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记得自己醒来的那天,是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到处都飘着圣诞的歌声。
她从病床上坐起身来,触目就看见屋角处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面装饰着满满的彩灯和各色挂件。树顶头上,是一个长着翅膀,披着俄罗斯长袍的圣母人偶。
所有的节日里,她一向最喜欢圣诞节。虽然她并不信教,可是无端端地,就是喜欢这个充满了礼物和祝福的节日。
好象是临近下午的时候,夕阳从窗户里斜斜地照进来,带着些昏黄的光晕,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安子缓缓地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缕阳光在手上,慢慢地感受着阳光在手上温暖贴心的感觉。——她好象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今夕何夕。
下一句是什么?——安子皱紧了眉头,使劲地思考着。
坐在屋里另一边沙发上的范朝晖看见安子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不由全身僵硬起来。
看见她抬眼往屋角的圣诞树看去,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范朝晖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站起身,往病床那边走过去。
安子这才发现这间偌大的病房里,还有别人在,便转头看去。
“头儿?!”安子有些目瞪口呆起来。她没有看错吧?他们一向不苟言笑,少言寡语的头儿,竟然带着一脸欣喜的微笑,向她走过来。
安子看着这微笑,不由恶寒起来。头儿,冷面硬汉的形象最适合您,还是不要学别人卖萌装可爱了。
正要出言开几句玩笑,安子突然瞥见自己手上一块麻将牌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她缓缓地举起左手,看着自己无名指上一颗硕大闪亮的钻石戒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定是锆石的。”安子自言自语,又握紧了拳头,往空中挥了挥,“彼得潘你这个王八蛋,别想着用个破锆石戒指来贿赂我。——我要跟你离婚!”
安子觉得自己完全想起来了。彼得潘是她的丈夫,准确的说,马上就要成为前夫了。出轨,找小三,还跟小三生了个孩子!就是因为这对狗男女,自己才不小心被车撞了!
范朝晖看见安子呆呆地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范朝晖走过来,含笑坐在她的床边,有些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安子回过神来,把手赶紧缩回来,放到被子底下,看着范朝晖谄媚地笑了笑,道:“头儿,您对我真是没得说。大过节的,也来病房看我。”
范朝晖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便伸出手去,把安子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拉了出来。
“喜欢这个钻石戒指吗?”范朝晖微笑着问道。
安子半张着嘴,呆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喃喃地道:“老大,这不是钻石,这是锆石的……”打死她也不信彼得潘那个吝啬鬼会舍得去买一个这样大的真钻石。估计把他的俩肾全卖了也买不起。
范朝晖也呆了一下,忙回到沙发边上,把自己的公文包拿过来,从里面翻出一张Tiffany的收据,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回到病床边,对安子道:“是钻石的啊。不信,你看收据。”
安子同样呆呆地接过收据,并没有低头看看,只是看着范朝晖道:“老大,彼得潘那个贱人是绝对不会给我买这样贵的东西的。”说着,又举起手臂在范朝晖面前晃了晃,道:“再说,这样大的东西,若是真的是钻石,把他和他的三儿一起宰了,拆零了卖,也买不起啊!”
范朝晖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道:“谁说是彼得潘那个贱人买的?”
“那是谁买的?”安子的心怦怦直跳。不是她猜得那样的吧?这也太劲爆太狗血太天雷鸟……
范朝晖握住她的手,轻轻合拢,抱在手心里,轻声道:“当然是我买的。——我俩的订婚戒指。”
听了范朝晖的话,安子觉得自己快hold不住了,赶紧要把手从范朝晖手里抽出来,一边挣扎,一边道:“老大,您别玩我了。——我知道我这次生病,耽误了不少工作。我当无薪假期休还不行吗?!”
安子在心底里内牛满面:带薪假期就这样长着翅膀飞走鸟,拿死工资的人伤不起啊啊啊!!!
范朝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沉声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确实是我的未婚妻了。”说着,一把将安子搂进怀里。
他等了太久太久,这个拥抱,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滚滚红尘,喧嚣而来。
就算是粗线条的安子,也能感觉到这个拥抱里,蕴含了多少说不出口的情意。
安子一时十分感动。
作为一个被丈夫“三”了的女人,这种来自另外一个强势男人的爱意和拥抱,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老大,你对我真好。每次我有了困难,你都会在身边帮助我。”安子一反她彪悍的常态,乖乖地依偎在范朝晖怀里,悄声说道。
范朝晖皱了皱眉,松开怀抱,看向安子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安子忙道:“我当然记得。你是我的上司,范忆安。我是你领进门的。一天前,我出了车祸。——都怪那对狗男女!”
范朝晖有些苦笑不得。这就是医生的坏消息?
她到底丧失了记忆没有?现世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前世的记忆,这个世上,有谁会记得前世的记忆啊?——除了自己,可是自己是被无涯子这个神人整出来的。
换个角度想想,也许她记不起前世的事情,更好。
前世的一切,并没有那么美好。也许他们从零开始,才是正道。
范朝晖想到这里,伸出双手,抚上了她的脸,头抵上了她的额头,喃喃地道:“你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半了。”
安子一惊,挣脱了范朝晖的手道:“我不信……”说完又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自己还记得,自己撞车的那一天,是夏天里的时候。如今圣诞树都摆出来了,一定是冬天了。至少,也有半年时间了。
“真的过了三年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安子有些苦恼。她摸了摸自己的腿,以前修长健美的双腿,现在变得细瘦无力。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以前臂形优美的左臂,现在看上去就是一根芦柴棒。
范朝晖放下她的手,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芒果汁,又拿了一块手纸过来,一边托着杯子,一边喂给她喝。
安子就着范朝晖的手,喝完了芒果汁,变得沉默起来。
自己的病床上无知无觉地躺了三年半了,那自己的丈夫在哪里?虽然是个贱人,可是他还是自己法律上的丈夫,不是吗?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钻戒,安子动手要拔下来。
范朝晖忙阻止她,问道:“为什么要取下来?——我们确实已经订婚了。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老大这个人,长得一表人材,又罕言寡语,总是在不声不响间,帮你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既体贴,又有担待。在这个渣男贱男随地大小便,女人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狗屎的世道,老大这种人已经是熊猫级的世界珍稀物种了。
安子认识他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女孩,对于这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大叔级男人,也偷偷暗恋过。只是她一向是个理智的人,暗恋的苗头很快就被她亲手掐灭了,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后来又碰到那个遭瘟的彼得潘……
“老大,我知道你可怜我。可是我跟彼得那个贱人,结了婚的。”安子一本正经地提醒范朝晖,她不想犯重婚罪。
范朝晖微笑着拿过床头的梳子,侧过身子帮她梳头,嘴里却低声道:“那个贱人已经跟你离婚了,趁你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时候……”
安子头上挂下两条黑线。彼得潘你这个贱人,姑奶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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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看现言的人第一次写现言,表示鸭梨好大。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