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公一脸错愕的看了看张聪明,似乎无法相信张聪明的决定。随即指了指张聪明,向我问道:“他,他的脑子没问题吧?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疯?”
见我没有应答,黄粱公急忙又弯下身子,歪着头在张聪明的脸上看了看,继而怔怔的问道:“你你,你真的要跟着我修习风水秘术?”
“嗯!”
张聪明没有半点迟疑,立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嘿嘿!乖徒弟!我们这就去练功喽!”
黄粱公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抓住张聪明的肩膀,顺势将其甩到了破庙的房顶上面。
但就在黄粱公意欲追上去时,却是被我拦下。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黄粱公,你不能传授风水秘术给聪明!”
“为什么?他是我的乖徒弟,为什么我不能传授给他?”
黄粱公撅着嘴,且没好气的向我反问道。
“你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修习风水秘术,他是为了报仇雪恨!可是仅凭他一人,要对付整个伍家,纵然得到你的真传,也未必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而且,一旦他到时大开杀戒,整个伍家也未必都是该死之人,当他一朝清醒过来,恐怕会后悔终生啊!”
我苦着脸,无奈的向黄粱公说道:“你如今已经是他的生命里唯一可依赖的亲人,你不能把他变成一个复仇的恶魔!”
闻言,黄粱公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我。继而,黄粱公面色一冷,怒声喝道:“谁敢欺负我的乖徒弟,谁就该死!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你!”
我顿时无言以对。
转瞬间,黄粱公纵身追上房顶,一把抓住张聪明的手臂,再次纵身飞掠而起,向着茫茫深山消失而去。我无奈的扭回头来,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以黄粱公的道行和风水造诣,就算塑造出一个恶魔也不稀奇。而且张聪明复仇心切,再加上黄粱公疯疯癫癫,真不知道他会把张聪明教成什么样子啊!”
此刻,黄粱公和张聪明已经了无踪迹,我也只好先回到二里巷。
但当我推开院门,却是看到伍家的幕席先生柳长白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手中时不时的摇晃了一下那把旧折扇。
“张聪明已经离开家,恐怕柳先生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我随口向柳长白说道。
“呵呵!当然没有白来,我这一趟,本就不是来找张聪明的。我是在来拜访陈先生你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
我怔了怔,随即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一壶酒,两个小菜,且有着青灯作伴。我和柳长白都未说什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夜色也已深沉。
“张聪明能够信誓旦旦的向整个伍家宣战,我认为,绝不是无的放矢。所以,我想弄清楚张聪明的底牌是什么,他凭什么和伍家斗下去?”
柳长白微微抬头看了看我,继而端起酒杯,递到我的面前。
我微笑着接下酒杯,且开口说道:“柳先生倒是对伍家忠心耿耿,也难怪,柳先生乃是伍世钊身边唯一的幕席先生,哪怕是误杀了人,伍世钊却也能够为柳先生揽下罪名!有这样的人可以追随,似乎没有理由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先生,你错了!”
柳长白淡然一笑,且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派人杀张老爹的,就是伍世钊,没有旁人!美其名曰,是伍世钊在为我揽下杀人罪名,其实是在为他自己开脱!”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我愕然的愣了愣。
“陈先生刚才也说过,伍世钊是我柳长白所追随的人,既然是追随,自然要把罪责揽在我的身上。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忠诚二字一文不值,但我不这么看。我柳长白所看中的,乃是君子一诺!”
柳长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柳先生这是何苦?仅仅是一个幕席先生而已,凭借柳先生的风水造诣,放眼天下,哪里没有柳先生的一席之地?为什么偏偏要对伍世钊这般愚忠?值得吗?”
我苦着脸,诚恳的劝解道。
“值得!”
柳长白却是十分认真的向我点了点头,继而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许久后,柳长白方才开口说道:“我柳长白少年得志,风水造诣小成气候,但却不谙世事,被歹人软禁了数年之久。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伍世钊花重金把我解救出来,并奉为幕席之位。这份知遇之恩,我柳长白铭记在心,所以,当我踏进伍家的那一刻起,便有了君子一诺,终生不悔!”
“这么多年,相信柳先生也知道伍家在夏谷镇是何等的专横霸道,更加知道伍家做过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停顿了一下,继而沉声说道:“这便是我所说的不值得!”
“当然,有许多事,都是我的布计。伍家商号是何等的残暴不仁,我都十分的清楚。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更不会离开伍家。就算伍家有一天会覆灭,我也会坦然的跟随伍家消失在这个世上!”
柳长白微微扭回头,看了我一眼。“陈先生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傻?”
“君子一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做一些自己本不喜欢做的事情,也在所不辞!”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又一脸钦佩的向柳长白说道:“虽然是愚忠,但在柳先生的身上,却是让我看到了一个纯粹之极的人性。如今在这个世上,似乎很难找到柳先生这般纯粹的人了!”
“我知道伍家亏欠张家的太多太多,但我既然是伍世钊的幕席先生,无论伍世钊让我做什么,我都必须尽力做到。在我的眼里,没有对错,只有信守着当年的那个承诺而已!”
柳长白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而今,张聪明威胁整个伍家,我不能当作没看到,更不能放任张聪明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你以为你来到这里,并且找到我,我就会告诉你你一切吗?”
我淡淡的反问道。
“你或许会说,也或许不会说,但我还是来了!”
柳长白缓缓展开折扇,继而又瞬间合上。“至少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只是一个局外人,不会对伍家造成任何威胁!”
“张聪明不想让我入局,他决定抗下所有的仇恨。所以,我只能做一个局外人!”
我轻叹一声,说道。
“张聪明不是一个愣头青,他的面相清奇,乃是奇人之相。一旦让他得势,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包括伍世钊在内。所以,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更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翻身!”
柳长白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原本陈先生为张聪明改命补运,让他能够在夏谷镇争得一席之地,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他一人之运,比起整个伍家的运,还是太弱小了,对伍家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可是,他万万不该与伍家为敌!”
“只可惜,凭你柳长白的道行,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再次饮下一杯酒,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且,你也不可能阻止。因为张聪明的运道,不是我帮他补起来的!”
“不是陈先生所为?”
柳长白微微惊愕的看着我,随即又苦笑了一声。“陈先生真是喜欢开玩笑,放眼整个夏谷镇,能够让张聪明咸鱼翻身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我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张聪明的身边,让你们误以为是我在帮张聪明改命补运。但其实你们都错了,我并未做什么,也并没有帮张聪明改变运道!”
我抬起头,看着依旧愕然的柳长白,继而淡淡的又开口说道:“柳先生应该知道,万海镇藏龙卧虎,但其实这夏谷镇,也未必不是卧虎藏龙!”
“那个人,是谁?”
柳长白紧皱着眉头,急急的追问道。
“柳先生,纵然我告诉你他是谁,也太晚了。你改变不了伍家的结局,也阻止不了张聪明复仇归来!”
我说完,不禁轻叹了一声。
“但我还是烦请陈先生指点迷津!”
柳长白缓步来到我的跟前,一脸诚恳的请求道。
“黄粱公!”
我淡淡的开口,说出了三个字。
“与望气宗师杨百川齐名的南派泰斗,黄粱公?他,他在夏谷镇?”
柳长白面色一怔,在得到我的确定之后,柳长白顿时面色煞白的瘫坐在椅子上。且伸手托着额头,陷入沉思之中。
许久后,柳长白缓缓抬起头,沉声又说道:“我的确阻止不了黄粱公,这世上,也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他。伍家此次,必败无疑!”
但见柳长白一脸绝望的神情,不难看出,他对黄粱公的了解,似乎很深。
“可是,可是张聪明绝不能覆灭整个伍家,他不能这么做!”
柳长白一脸苦涩的看着我,继而,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许久后,方才叹道:“他和我们家大小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也是伍世钊为什么大发雷霆的原因!”
“啊?”
我怔怔的张了张嘴,随即心念急转。难道是张聪明和旒雯小姐前往赤湖的那个晚上?他居然和旒雯小姐……“这,这件事倒是让我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