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蒋孟光和蒋兴光,迟榕便同吴清之回了屋。
她早已换上一条西式的收腰连衣裙,针织蕾丝白底的,印着红彤彤的小波点,领口开的正正方方,露出白嫩嫩的皮肤和纤细的锁骨。
迟榕今日梳的是两个小小的丸子头,于是光洁的脖颈也全露在外面。
吴清之偶然瞥见迟榕的后颈上生着一点红色的小痣,在那雪白无痕的皮肤上显得甚是显眼,平添了几分妩媚。
“迟榕,你来。”吴清之笑对她摆摆手。
迟榕蹭着屁股靠到吴清之的身边,十分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不会要教训她了吧。
这样想着,吴清之却脱下了自己的西装,不由分说的披在了她的肩上,道:“晚上冷。”
迟榕被吴清之晃住了神,便顺势裹紧了西装。
吴清之很是满意,却又拿出一副大家长的语气训诫道:“没有下次。”
迟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嗯呐嗯呐,我保证以后再再再——再也不开小差!如果再犯,全凭吴先生发落!”
迟榕的样子实在可爱,又一口一个吴先生的糯叽叽的叫,吴清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但他又觉得不太够,于是吧唧一口亲在了迟榕的脸蛋上。
他们二人拉拉扯扯的,十分腻歪,吴清之左右就是不肯放迟榕走,最后索性将她拖到了怀里抱着。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紧密的贴坐在一起,上次清晨是吴清之故意使坏,迟榕逃了。这次她却有些舍不得躲。
这是吴清之意料之外的,他于是笑问:“迟榕,怎么不说话。”
迟榕吧嗒吧嗒的眨眨眼,忽然有了动作。吴清之只觉得自己被领带牵着向下一拽,下巴就咚的一声撞在了迟榕石头一样硬邦邦的脑袋上。
“——!”
吴清之被这一痛击撞得发懵,这是他三十年的人生中的头一次——被人这样冲撞,这的确是冲撞,实打实的冲撞。
他被迟榕直直的撞倒在床上,疼的说不出话来。
吴清之舔了舔嘴巴,刚从那一下让他没留神,牙齿把嘴唇磕破了,大约是破了个不小的口子,正止不住的冒着血,他一舔,嘴里都是咸的。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的——我不是想撞你的——我本来是想……”
吴清之的脑袋还嗡嗡作响着,却见迟榕又急又怕的爬到了他的身上,嘴里支支吾吾的,俯下身去看他的嘴。
只见那薄唇上裂开一个红艳艳的口子,鲜血直流,迟榕比吴清之还无措,看着看着就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吴清之且晕着,只觉得迟榕软软呼呼的伏在他的胸口,哭着:“对不起,我本来……我本来是想亲你一下……”
吴清之原是恍着神,却将迟榕这句话听的千真万确。
他忍了痛,一下子翻身而起,一瞬间迟榕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倾斜,吓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前是吴清之清俊的脸,那双唇被血染的鲜红,显得他不复从前斯文,只觉得又野又妖。
“迟榕,你再说一遍。”
吴清之压着她,声音低沉。
迟榕吓傻了,她觉得吴清之肯定恨死她了,不然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简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要把她撕碎了,生吞活剥了去。
迟榕于是眼泪比那唇上的血还凶的往外涌:“对不起呜呜呜……”
迟榕一哭,吴清之便心疼的紧,连忙给她拭了泪珠,捧着她的脸温声道:“迟榕,你乖,不要哭,我不生气的。我要你说另外的那句,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么,迟榕,你待我最好,再让我听一次。”
迟榕止住泪,反复的看着吴清之的嘴,最后轻轻的说:“……我想亲你一下。”
他于是重重的吻了下去。
辗转缠绵。
迟榕只记得周身是半夏和柴胡苦涩的芬芳,那是吴清之天天要喝来固气舒肝的中药的味道。
嘴里则是腥咸一片,是吴清之嘴上的那道豁口里流出来的血。
吴清之很重的吻着她,声音难掩欣喜:“我说过的,迟榕,和我恋爱,自然便会喜欢上。”
迟榕被他拎起来,头脑是满涨的晕眩,只得低头不语,双颊却是烧得绯红。
“你可是喜欢我么?”
吴清之要捧着她的脸去看她,可迟榕忽的大叫一声:“登徒子!孟浪!”
她人再一缩,像只白兔子,如旋风般滚下床去,直直撞进书房,然后啪的一声关了门,又将门锁一拧,转瞬间,一室清净。
迟榕睡不着,更不敢睡。
书房那么静,她的心跳却砰砰砰的那样吵,扰人。
门缝仍是亮着茫茫的光,屋外吴清之窸窸窣窣的发出些动响,是趿着皮拖鞋来回踱步的声音,是他靠坐在沙发里皮革摩擦的声音。
光是听到这些,迟榕便无法安眠。
迟榕如一条僵直的鱼,板板正正的翻下床来,此时是凌晨。
窗外有小雨漓漓,玻璃上蒙着一层雨雾,那一树树的橘子花和一片片的月季在夜色中朦胧着。
迟榕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轻,可门外却传来一声咳嗽:“迟榕,还不睡?”
门缝亮起一道暗光,大约是吴清之拧开了台灯。
迟榕打开门,留着一道窄缝,人扒在上面,说:“……我还没刷牙呢。”
“你披件衣服罢。下雨了,仔细着凉。”
吴清之觉得这样遮遮掩掩的对话是闺阁情趣,心中十分受用。
他始终是病人,晚上该歇时多少还是要睡一下,但他不贪眠,今日又尝够了迟榕的嘴,现在还美滋滋的回味着,躺在被子里听着迟榕在门后讲话,只觉得浑身舒展温暖。
迟榕偷瞄着吴清之,就像勘探着敌情。
他那一**的爱语和亲吻是攻势,她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略见敌情无异,她便要偷溜出来。
点着了卫生间的灯,镜子里的她总是有几分紧张,十万火急的搜视自己的嘴角,有一道干枯的深红色血迹留在上面。
“迟榕,”吴清之在门外轻唤,“早些睡,明日还要上学。”
他一直留着那盏台灯,没有其他动作言语,直到迟榕又回书房睡下,他从不勉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