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陪着我回到紫云阁里,钤印明显比平日里显得要躁动一些。若是轮起来,钤印也是一件灵器,而且从品阶来说,不输于紫云堂里任何一件灵器,又是掌管紫云阁钤卷的钥匙。只是这不知为何,上万年里钤印拥有了些许意识却始终没能修炼出器灵来。
我抛着钤印跑着紫云阁走了两圈,始终不发一言。
然后停在了其中一个架子前,思索良久。
殿内的安息香在炉内慢慢燃烧,跑出袅袅淡烟来,再在半空中消失殆尽。
香炉的旁边摆放着一杯清茶,但桌子上却有,一摊水渍。
司文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后,轻声问道,“上神这是再找什么?”
“我在想,到底是哪一路的修炼路数,会修炼出这么深厚的力量。”
阿淼没有探查过那股力量,“有多深厚?”
“泯月弓里残留的力量来推算,大约五千年的修为,你说有多深厚?”
天朝之人的正常寿命和修为息息相关,修为越高,寿命就越长。司职的寿元,短的不过几百年,最长的能有两千年上下。
但五千年的修为……
我还从未见过。
“而且这股力量,我似曾相识。”
阿淼追问,“会是‘他’吗?”
我摇头,否定了阿淼的猜想,“不是。我虽然没有和他直接交过手,但按照他曾经影响过离火、穷理的情况来看,加上穷哲的判断,他的修炼应该也属于邪力。否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清楚邪力修炼的路数,并能激发起穷理甚至是楚蝶衣体内的邪力。但这个它,它的力量也有十分诡异的地方,但相比来说,却不同。”
“哪里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我挠着脑袋,看向堆满了钤卷的架子,“我得好好再想想。”
这一想便是两天,我拿着笔圈圈画画,想起点什么就用钤印找出钤卷来比对记忆。
到了第三天早上,阿淼端着一碗糯米饭进来,身后跟着共工。他轻轻抚着我的脸庞,轻声唤着我。“飒飒,先吃饭吧。”
我从周公相会被唤醒,坐在一堆的纸中发呆半晌,“糯米饭?”
“对,不是你说想吃的吗?”
“什么时候?”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阿淼,声音喑哑。
阿淼扶着我坐到桌子上,把糯米饭往我面前一放,“昨天晚上,你说梦话了。”
共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拿着勺子把肉酱全部都伴到饭里面,肉汤的汤汁儿加上糯米的香甜,这味道,当真是回味无穷。
可是,忽然我脑中闪过些什么,一个极其瘦弱的姑娘家,浑身是血。
一个雷雨的天气里,都是血。
还有一碗糯米饭。
我一拍桌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共工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我想起来了!”
共工揉着屁股站起来,“你想到什么,这么激动。”
我轻轻打了个响指,“先吃饭。”
共工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来,“这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了。”
吃完饭之后,我才恢复了点精神。我看着满满阁子里的钤卷,忽然又种感慨,难怪世间的人们总是想要名留青史,这要是没有人能记载些什么,但凭记忆这个东西,还真是不靠谱。不过才三四年前的事儿,没有这碗糯米饭,我还真是一点儿没想起这个姑娘来。
我拍拍共工的肩膀,“谢谢你的糯米饭啊!”
共工显然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
引动钤印,帮我找到了一份看起来很普通的钤卷,上书两个字,杜袭。
“这是谁?”
我将钤卷拿在手掂量了一番,“这是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姑娘。我刚认识她没多久,她就请我吃了一碗糯米饭。我想我知道,那个它是谁了。”
“是这个小姑娘?”共工指着“杜袭”这个两个字。
“是,但也不是。”我把钤卷从共工的手里拿回来,“准确来说,它是器灵,戮珠的器灵。”
器灵倒是不陌生,“戮珠,又是什么?”
“你知道随侯珠吗?”
共工不知道,但阿淼知道,“随侯之珠,卞和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
“其实,这就是个传说,事实并没有那么神奇。这颗随侯珠,我给过两个人,这第一个人就是当年随国的君主。”
司文在一旁听得疑惑,“不是说是一条大蛇送的吗?”
“什么大蛇,那东西是我的!”
当年我跟共工两个人瞒着阿淼跑到世间去玩,为了躲避阿淼的追查,我和共工每当离开人群集聚之地就分别化了自己的本相。共工化出一只小浣熊,我就化一只普通小狐狸。
路上认识了一条傻乎乎的赤练蛇,但胜在认路。于是就三人结伴而行。
可哪知道有一天,小伙伴们刚好遇上随侯君主出来狩猎,共工这个坑友眼见自己躲不过箭了,就把我推了出去,幸亏我身形灵活,躲过了漫天的箭雨。但那条赤练蛇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射中了要害。
但那个随侯显然是个爱护动物的好君主,见赤练蛇受伤了还让人给治了一下伤。
这世间的爱情大多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尽管有时候这救美的英雄说不定就是英雄救美这个事件本身的始作俑者,但丝毫也不会影响这个事件的最终结果。
那就是赤练蛇小妹妹爱上了这个多愁善感,还有些优柔寡断的随侯。
当赤练蛇一心想要报答随侯的时候,她问我有没有银子。
我说没有。
于是为了银子,她准备要干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事儿。尽管她要济的是她自个儿这个贫。
她遇上一个看起来有点儿钱的人家就想要动手,我和共工怕惹上麻烦,都拦了下来。
可当有一天她碰见一个司姻的庙宇都要去打劫的时候,我真是怕她要疯魔了,赶紧随手从身上拿出一颗珍珠来给了她,“真是怕了你了。”
那珍珠还是我出门的时候直接从朝服上随手扯下来的。
她要是真的连司姻的庙宇都劫,我和共工立马就被暴露,分分钟要被阿淼逮回去。
“既然你都爱上他了,为啥还要银子?这多俗,直接以身相许就好了。”共工很是无奈。
赤练蛇小妹妹高高兴兴地拿走了珍珠,“谁说我不是以身相许了。这凡间有凡间的规矩,这是我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