这两日所承受的精神压力终于压垮了他,使得他直接倒头就睡在了条凳上.......
安排完一切的绣衣骑士首领,他下意识回过头望了一眼正酣畅入眠的张准,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了一下。
.......
淡淡阳光洒进了屋子里,张准揉了揉眼睛,他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似乎都变得酸软,就仿佛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他睁开了眼睛,只见面前出现了两张脸庞,一个是头发花白的张富贵,另一个是娇俏可人的铃铛。
“少爷,你总算醒了!”
铃铛发出一声欢呼,直接扑在了张准的胸口,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流淌了出来。
“少爷......你不该......幸好你没有出事.......”
张准轻轻吐了一口气,他下意识望了一眼铃铛的手,只见上面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白布条,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帮畜生也实在太狠毒,连这么小的姑娘都下这么重的手,将来定饶不了他们。
一旁的张富贵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低声道:“少爷,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老仆昨天就请了程大夫看了看,他说少爷是太过劳累所致......要不要再去请程大夫瞧瞧?”
张准轻轻吐了一口气,道:“行了,我感觉自己没啥大事......”
说着话的时候,张准便拍了拍铃铛的脑袋,低声道:“行了,你再趴在我胸口,全都是口水.......”
铃铛顿时脸色羞得如同一块大红布,她急急忙忙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地说道:“少爷,奴婢去给你做饭........”
张准无良地大笑起来,却是让铃铛在笑声里更加无地自容,一路小跑地冲出了屋子。
等铃铛离开之后,张准便翻身下床,好奇道:“昨天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张富贵连忙道:“少爷,萧主簿和绣衣卫的人去了老爷的书房里,似乎找到了一个东西,然后绣衣卫好像就去了县衙,把少爷和铃铛都救了下来,听说还把田有光和王四海都给抓了.......”
“那我爹呢?”
张准连忙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张富贵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道:“老爷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
张准脸色微微一变,他连忙穿好了衣物,道:“我要去找萧主簿问个清楚,我爹既然已经洗清了冤屈,为何还没有被放出来?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说完后,张准便简简单单洗漱了一番后,就准备打开大门出去。
可是没想到等他刚刚打开大门的时候,萧自远和昨日的那个绣衣卫首领则正好站在门口,其中萧主播面带笑容,而那绣衣卫首领的面色则十分平静。
萧自远一见张准,脸上便拢不住笑意,道:“贤侄,你身子可好了些?昨日幸好来得及时,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我可没办法跟你爹交代。”
张准连忙问道:“萧叔,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为何我爹还没有出来?”
萧自远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为难,他望了一眼身旁的绣衣卫首领,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贤侄,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位是绣衣卫千户大人程谋,他专程前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锦衣卫千户程谋?看来那一块铁牌正是此人之物。
张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拱手行礼,道:“不知程千户前来,能否为我解惑?”
程谋脸色沉凝如水,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想法,道:“还是先进去再说吧,门口站着也不是一回事。”
“是是是,看我这脑袋,都急昏头了。”
张准连忙在前带路,硬着头皮引领着程谋与萧自远进了张至德的书房,只是模样瞧着却有些失魂落魄,没有了往日的潇洒。
一旁的萧自远瞧着张准似乎有些可怜,便上前故意道:“你放心,程千户曾经也是令尊的至交好友,他肯定可以护住令尊的安危。”
“哼哼,话切莫说得太早,他张至德为了自己的清名,早就与咱割席绝交,咱可帮不上这个忙。”
程谋站在张至德平日闲时写下的条幅前,嘴上挂着一丝冷笑。
张准心中一叹,暗道自家老父这性子怕是太过于直率,才仅仅只是一个正七品县令,就得罪了这么多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不错了.......
可自己这当儿子的,怕是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