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处在对我是如何进入炎昭天记忆这件事儿的震惊当中,而我更加震惊的事情接踵而来。
正堂之上,炎父已然气得双眼通红,胡子都在微微颤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早就攥成了拳头。要不是碍于身为炎州主君的身份,怕是早就要冲上去将风家的来使狠狠揍一顿了。
而站在炎父身边同样怒目而视的,应该就是炎府的两位公子,也就是炎昭天的两个哥哥了。
那么来退婚的……风家人是?
“在下风淩彻,这是舍弟风淩徳。”
我心中暗暗吃惊,我只知道这炎家和风家向来是有些不和的,不单是因为政见对立,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啊!
那么说书先生口中,炎昭天在皁角之盟中公然打败风淩彻,应该也是多少有些许泄愤打脸的意思在了。
不过听先前幼灼的言辞,同炎昭天退婚的乃是风家二公子,那应该就是风淩徳了。可是按照我先前同风淩徳打的那个照面来看,似乎他对风淩彻也有怨言……
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
可是如今看来,起码在同炎家退婚这件事情上来看,这兄弟俩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炎昭天只是微微欠身,“嗯,炎悯华。”
炎悯华?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难道炎昭天是后来改的名字,从前她的本名是叫炎悯华?
比起炎昭天来,这个名字虽少了点霸气,却多了点端庄的意味,是个不错的名字。
“在下的来意,想来姑娘是知道了,还请姑娘……”
炎悯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来退亲的,当初定亲的庚帖和信物带了吗?”
风淩彻似乎是愣了愣,应该是觉得还需要费些口舌,才能逼着炎家同意退亲,方才我们还未进入正堂,便已经听见了炎父和风淩彻之间的争执,虽然未听清说得是什么,但从两人的语气中便可听出,风淩彻胸有成竹,而炎父怒不可遏。
这谈判过程中,一旦谁先失了冷静,就是失了先机了。
炎父能统管炎州数十年,这般乱了心态,应该是爱女心切了。
风淩徳从袖中取出庚帖和当年老夫人亲子写下的婚书,另有信物刻着炎悯华姓名生辰的玉佩一枚。
而炎悯华从袖中取出的也是一份庚帖,一份婚书和刻着风淩德姓名生辰的玉佩。
炎父见自己的女儿这般轻易要将信物全部都给了风家的人,登时就急了,“华儿!”
炎悯华对他摇摇头,而炎家的公子也拦了炎父,低声道,“父亲,妹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们先看看是什么意思。”
炎悯华拿到交换的信物和婚书后,展开验了验真假,确认无误后,微凝灵力,掌中燃起一簇烈焰,将婚书和庚帖瞬间化为灰烬。
我确实挺惊讶的,这姑娘的魄力着实让人敬佩。
连风淩彻和风淩德两兄弟也有些惊讶,但是短暂的讶异之后,风淩徳对着炎悯华拱手道,“多谢姑娘成全。”
“假惺惺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我已经答应退婚,就请你们风家藏在我炎州西江郡的所有暗卫立刻退回你们风州。”炎悯华厉声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俱是脸色大变,冥朝五州各自独立自治,风州的兵马随意踏入炎州之地,这分明是对炎州的蔑视。
炎父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气氛也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我们炎州与你们风州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当年你们老夫人几次上门来提亲,才定下的婚事,又出尔反尔的也是你们。现今又无缘无故派兵入侵我炎州,你们不要太过擅专跋扈了!”
风淩徳脸上满是尴尬,连忙拱手告罪,“伯父误会了,小侄只是吩咐他们暗中护送小侄二人入炎州,并没有恶意。这些暗卫都是从前一直保护小侄兄弟二人的家卫。”
“哦,那么风二公子的意思是,暗卫们偷入炎州,并非是你的意思。那就奇怪了,你的家卫不听从自己主人的命令,难道他们效忠的另有其人?”炎悯华冷笑道,“久闻风家治家严谨,原来,竟是言过其实了。区区家卫都能擅作主张,可见是没有把主子的话放在心上。”
风淩徳讪讪解释,“他们只是护主心切罢了。”
炎父怒道,“是不是护主心切也是你们风家的事儿,与我们炎州无关!若是再在我炎州的地盘放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风淩徳连连告罪,我却觉得有一丝怪异。
先前退婚之事一直都是风淩彻自居兄长,出面与炎父调停,反而出了暗卫之事,倒是风淩徳一直在拱手道歉,风淩彻反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一个单纯,一个城府。
风家,看来也是一出好戏!
“伯父放心,我必立刻写信让他们立刻退出炎州。还请伯父见谅!”
风淩徳一边告罪,一边退出正堂。
风淩彻深深地看了炎悯华一眼,“先前听闻炎家姑娘掌管炎州斥候后,治军雷霆,斥候军宛若姑娘的一双眼睛,任何风吹草动难以隐藏,在下今日有幸一见。”
炎悯华轻轻“哦”一声,装作恍然大悟状,“既然知道我炎州斥候军洞察秋毫,还敢送你们的暗卫前来,风公子也是胆识过人。看来退婚是假,来探我炎州军情是真。”
“姑娘多虑了。”
炎悯华微微挑眉,“都说世上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风家非要与我炎家结仇,不知将来某日,会不会也有后悔的一天。”
风淩彻笑道,“姑娘说笑了,儿女姻缘不成,怎谈得上结仇呢?若是为了几个不入流不听话的下人,就更不值得了,是吗?”
“从前斥候军报上来一条消息,我还觉得甚是荒谬,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炎悯华故意停顿了一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风淩彻的神情变化,“风家大公子为原配嫡出,二公子是继妻嫡出,司冥如今对世子之位久而不决,大公子很不甘心吧!”
风淩彻到底没忍住,眼神微变,嘴上却淡淡道,“风州的世子之位,一向是有能者居之。”
“不知道有个母亲能讨父亲的欢心,算不算是有能者呢?”
风淩彻强压住怒火,“姑娘请留步吧,不必再送了。”
“好,那公子就请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