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眼珠子也转了转,咂摸出味道来,一怕大腿满脸振奋,挑着眉冷哼一声,“有方举人这句话在,我看谁还敢打我们杨家的主意!哼!别说王赖子,就是再来几个刘赖子张赖子咱也不怕!”
瞅着柳氏这么一挑眉一瞪眼,众人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她挥舞镰刀的彪悍模样。《 .shuhaige. 书海阁 )'';
“咱家有柳婶婶在,确实用不着怕。”翠花打趣的话音未落,已经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柳氏手一滑,差点没拍上身旁白叔腰侧别着的镰刀上,屋内立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
只有大郎不知就里,忙好奇追问,却被柳氏一捞丢给了曹卓,“跟你曹大哥好好练武去。”
语气里早没了之前提到曹卓时的嫌弃和不以为意。
白叔更是对曹卓又满意又赞赏,经过两家联手惩治王六郎这事,更添了几分亲近,抬手慨叹着拍了拍曹卓结实的肩膀,对着权氏夸赞几句,便起身笑着告辞,“地里活计才忙了一半,我们就先过去了,晚些再来接大郎。”
“今天晚饭就来我家吃。”权氏笑着邀请,“捡日不如撞日,咱们正该好好热闹着吃顿饭。”
王六郎脏水没泼成,又有方举人说了两句正名的话,他们三家多走动,才是清者自清的正理。
白叔也不客气,笑着应下,这才带着柳氏离开。
英儿这个全程参与的目击者,满心兴奋压也压不住,拉着杨彩芽和翠花就要出门,名为拾谷穗,实则急着找小姐妹们八卦王六郎的糗样。
大郎一听要下地里玩,大眼睛黏在英儿身上不放,权氏看着好笑,看了眼默然站在一旁的曹卓,心思微转,推着曹卓往外走,“我看今天也别教大郎打拳了,你带着大郎一道去。帮着彩芽她们扛东西。”
杨彩芽闻言视线掠过大门外还舍不得散开的小脑袋,落在目露鼓励的权氏脸上,心中了然。
曹卓这一出手,不但打得王六郎嚣张不起来,只怕在村里孩童心中,已然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别说像最初那样嘲笑曹卓,只怕崇拜的抱大腿都来不及!
权氏这么趁势一推,让曹卓借机在外头正式露脸走动,也许曹卓的心病就能慢慢解开,以后再也不必独来独往,出入都要避着人。
杨彩芽这么想着,自是拉着大郎一起推搡着曹卓往外走。
英儿更是两眼放光,忙拉着翠花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才拐上田间土路,曹卓身后已经缀了一窜小脑袋,唧唧喳喳和大郎搭话,七嘴八舌的问大郎拜师习武的事,看着曹卓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双双眼睛全是崇拜敬畏。
大郎得意的答了几句,忽然警觉起来,一把抱住曹卓的大腿,偏头撅着嘴,赶苍蝇似的挥了挥小短手,“我师父只教我一个徒弟!你们要学就等我学好了,勉强教你们一点。我师父爱清静呢!你们别来烦我师父!”
话说的十足十的狐假虎威!
曹卓紧绷的身形却是一松,伸手揉了揉大郎的毛脑袋,原本满是不安和紧张的眸子泛起股暖色。
感觉到一直紧跟在自己身侧的那道柔和鼓励的目光,曹卓偏头看了杨彩芽一眼,不自觉也跟着她露出浅笑,心中彻底放松下来。
大手一带,已经把挂在自己大腿上的大郎扛上肩头。
大郎尖叫一声,抱着曹卓的头咯咯笑个不停。
身后的小脑袋们更是一阵哄然,围着曹卓直打转。
杨彩芽听着曹卓断断续续的和孩童们接上话,脸上笑容越扩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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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坠落山头,余辉绵延罩上田埂间,地里忙碌的一道道身影渐渐消散。
各家各户收拾好农具,推着满载新粮的大小车子,闲话说笑声夹杂在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中,给日落时分的官里村,平添了一分别样的热闹。
村西的曹家已经点灯,炊烟袅袅升起,隐隐传来夹杂着孩童脆笑的喧闹,一点不比外头的热闹低。
吴氏想着方才路上听来的话,恍然一笑,忙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曹家门口,就见翠花赶小鸡仔似的送了一群半大孩童出来,院内的喧闹这才彻底停歇。
“可算是把这群皮孩子送走了!要不是到了饭点,我看他们还舍不得走呢!”翠花带上门,挽着吴氏往厨房走,“下午曹大哥跟着我们去拾谷穗,您不知道,村里大半的孩子都围着曹大哥转呢。完了还要来看曹大哥的练武场,直闹到了现在。吵得我头疼!娘,下午的事您都听说了吧?”
“这一路回来,我可没少听人说你曹大哥和柳婶子如何威风。”吴氏忍不住笑道,起初听到传言的惊吓早消散的一干二净,“你头疼什么,我看你曹大哥这样挺好,往后也不用总闷在家里。”说着又追问翠花细节。
权氏和柳氏正在厨房里忙着料理晚饭,见翠花跟着吴氏进来,权氏不由笑道,“怎么不跟彩芽一道在屋里看书喝茶,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我可坐不住。”翠花皱皱鼻子,和吴氏一道分着活计,眉飞色舞的又跟吴氏学了一遍下午的事。
吴氏听得一惊一乍,上下打量柳氏一眼,看着她手中剁菜的菜刀,和权氏对视一眼,憋不住又笑了一通。
杨彩芽听见厨房出来的欢声笑语,不禁微微一笑,放下手中书册,倚在大开的窗棱上,看向曹家后院。
曹家菜地放到了前院,后院全做了曹卓的练武场,十分开阔宽敞,院墙角落是山风的马棚。
山风这半下午,可没少被新上门的小客人折腾,这会儿好容易清静下来,大郎正由白叔教着,边帮山风梳理毛发,边念念叨叨的小声安抚,恨不得把最鲜最嫩的草料都喂进山风嘴里。
除了山风,曹卓也没少被折腾,双眼虽仍闪着开怀兴奋的光芒,脸色却多少有些狼狈。
白叔看着心疼,心知以他的心性应付了这么一下午恐怕早都累了,忙让他在一旁歇着。
曹卓转身见杨彩芽倚在窗前,明亮的眼睛一暗,忙大步走了过去。
“累吗?我在屋里听着都嫌吵得慌。”杨彩芽挪了挪身子,没入曹卓投下的阴影中,确定白叔那头看不见,才低声开口,“翠花一听他们要回家吃饭,那语气里的欢喜掩都掩不住。也就是今天特殊些,不会天天如此,你别怕也别急,慢慢来。”
“你看如今村里的孩子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态度不就变好了吗?日久见人心,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无缘无故对你‘不好’了。”
彩芽真的……好温柔。跟娘一样对他这样温柔细心。
而他却……
“不累。我,我挺喜欢这样的。大郎也喜欢。不过我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应了大郎,只收他一个徒弟。”曹卓垂着眼睛闷闷道,长指下意识的摩挲着窗台,语气随即变得有些晦涩,“彩芽……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是个傻子,王六郎也不会那样说你。说我们……是我连累了你。”
“王六郎才是个傻的呢,说的那些蠢话你别放在心上。”杨彩芽嗤笑一声,故作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才不傻,再这么说你自己我可要翻脸不认朋友了啊。你看看我们,还有白叔他们,哪个不喜欢你?你还这样瞎想纠结,岂不是喜欢你的我们都成了傻的了?”
他能感觉到大家的善意,包括下午新认识的那些村里孩子。
彩芽说他们都喜欢他。
彩芽也是喜欢他的吗?
曹卓猛的抬起眼来,眼中闪动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炫目亮芒,心中单纯的疑问转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听你的话,我再不说自己傻了。彩芽你不喜欢他们那样吵闹,那你还来我家看书吗?”
“怎么不来?你家的糕点这么好吃,我可得多偏点来吃。”杨彩芽眨眨眼睛,“你可不许跟我抢。”
曹卓忙点头,“我都留给你来了吃。”
回答的还真实诚!
杨彩芽一噎,忍不住扒着窗台笑得肩头直抖。
曹卓只觉得她欢快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够,就那么呆愣愣的立在窗外,傻傻挠着脑袋垂头看着杨彩芽笑。
外头传来权氏摆饭的招呼,杨彩芽忙忍住笑,迎出去帮着端菜装饭。
晚饭就摆在练武场的石桌上,三家人围坐在一起,后院顿时又热闹起来。
权氏特意去村口杂货铺打了几两老酒,给吴氏几个大人都满上,端起自己那杯,笑道,“不光是阿卓和彩芽,咱们几家人能像今天这样亲近,都是天定的缘分。今天多亏你们帮衬,多的话我就不罗嗦了,今天我家做东,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仰头就喝干酒杯,亮了亮杯底。
吴氏几人笑着应和,也各自端起酒杯。
众人还未放下杯子说话,就听大郎呛了一声,抱着小酒坛子直吐舌头。
柳氏笑骂了大郎一声,边灌大郎喝水,边先就忍不住笑。
白叔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更是笑得畅快。
曹家这一顿热闹的晚饭直持续到月上中天才各自散了。
待走在田间夜路上,杨彩芽缩了缩肩,才发觉初秋凉意已重,秋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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