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炎悯华一推开窗户,便有一只白鸽落在窗前,她对鸽子吹了一声口哨,它就乖乖地飞到她的手中,任由她解下脚上的小竹筒。
炎悯华将它交给幼灼照看,幼灼也十分熟稔地取来食物和水,一边给它整理羽毛,一边给它喂饱,还准备了一个笼子,专门让它可以休息。做完这一切,幼灼看见自家的姑娘还站在窗前对着手中的一张小字条若有所思。
“姑娘?”幼灼小心翼翼地问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姑娘吃吗?”
炎悯华回过神来,将字条的一段点了火,丢在铜盆里燃尽了,“端上来吧,你再去吩咐幼煣,咱们走之前,先到慈安苑走一趟。让她带上准备好的衣物、粮食还有孩子们平日里用得上的皂角之类的用物。”
“好。”幼灼走出房门了,又想起什么,折回来问道,“姑娘,那我可以跟着去看看我弟弟吗?”
“当然。”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中,你带上行装,去那儿陪你弟弟妹妹住一段日子吧。”
幼灼得了准信儿,走路都差点没蹦起来,连谢恩都给忘记了。不过炎悯华也不在意这些事情,她满脑子想得都是纸条上的字,“风停谢菊,未有离意。”
慈安苑是炎父主持建造的一处收容因为战事而被迫成为孤儿的孩子们,在各个城中都有设立,用度花销归属于炎州军费支出。炎悯华接手斥候军之后,也就接受了慈安苑的事务。
平日里大多事情都是有专人负责,但炎悯华不单是让慈安苑成为收容孤儿之处,还特意聘请了大量的工匠师傅和教书先生,教授孩子们傍身之技,凡年满十三的孩子,都会离开慈安苑自己寻求生计,除非是苑内所需人才,也可留下做工。
这也避免了这些孩子借着自己可怜的身世,心安理得地成为蛀虫。
幼灼从前也是慈安苑里的一员,管事觉得她细心,就送来给炎悯华做贴身的侍女,她的弟弟留在慈安苑管事身边,做了一个厨子,给苑里的孩子做饭。
慈安苑地处城中偏远之处,从炎府运送物资到慈安苑也不算太远,也不会打扰到太多城中百姓。
炎悯华走在行伍的中段,一身火红色的束袖金色镶边武装,外面加了一件金丝软甲,右手持着一柄收起来的红色扇子,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但还是能察觉出必定是名贵的好武器。
炎悯华将头发全部梳于头顶,挽就一个简单的高髻,用一支红色的檀木簪子固定住发冠,简单却又不失大气,和那一日在炎府中的女装扮相大不相同,更添了几分摄人的气魄。
谢菊楼上。
风淩彻站在窗前,“都说风家的三个子女均是出自于战场之上,先前还不大相信,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
这一身的气势,若不是战场上磨炼过的人,是不会有的。
风寿拱手道,“属下方才打听过了,这些是送往慈安苑的,那里是炎州收留孤儿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风家就会送这些吃食用品进去,周围的百姓也都见怪不怪了。”
“这点小事,也需要劳动炎家的三姑娘亲自来压阵?”
“听说但凡是炎家姑娘在府中,都会亲自来送,还会时常查检苑中各项事务。苑中长大的孩子们出来后,都十分感念,所以这些年来,在诸城百姓中,炎家姑娘的声望很高。”
风寿对这个炎家的三姑娘也是几分钦佩的,行事果决、独当一面,却又不失义气和仁心,确实是个奇女子。
风淩彻看着楼下的丽影,若有所思。
“你说这炎家的姑娘行事这般凌厉,若是对上我那个母亲,到底谁会赢呢?”
风寿不明所以,“二公子不是已经与炎姑娘退了婚吗?”
风淩彻笑了,“二弟同她退了婚,难道她就不能嫁入炎家了吗?难不成她就只能嫁给二弟了吗?”
“可炎家姑娘这般的身份,纵然是退了婚,应该也有许多公子等着求娶吧,为何就非要嫁入风家呢?二公子已经退婚,夫人又给您定了水六姑娘,其余的公子尚且年幼……”说到水六姑娘,风淩彻忽然眼神一冷,风寿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公子您……?”
风寿不敢再说下去。
反倒是风淩彻漫不经心地道,“用一个娘家的庶女来打发我,夫人可真是越来越‘公允无偏私’了啊!”
那就是在讽刺了。风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风夫人在风孟武面前给大公子极力举荐的婚事,其实让大公子很是不满。
水六姑娘是风夫人娘家长兄的庶女,这两年才送到嫡母手中教养,品行如何尚不可说,但是就单出身来说,确实是有些低了。大公子是司冥大人的嫡长子,论出身来说,在整个冥朝也是无人可出其右,也只有各州的家族嫡支嫡女,才可与之相配。
可奇怪的是,孟武司冥居然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异议,实在令人费解,也难怪在风州有传言,说孟武司冥对这个长子十分不满,因此本该毫无异议的世子之位才迟迟不肯定下。
更有人说,其实孟武司冥是准备把世子之位留给二公子风淩徳,但碍于风淩彻有嫡长子的名分,所以才没有公开把世子之位定下。
不过风寿觉得,孟武司冥会同意让风淩徳把炎州姑娘的婚事给退了,其实也是在给风夫人脸色瞧!自己的长子自己可以不满意,却容不得旁人来作践吃亏。
可孟武司冥除此之外,也未有对风夫人的行为再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也确实奇怪。连司冥身边的第一谋士冯校先生都只说,司冥此举大有深意。
哎,他身在风家这么多年,可对于风家的这些家务事,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大公子在风家的境况艰难,不过他看看已经远去的炎家三姑娘,或许二公子退婚真的不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