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四点半,最后一节课终于结束,同学们火急火燎地跑到教室后面,提上早已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学校。家近的同学步行回家就可以,离家远的同学只能坐客车或者是骑单车回去。当然,苏立除外,因为他有全校唯一的摩托。
周易答应了明媚儿要求,在同学面前,要保持一定距离,甚至彼此之间不能说太多话,但他们眼里,始终传递着只属于他俩之间的秘密。高三繁重的学习任务,确实很难抽出时间再想其他多余的事情。
周易要先把明媚儿送回家,他俩现在骑着的就是明媚儿的单车。
“我就不送到你家大门口了,要不然你家人看到多不好。”这一段刚好是下坡路,周易不需要用力蹬,任凭单车向下滑行,迎面吹来的风,吹起他白色的上衣。
“到巷子口停下就可以。”坐在后面的明媚儿微微点点头说道:“你要快点回去,你们一甲镇离家那么远,大多数还是上坡路。”
“没事!江海和我一起轮流骑,他现在肯定还在学校大门等我,我们经常天黑后才到家,已经习惯了。”周易转过身来傻乎乎的看着明媚儿。
“你好好骑,总是东张西望,好了好了,就停在这吧!这离家也不远了。”周易慢慢把车停在路边,明媚儿小心地从后座上跳下来。
“我真舍不得离开你,虽然只是短暂的周末,但……”周易帮她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就两天,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星期天晚上不就可以见面了吗?不过这次回来后,你得抓紧学习,要不然,我真怕我会影响了你。”
“怎么可能呢!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你的,你赶紧回去吧!要记得想我,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媚儿微笑着点点头,她笑的时候,脸上可爱小酒窝深深陷下去,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和明媚儿告别后,周易骑着单车来到学校大门口,看到江海背着书包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正和骑着摩托在那绕来绕去的苏立斗着嘴。
“你不是要送那个城里女孩回去,怎么还在这?”周易把单车顶到苏立的摩托上停下来问道:“对了,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你管着吗?现在你满脑子都是你的明媚儿,哥几个的事情你就别打听了。反正你就是重色轻友的人。”苏立故意使劲拧着油门,摩托发出一阵阵咆哮的声音,前轮一个劲顶着周易的单车。
这时,两位女生一前一后从学校大门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是雨落,走在后面的那位打扮的比较时髦,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好像雨落和她不认识,因为她们各自走各自的。
“雨落,你要去哪儿?”雨落从周易前面走过,她把头扭朝一边,不看他也不理他。
周易停好单车追上去,拉住雨落的书包:“你耳朵聋了,和你说话呢!小姑娘,礼貌也没有。”
“放开我,我认识你吗?”雨落用力推开周易,低头往前跑去,只看到书包在她身后摇摇摆摆拍打着。
那个城里女孩已经坐上苏立的摩托,紧紧抱住苏立。“这两个是我的铁哥们,前面没皮没脸那个是周易,这土老冒是江海,我们仨小学就是同学。”
“说谁呢?谁土老冒,我看你像个暴发户。”江海嘴里不饶人的怼着苏立。我和你说,美女,苏立可是个花心大萝卜,你得有心理准备!趁早把他踢了!”
苏立背后的女人咯咯地笑着,然后揪住苏立的耳朵:“苏立,你敢?不过你们几个说话还挺有意思!去,把那没脸没皮的叫过来认识一下。”
“你可别认识他,我怕你认识他后看不上苏立了,那可是我们的校草兼学霸。”江海一本正经地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他不就学习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儿,长的帅一点点儿,你看他邋里邋遢,从来不修边幅,白雪儿,你看得上他吗?”苏立尽量贬低周易。
那可不一定哦!白雪故意瞪着大眼睛说道。
“周易,过来,有人想认识你。”苏立大声喊着正在望着雨落背影的周易。
周易走到苏立的摩托旁,打量着苏立和白雪儿,问:“雨落生我气了?”
“不生气才怪,中午打球时候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唉!现在你眼里除了明媚儿,啥都没有了,活该!”江海也走到摩托前,向周易说道。
“白雪,这就是周易!已经认识了,那我们就走了,要不然我还要从城里赶回来。”苏立再一次轰着油门准备冲出去。
“哪有这样的,还没看清你哥们就要走!是不是怕我喜欢上他?”白雪狠狠揪住苏立的耳朵骂道。
“去,你看得上他他可看不上你,别人早已有主了,你看他那‘娘娘牌’自行车……它可是有漂亮的女主人。”
“赶紧滚,我不想多看到你一眼,白雪,回去好好调教调教他,要不然下个月他摩托车后面还指不定坐着谁?”周易跨上自行车,赶紧往前蹬去。
“等等我,周易。”江海提着行李,追上去跳上自行车后座。单车歪歪扭扭地往北边一甲镇方向驶去。
苏立和白雪,随着摩托的轰鸣声,消失在通往县城的国道上。
开始这一段,平路比较多,骑车不是很累,周易在前面蹬,江海在后面悠闲自得地哼着歌,两个人骑一段走一段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挂到山边。
大约走到一半路程,开始进入一甲镇地界,上坡路开始多了起来,周易在前面累得气喘吁吁,汗浸透了白色的衬衣。
由于女式单车比较矮,江海总是把脚拖在地上。
“累死了,你能不能不把脚放在地上,我都快蹬不动了。”还有心思在那瞎唱,我衣服都湿完了。
“你这‘娘娘牌’这么矮,你来后面试试,坐后面比走路还累。”江海从车上跳下来直接瘫坐到路边的草地上向周易抱怨道。
“那你来前面骑,我坐后面,我蹬的快累死了,快点,天快黑了!”周易停下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渴死我了。”
“不行,再休息一会吧,我两个大腿完全麻木了。”江海磨唧着干脆躺到了草地上。
“你这体质也太差了吧,我连续两天上课都是站着,也没你那样夸张,赶紧起来,我坐后面,再走两公里就有村庄,那里有小商店,随便买点吃喝。”周易一把拉起地上的江海,然后故意把车子靠到他身上。
“你还有钱?我们咋不坐客车呢?”
“我有钱,你有吗?所以我只能舍命陪君子!况且明媚都把她的车给我了。”骑快一点,周易拍着他的肩膀,催促着江海。
这段时间天黑的最早,亮的最晚,周易和江海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但天已经黑完了。
江海一直住的周易家,自从他父母离异后,他再也不想回家,反正家里也没人,他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
“妈,我爸呢?”周易和江海共用一盆加了盐巴的热水泡着脚。
“去山里了,早上放马的咪勇叔回来说,丢了两匹骡子,你爸早饭没吃就进山了。”
“怎么会这样,用不用我和江海连夜去找,你赶紧打我爸电话呀,问问情况!”
“我打了,打不通。”
“也是,山里哪有信号呀!”
“别担心了,赶紧吃饭吧!对了,半小时前,有你的电话,是个女孩。”
“你没问是谁吗?”
“还来不及问她就挂了,听声音好像刚哭过。”
“江海,你说会是谁呢?”周易盯着江海问道。
江海摇摇头,两只眼睛却一直没从电视里拔出来。
这时,家里的座机电话又响了起来,周易正准备去接。
“你俩吃饭吧,肯定饿坏了,我去接。”周易妈妈向周易的房间跑去,因为电话装在他的房里。
“谁打的?我爸吗?”周易焦急地站起身向妈妈问道。
“是,他说他住山上马房里,今晚不回来了。”
周易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妈妈才放下话筒,电话又响了起来。
“周易,找你的,好像就是那会儿那个女孩。”
周易扔下饭碗,踩着鞋跟往房里跑去。
“喂!谁呀?”
“喂,怎么不说话?你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伤心地呜咽声。”
“你是雨落?是不是雨落?”
“你怎么了?江海,赶紧吃饭,雨落出事了。”
“你别哭了,等我们。”
周易挂了雨落电话,又给苏立拔了过去。
“你在哪,苏立?”
这时候苏立正在从城里回家的路上,已经快到家了。
“你别回家了,直接到我家来,雨落出事了,快点!”
周易急匆匆挂完电话,跑到客厅。
“赶紧地,江海,别看电视了。”江海依然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周易索性关掉电视电源。
“干什么?看得正爽。”江海站起身,准备又去打开电视。
“雨落出事了,我们得去城里接他,苏立马上就到,你还有心思看电视”。周易焦急地责备着江海。
“她家不是在城里吗?况且有他爸呢?跟着瞎操心!”
“废什么话,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江海不耐烦地看着周易。
“你们要去哪?儿子。”周易的妈妈正在厨房里洗碗,她赶紧跑出来问道。
“我们班主任女儿出事了,她在城里,我们都去找她。”
“从咱家到县城三十多公里,这么晚又没车了,你俩走着去?”
“一会苏立就来接我们,你就别操心了,就算苏立不来,我和江海骑单车也要去。”
“唉……那你们要小心,不要打架哟!”
周易和江海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跑到公路边等着苏立。
“你平时开的不是挺快吗?现在咋慢慢悠悠的。”苏立才停下摩托,周易就开始责备着。
“我靠!这不是柏油马路,大哥,路上坑坑洼洼,我怎么开快,别啰嗦了,赶紧上车。”苏立熟练地调好摩托头,抱怨着周易和江海。
花了四十多分钟时间,他们三个一路颠簸赶到城里。
“雨落有没有说在哪里等我们?”摩托在红灯路口停了下来,苏立焦急地问道。
“她说在黎山广场等我们,我们去广场雕像那里找,江海,江海,你咋睡着了?”
苏立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江海,说:“他就是头猪,除了吃就是睡。”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空旷的广场上没看到几个人,只有几个小年轻在那谈情说爱。
他们几个在广场上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雨落。
“雨落,雨落。”周易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
“会不会是你记错地方了?”苏立看着周易问道。
“不可能,说好就是这,赶紧的,分头找吧!”
“雨落……你在哪?”
“周易……呜呜呜……周易……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再不理我了。”看到周易,雨落撞进他的怀里,伤心地哭起来。
“苏立,江海,雨落在这。”
大家轮流安抚着雨落,四个人并排坐到黎山老母雕像前面的台阶上。
“怎么办?这么晚了,回去那么远,况且四个人也坐不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雨落。”苏立站起身来,看着青色天边刚出山的下弦月,不禁打了个寒颤,才想起这是寒冷的冬夜。
她不说你就别问他了,要不这样吧,你把雨落送回二甲镇家里,我和江海在城里过夜,我带着身份证。周易看看雨落又看看苏立说。
“我不去二甲镇,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妈妈。”
“要不去找媚儿,在她家住一晚,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周易,你一天就媚儿,媚儿,以后不要和我提她,我这辈子不想见他们家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今天那个男人说,我是媚儿她爸爸的野种,呜呜呜……”
周易,江海和苏立,被雨落刚才的话惊呆了,他们彼此互相看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