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话怎么说?何大师出手帮忙,也是能够让葛家付出相应的代价。当年他们葛家的祖先是如何把事情做绝的,如今我们郑家不过是出一口气而已,何谓漩涡?”
郑一席皱了皱眉头,沉声向我说道。“先生此来,不会是兴师问罪的吧?”
“郑老爷,葛桂昌的小儿子葛中昱已经危在旦夕。纵然你们郑家要出一口恶气,也犯不着拿一个后辈人的性命出气。况且,如果葛桂昌真的前来磕头赔罪,郑老爷就真能原谅葛家?真的就能和葛家握手言和?”
我轻叹一声,又说道:“即便这些都能做到,葛中昱的命却是保不住了。那时,郑老爷何以自处?”
“这……”
郑一席微微愕然。
“其实说到底,葛中昱与玉淑小姐也是因为情投意合,方才有了下文。但在你们两家家主的极力阻止下,他们也只能分道扬镳。在下觉得,这样的结果已经对他们二人十分的残忍,如今,却还要把人命搞出来。郑老爷,这是何苦?”
我再次叹道。
“先生乃是仁厚之人,老夫钦佩之至。可是葛桂昌,并不是先生这样的人。而他们葛家人,也着实愧对我们郑家。这一点,相信先生不会反对!”
郑一席能够说出这番话,其内心,似乎也是非常的挣扎。“也罢,我现在就让人通知何大师,对葛中昱那孩子手下留情。不管怎么说,先生这个面子,我郑一席还是要给的!”
说罢,郑一席扭头示意吴大先生。后者忙恭敬的点头应承下来,并转身走了开去。
“多谢郑老爷,但在下觉得,现在让何东瀚收手,或许已经晚了!”
我不禁摇了摇头,心中对何东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蛊毒已种下,所谓缓解,其法有二。一者便是玉淑小姐,二者,乃是何东瀚的解药。在下料定何东瀚定然不会拿出解药来,倒是有些怀疑何东瀚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老夫也只是让何大师略微惩处一下葛家人,只因他们葛家最近在生意上,正对我们郑家全面打压。可老夫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郑一席想了想,不禁点头又说道:“不如先等吴大先生回来,看看何大师那边怎么说。毕竟何大师主动帮忙,老夫也还是要尊重何大师的决定。”
听了郑一席的话,我略微安下心来。
约莫一个下午的等待,直到傍晚时分,方才见到吴大先生赶回来。
郑一席看着吴大先生垂头丧气的表情,不禁愕然的询问道:“吴大先生,何大师那边怎么说?怎么用了这么久才赶回来?”
“唉!老爷不知道,鄙人找了很多地方,一直没有找到何大师的身在何地啊!”
吴大先生苦着脸,无奈的回道。“按理说,何大师的神坛就在家中后院摆放,但他人并没有在家。听他们家里人说,何大师好像去了什么山上。对了,除此之外,鄙人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葛家的老管家。”
“没想到吴大先生在外面遇到这么多的事情,既然何大师找不到,那就另外想办法吧。至于你所说的葛家老管家,又是怎么回事?”
郑一席温和的向吴大先生说道,似乎对于这位吴大先生,郑一席一直器重有加。
“倒也没什么,只是葛家那边的情况非常严重。而老管家也转达了葛老爷的意思,希望与我们郑家乞和。老爷,您觉得这件事如何?”
吴大先生先是摇了摇头,继而苦着脸向郑一席说道。
“哼!真若是有乞和的诚意,他葛桂昌便应该亲自来。而不是让一个管家当传话筒,吴大先生,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与葛家握手言和?”
郑一席冷哼一声,乃是一脸的不屑表情。说完这番话,似乎又若有所思的轻叹了一口气。
“晋升先生的意思呢?”
吴大先生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扭头向我看了过来。
“嗯,既然郑家需要葛桂昌亲自赔罪,方能化解当年的宿怨。那好吧,就如郑老爷所说,让葛桂昌来赔罪!”
我想了想,当即应承道。
夜,略显几分薄凉。
而在郑家的大门前,葛桂昌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郑家的大门已然打开,但对于他来说,仿佛郑家的门槛,乃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郑一席,则是静静的站在厅堂门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眺望着大门外的身影。郑家的所有人,也都罗列左右,齐刷刷的看着大门前的孤独老者。
直至葛桂昌一步步迈进郑家的门槛,他的双腿微微颤了颤,似乎这一步,已经隔百年之久。
当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郑一席的跟前时,不禁神色复杂的看向对面这个人。这个人的祖上,曾经和他的祖上乃是至交好友。而今,两家人却水火不容,再也无法彼此肝胆相照。
“扑通”一声,葛桂昌跪在了郑一席的面前。“一席老弟,是我们葛家人对不住你们郑家啊!但还是求你们网开一面,放过我的儿子中昱吧!他才刚刚成婚,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桂昌兄!”
郑一席顿时眼眶一红,绷紧的神经乃是骤然一松。声音更是哽咽着,一把拖住了葛桂昌的双臂,将其抱了起来。“桂昌兄快起来,快起来!都过去了,我们郑家和你们葛家的恩怨,都过去了啊!”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禁哭成了一对泪人。而一旁的人,也都禁不住的擦拭着眼泪,似乎在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感动着。
把葛桂昌迎到了厅堂之中,郑一席急忙吩咐管家上好茶。一时间,相隔百年的宿怨,却还是被祖辈的深厚情谊,瞬间化解。
或许这延续了三代的恩怨,本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化解。但人毕竟只是人,揣在心里的,不过是一口怨气而已。当这口怨气发泄出来,剩下的,便只有那点人情味儿。
“桂昌兄,其实你不来,我也已经让吴大先生找了何大师。只是,吴大先生找了大半天,却不见何大师的踪迹。说实话,我也真没有想过要害中昱侄子,但现在的局面已然大大的超出了我的设想啊!”
郑一席苦着脸,无奈的向葛桂昌说道。说话间,两个老人一直手握着手,紧紧的握着,没有人愿意松开。“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再多派一些人,务必要找到何大师。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何大师拿出解药来救中昱侄子!”
“哎!”
葛桂昌一边擦拭着老泪,一边重重的点头。“原想,只是生意上置气,从来没有想过祸及家人。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两家可谓是两败俱伤,一席老弟,是我葛桂昌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桂昌兄,千万别这么说,咱们老哥俩,没有谁对不起谁的。祖上的那点恩怨,也早该随着我们两家的祖先埋葬到地下去了。我们这些后人,不应该再斗下去!”
郑一席亦是激动的抹着眼泪。
看着两个老头儿不停的叙着旧,且感慨万千。似乎这个时候旁人也不宜出现在一旁,我和吴大先生缓步走到院子里,各自苦笑着摇头。
“晋升先生,我怎么觉得这里面透着邪呢?”
吴大先生很快收敛了笑容,且一脸认真的向我问道。
“怎么说?”
我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何东瀚究竟去了哪里?他下了蛊,人却找不到,难道他并不是在帮郑家的忙?而只是,而只是想要害死葛家的人?”
吴大先生说完这番话,不禁扭头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仿佛生怕被人听了去。
“你先前说,何东瀚的家里人怎么说来着?”
我回想起吴大先生之前回来时说过的话,忙追问道。
“他们说……他们说何东瀚去了山上……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下了蛊,还要躲在山上施法?”
吴大先生愕然的愣了愣,乃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呢喃道。
“山上?不好!”
我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是叫道:“一剑归尘还在山上寻找五毒药引,何东瀚这个时候跑到山里去,难道是要阻止一剑归尘?”
说完,不等吴大先生反应过来,我便是飞快的冲出了郑家。
一路急冲冲的出了龙烦镇,我纵身飞掠,快步上了后山。
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茫然的停下了脚步,后山这么大,他们会跑到哪里去呢?略一失神,我急忙醒悟过来,并将天心镜取出。心念一动,只见天心镜中与我心性相感,缓缓浮现出了一剑归尘的面容。
继而,在天心镜的指引下,我再度加快了步伐。直至前面出现了一处阴森恐怖的山坳,天心镜中的金色光明骤然迸射出来。
我拿起天心镜向着四周扫了一圈,最终,乃是定格在山坳最深处的一片小树林。
山坳内,仿佛终年不见天日。此刻,更是连月光也无法渗透其中,故而里面仅仅是漆黑的一片。
此间的岚气,同样毫无生气可言,倒是弥漫着浓烈的阴黑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