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徹正如他自己所说,伤得不重,一点皮外伤,敷了点药膏,近日伤口不碰水也就无妨了。倒杜袭伤得深,加上腿骨裂了,当夜便开始发烧。
太医诊脉道,“亏得殊妃娘娘身子健壮,发这么高的烧还未曾有昏迷之状,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有性命之忧了。”
太医开了些膏药用来外敷,又开了退烧药。因为骨头裂了,暂时只能用夹板将腿固定养着了。
因为伤在腰上,太医便不方便动手了。
杜袭被阿墨伺候着简单洗漱,换掉了衣服,趴在床榻上,准备自己上药,齐徹却进来按住了她的手,“孤来吧!”
杜袭可不想,齐徹一把按住了她,“别闹了,你的伤因孤而起,何况你也是孤的妃嫔。”
若不是褪掉了衣物,还真看不出来杜袭的身材均匀纤瘦,没有一丝赘肉。只是这身上纵横交错布满了伤痕,新旧交错,一点看不出来是个姑娘家的肌肤。
“在边关,是不是很辛苦?”
杜袭从来都没有在人前露过肌肤,更罔论在男人面前。齐徹的手指慢慢抚过她的伤痕,她有说不上的尴尬和难受,只好紧紧攥着拳头忍耐。
“这么多伤,一个姑娘家,有时候也可以示弱的。”
她趴着没动,“强敌环伺,倘若臣示弱了,如今怕是连葬身之所都没了。”
齐徹叹了一口气,将膏药抹在伤口上,刺痛之感从腰间传来,杜袭也只是皱了皱眉。
良久,他忽然开口,“孤想派玉堂入杜家军。”
“为何?臣可不相信他。”
“孤身在这个位置,说是谁都不能信,不过孤想试一试,看能不能信你。”
杜袭沉默了,身在他的这个位置,的确是高处不胜寒,谁也不能信,也不敢信,便是连亲生母亲都能为了权力和利益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为何,是臣?”
她本该会是他最应该忌惮的人才对。而最得到他信任的人应该是蒙妃才对。
“正如你所说,狼虽然是最狡黠之物,却是最懂得什么叫做忠诚。”他闭上眼睛,“孤记得很多人跟孤说起你的时候,都说你像一匹狼。”
“旁人用狼来形容臣,怕不是什么好话吧。”
她才不信那些文臣武官会对她有什么溢美之词。
齐徹笑了,“当然,他们想说的是你狼子野心。不过孤在你身上的确看到了什么叫做忠诚。纵然从前你我立场不同,但今日你肯舍身相救,孤便已经知道,孤可以信你。”
杜袭道,“可若臣说,当时臣只是觉得有把握能杀死那只黑熊,所以才肯迎战,因为一旦救下了大王,往后,不论是在后宫还是在前朝,臣的掣肘之局才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万一大王是入了臣的局怎么办,难道大王就一点都没有疑心吗?”
“孤相信投桃报李。”齐徹把衣服重新给杜袭披上,“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之事,孤也不会要你绝对的忠心。好好养伤吧,回宫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这场硬仗指的便是执卫军军权的争夺,王太后直接插手,对杜袭进行了威逼利诱,可惜杜袭的性子本来就是个软硬不吃的。随后,王太后便下手对执卫军中的部分士兵进行了策反。
执卫军的中卫郎将把名单交到杜袭的手中,“娘娘的意思是?”
“无妨,既然王太后已经拿捏住了他们的命脉,你也适当给点活路吧,不过,不必让他们插手重要的戍卫了。”
中卫郎将点头称是。
杜袭在秋狩中救驾受伤的消息传入宫中之后,未央宫便热闹了起来,不单齐徹的赏赐络绎不绝,妃嫔们的礼也是不少,杜袭原本的私库也就不够放了,阿墨便特别再辟出一个屋子来当做库房。
只是能赏的大多都是赏玩之物,再来就是首饰衣裳,杜袭是不大感冒,就交给宫中的女官来打理,反倒是蒙妃送了几套兵法韬略之书,杜袭倒是成日里不离手。
有几次齐徹来了,也随手翻了翻,“蒙妃倒是大手笔,这可都是珍藏品。”
“不过是借了大王的这股东风。”
齐徹道,“玉堂已经到了,跟孤诉苦说你们杜家军的将士们不大友善。”
“在军营里从来是实力至上,谁有实力,谁有说话权。他一没功勋,二没实战,身上贵家公子的毛病还多,也就是在京城里混得开,在军营里,可没人吃他这一套。”
齐徹看杜袭已经开始能起身走路了,“你倒是恢复得快。”
已经快两个月了,其实她早就已经恢复了,只是太医们好像恨不得她能在床上躺三五月似的。
“御史大臣们已经开始弹劾你软禁母后了,这是折子,你看看吧!”
杜袭懒得看,“若是臣妾看了,是不是还要被弹劾一句牝鸡司晨?”
“那倒是不会,孤不说,谁知道你看过折子。”
“臣妾不敢对王太后做什么,严查宫禁而已,也没有不许王太后和宫中诸人往来。他们没证据便随意弹劾,难道大王不应该斥责他们吗?”
“显示弹劾你,再是要弹劾孤不孝了,孤的母后还真是会给孤找事。”
杜袭也很烦这个王太后,非说要自请出宫入宗庙陪伴先王,若是大王真的应允了,便是大不孝。
这而一对母子是斗得如火如荼。
林嫔生下了一个帝姬,是齐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并非是王子,也足够让齐徹高兴一阵子了,下令封林嫔为婕妤,又给帝姬赐了“琉璃”为名。
杜袭只是道,“若是徐淑仪也能够怀上一个孩子,不知道王太后会不会把心思动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