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栎带着蔺修游去了东耀城西南角的一片竹林, 竹林很大,粗壮的竹子耸立,苍劲古老,郁郁葱葱, 看上去已经有许多年头。
这里很安静, 没有人打扰。
苏冰栎弯腰将怀里的黑猫放下,黑猫刺溜一下跑得没了踪影。
“不要跑太远啊。”她冲着它的背影喊了声。
蔺修游安静地站着, 看着她转过身, 面向他。
“燕重让我照应好你, 不过我看你这么有能耐混进东耀城,还成了云遨的座上宾, 也用不着人照应嘛。”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笑道。
“能进东耀城, 侥幸而已,妖皇深谋远虑,寻找骥灵兽非苏阁主帮忙不可。”
“嘴真甜, 你这么讨人喜欢, 燕重知道吗?”她故意向前两步拉近两人距离,勾人的视线露骨地在他身上游移, 意图明显。
蔺修游神情不变:“苏阁主若是将来有机会见到妖皇, 可以亲自问一问。作为手下,妄自揣测妖皇的心思,是为不敬。”
“可我怎么听说,你本也没多敬他……”苏冰栎话说一半,打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稍稍正了神色, 缓缓道,“不逗你了,说正事,我派人暗中调查过,骥灵兽确实在东耀城,但具体关在什么地方,还没查出来。”
“是谁从妖界把骥灵兽带走的?”
说到这个,苏冰栎笑得格外欢乐:“这就让人万万没想到了,你能猜到的那些有实力的大佬一个都不对,从妖界把骥灵兽带出来的是那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存在感奇低的上官云燧。”
“哦,是他。”确实不可思议。
上官云燧,东耀城二公子,是上官景枫与妾室所生,天生貌丑愚钝,资质一般,据说很不得上官景枫喜欢。
他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妖界,把骥灵兽带走的?
“他给上官景枫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没有受罚?”拐走妖界圣兽,这是何等严重的事情,引发双方恶战也不无可能,可上官景枫却将此事压下,只当无事发生,这态度便奇怪了。
苏冰栎摇头:“他该吃吃该喝喝,没见受罚,也没什么反常的。”说罢,她又笑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其他的便要合我们二人之力再去查探了,合作的时间长着,游大哥确定不以真面目示人吗?”
她说着,伸手便要去摘他面具,但蔺修游动作极快,身形一晃,避开了她的动作。
“苏阁主是妖皇挚爱,本尊不敢在苏阁主面前造次。”他语声平淡,微带冷意。
“挚爱?”苏冰栎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他的挚爱多着呢,我算什么,他兴致来时的消遣罢了。”
“苏阁主不也自得其乐。”
苏冰栎想了想,点了点头:“倒也是啊,五十步笑百步了。对了……”她笑眯眯的,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乐呵的事情,“你那小师妹中的魅术……其实吧,你只要变化成云遨的模样与她成了好事,魅术也能解,还全了你的念想,一举两得不是。”
“苏阁主真是机智过人,想法颇多。”蔺修游假笑阴沉,“不过我的小师妹就不劳苏阁主费心了,今晚过后,她自会恢复如初。”
让他变成上官云遨的模样和季攸攸……呵,简直是奇耻大辱。
“行吧,游大哥有把握就好。”有意思呢,虽然他戴着面具,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恼怒与讥诮。
真的就那么那么在意他的小师妹,不愿意借别的男人的模样拥有她?
占有欲……很强嘛。
*
季攸攸喝醉了,她一醉酒便犯困,可这回她睡得很不安稳。
她记得自己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睡梦中却感觉到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路颠簸也不知要去哪。
她懒得睁眼,可听力却格外好。
很快,她又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另一张床上,她不计较,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房间里的两个人却开始……算计她了?!
“二师兄,这是催情药,等下你放在酒水中让她喝下,她会主动得让你发疯。”
“知道了,这地方可安全?不会有人过来吧?”
“这地方偏僻得很,绝对不会有人过来,二师兄可以尽情享用美人,我就不打扰了。”
……
季攸攸听得眉头都拧了起来,她认得他们的声音,是聂之炤和卫蓉。那对师兄妹居然想打她的主意?还要给她喂催情药?太过分了!
她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门吱嘎一声关上,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想办法应对危机。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她知道他过来了,她的心跳得飞快。
不行,不能紧张,她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对了,有了,就这样!
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好,伸手揉了揉眼睛,身子还乏力地晃了晃。
哎,糟糕,喝太多,头好昏。
“攸攸!”聂之炤端着下了药的酒走到床边,见她突然坐了起来,吓了一跳,“你、你醒了?”他的声音发虚,手微微颤抖。
“哎?”季攸攸放下双手看向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笑了,“夫、夫君,是你呀,你、你是要我跟你喝交杯酒吗?”她醉得舌头有些捋不直。
听到她对他的称呼,聂之炤怔了怔,她把他当成了上官云遨?
心中感觉莫名怪异。他含含糊糊应了声,将酒杯给了她,哄着她喝下去。
季攸攸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不高兴地嘟起了嘴,皱起了眉头:“既然是、交杯酒,为什么只、只有一杯?”
聂之炤一愣:“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倒。”说着,他赶紧走到桌前,又倒了一杯酒,走过来,坐到床上。
“攸攸,来,我们来喝交杯酒。”他抬起手中的酒,期待地说道。
季攸攸高高兴兴地和他碰了杯,可一看到两杯酒,又委屈沮丧的满脸哭腔,从他手中拿过酒杯,并在一起。
“交杯酒不应该是满满的吗?为什么我和夫君的交杯酒只有半杯?难道、难道是因为夫君对我的情意只有一半吗?”
她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的模样是勾人的毒。
“怎么会!”聂之炤失声否认,“你等我,我这就去拿酒壶,倒得满满的。”
趁他转身,季攸攸迅速调换了酒杯。
聂之炤拿着酒壶走过来时,并没有发现酒杯已经换过,他把两杯酒添满,将酒壶放到手边的柜上,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杯加了药的酒。
二人举杯相碰,喝下了交杯酒,季攸攸眨了眨眼睛,将酒杯丢到了地上,然后看着他,准备等他药性发作的时候趁机逃跑。
可是,她好像弄错了什么……
直到他向她扑来的时候,她恍然大悟,虽然她没喝催情药,可他喝了呀,他药性发作硬来的话,她根本就打不过他,脱不开身!
是她醉迷糊了,那是催情药,不是迷药!
“攸攸,我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你为什么从不愿意回过头看我一眼?我再也不想等了,看着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我会发疯!我要得到你,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要得到你!”
他整个人往她身上扑,想要将她压住,季攸攸吓坏了,慌忙下床,却因醉酒头昏、腿脚虚软,一下滚了下去,摔得扎扎实实,疼得她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攸攸,我好热,快烫死了,你帮帮我!”聂之炤面颊通红,浑身冒汗,一手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下了床要将她抓回来。
鬼才要帮你!季攸攸心底咒骂着,手脚并用拼命往前跑,却被他一把拉住脚踝拽了回来。
眼看他就要将她压到身下,一记凌厉的掌风凭空而至,一下将他掀开,砸到墙上,砸出一个人形来。
蔺修游现身,眸中蕴满了冷酷杀意和滔天怒意。
他回房时没有看到季攸攸,蛾妖向他汇报了情况,他便匆匆赶了来。
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他的人!
他杀招已出,却被身娇体软的小丫头扑了个满怀。
“你怎么又来得这么晚!”小丫头开口便是委屈巴巴的抱怨和气哼哼的告状,“他们坏死啦,打算给我下药欺负我,你帮我报仇!”
“好,帮你报仇。”他的手揉着她柔软乌黑的长发,对上她含泪的眸光,心脏一缩。转头看到昏死过去的聂之炤,他冷残一笑,有了更好的主意。
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下药是吧?可以。
片刻功夫,他便将卫蓉抓了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聂之炤和睡眼惺忪地坐在椅子里的季攸攸,卫蓉血色全无。
再抬头看到蔺修游冰冷的面具和勾起的嘴角,她的牙关直抖,浑身发冷:“你想干什么?你若敢伤我,宝玥仙门和东耀城都不会放过你的!”
在他的威压下,她竟连灵力都无法调动,心头恐惧升到了极点,步步退后,脚步不稳。
蔺修游懒得跟她费唇舌,右手一抬,蛾妖出现在他面前。他摊开手掌,掌心是聂之炤放在桌上的剩下的催.情药,他把药丢给蛾妖,视线落在边柜的酒壶上。
蛾妖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不要!”卫蓉失声尖叫,“我错了,我错了,是聂之炤逼我的,是他想要得到季攸攸,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没有人理她。
蛾妖面无表情地拿过酒壶,把药全部倒了进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整壶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她被呛到,拼命咳嗽,知道情况不妙,拼命想逃,却被蛾妖揪住,剥了衣服,扔到了聂之炤的身旁。
蛾妖蹲下身,狠狠赏了聂之炤两个嘴巴,聂之炤有了醒转的迹象。
蔺修游抱起季攸攸,困极的小丫头钻进他怀里,睡得香甜愉悦。
*
原本,卫蓉的目的便是毁了季攸攸,若毁得不够彻底,又怎能消她心头之恨?
所以她骗了聂之炤,将他也算计了进去,只等他们成就好事之时,便让人把上官云遨请来,亲眼看到他们苟.合。
届时,云遨自然会厌极了季攸攸,再不可能对她有任何旖旎暧昧的心思。
而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筹谋全部落到了自己头上,让自己丑态百出、颜面尽失、名誉扫地,毁了个彻彻底底。
当上官云遨被人领着推开房门,亲眼看到满室污秽凌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木立当场,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凝固了。
“三公子!”紧跟在他身后的唐瑛看到地上不堪的一幕,面色涨红,赶紧推他转身,扶着他出了门。
而带他们过来的卫蓉的侍女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怎么会是小姐呢?
完了,这下全完了。
*
蔺修游把季攸攸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一沾床,季攸攸便翻了几个身,窝到了最里面,双手伏在枕头上趴着继续睡,小脸侧向外面,红扑扑的。
蔺修游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闭上眼睛,沉思许久,嘴角微抿,心情不似她那般愉悦。
直到日薄西山,他缓缓睁眼,拿出五灵神鼎,唤出神魂即将消散的尹翘。
“死,还是活,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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