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入夜将近子时的时候,文郎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虽然很小,可是他还是听见了。
他翻坐起来,看见天师已经站在法阵的中心,将孩子放在坛上,四周铺满了柴火。他嘴里喃喃念了一句什么,右手掌心便出现了一团火焰,他不过抬手间,那火焰便向柴火飞去,瞬间点燃了柴火。
“她来了,是吗?”
黑衣天师这一次终于看了他一眼道,“到我身后来,守住坛,站在坛的东南角上,用你的血喂一口那个孩子。”
周文郎不敢有任何迟延,立刻就照着他的话去做,要救应苹,就一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平日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此时也是说拿匕首割血也就割了。
“不要停,再去东北角喂血,然后是西北和西南角。”
周文郎立刻就照着做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应苹边出现了,此时的应苹看起来比先前更像兽类了,或者说,此时的她几乎已然完全是餮的模样了。
她一脚踏进法阵里,却被法阵燃烧起来的火给烫伤了,右脚很快便出现了一块伤疤。
法阵里的火显然不是寻常的火焰,无论她怎么挣扎打滚,都没能让火熄灭。她怒吼一声,显然是生气了,朝着天师冲过来,却被法阵一道无形的力给推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可是经过这初初的一道交手,却也让应苹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好对付的,转头就想跑,可是天师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抬手间,一条血红色的链子便将她捆了起来。
应苹拼尽全力挣扎,直接咆哮了起来,那血链看似几次都要被挣断,可是最终却都没有丝毫损伤,反而将应苹越捆越紧,半个时辰之后,应苹已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让那血链捆得死死的,再无挣扎之力。
周文郎几乎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衣天师,想当初为了制服应苹,镇子上请过多少的能人异士,不少都是有极深道行的天师,可最终那些人非死即伤,甚至有些尸骨无存。
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台式也是有些本事,可要是斗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单方面虐杀的结果。
周文郎真的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天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来,憋出了一句话来,“您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是周文郎,应苹也想知道为什么,那条血链一出现,她便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般,怎么也发挥不出来。
黑衣天师蹲下来端详着应苹的脸,“因为,你本来就是我造出来的,不是吗?”
从他靠近开始,应苹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却牢牢压制着她的血脉,连动一下都成为了奢望。
“你是我的仇家吗?还是哥哥的仇家?”
“都不是。”黑衣天师慢慢直起身子来,“我的仇家只有一个。”
“那你为何要害我?”应苹冷冷道。
一步步引诱她走到今天的光景,让她从一个人变成了人人眼中的怪物,让她茹毛饮血,成为连自己也是痛恨厌恶的怪物。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充君死的那一天,她就跟着去了,如何还会这样苟且偷生,忍到今日。
可恨他竟然还要用这个孩子来要挟她?
“应苹,从一开始就是你自愿的不是吗?”黑衣天师的声音充满着蛊惑力,带着一点危险,却又忍不住觉得想要靠近,“你看见充君和周安青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你自己说想要成为充君的同类吗?也只有你才配吗?”
应苹浑身都在颤抖,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炸裂出来了,她捂着脑袋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在一旁的周文郎忍不住冲了出来,一把抱紧了她,“苹儿,苹儿你怎么样了?”
应苹抱着脑袋痛哭出声,“是你骗我说可以让我和周安青换过来,让我成为周安青,永远守在他的身边。”
“是啊,你已经得偿所愿了不是吗?”充君的身体被冰封起来永远地留在她的身边了,这也是他给的方法。“那你呢,为什么忽然又要出现,夺走这一切呢?”
“因为,你得到了你所要的,我还没有。”黑衣天师笑着道,“那只狐狸其实并没有成全书生,她自私地把书生的妻子给杀了,她把自己变成了那个女人,她不再是她自己了。后来书生认出了她是个妖怪,她就把书生也杀了。应苹,你也杀了充君,你也变成那只狐狸了。”
“我早就一无所有了,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你何来的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他吗?”黑衣天师微微勾起唇角,手中的剑指向抱着她的那个男人。
周文郎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