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的目光,落在方氏身上。
“老爷,碧荷是刘嬷嬷的丫鬟,昨日却是因着二小姐,得罪了岐王世子,被杖毙在岐王府,刘嬷嬷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儿,眼看着女儿争气……可眨眼之间,说没就没了……”方氏大哭。
刘嬷嬷跟着也哭嚎起来。
“她的女儿,是被岐王世子杖毙的,难道就要算到我女儿的头上吗?还险些连累了襄王!罪不可恕!”陆老爷大骂。
秦云璋早忘了碧荷是谁,更想不起来碧荷被杖毙,其实是因为他。
他只顾眯眼看着陆锦棠,似笑非笑的不说话。
“老爷看在刘嬷嬷是明月的奶娘,又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方氏跪在地上,当着家仆的面,老脸也不要了,抱着陆老爷的腿大哭起来。
“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陆老爷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他立时就心软了,一边看了看襄王的脸色,一边厉声道,“重打三十大板!阿武重打五十,逐出陆家,永不得再踏入!”
“刘嬷嬷年纪大了,三十大板她吃不住的,会打死她的!老爷开恩!”方氏抱着陆老爷的裤腿,哭得可怜。
“若是吃不住,直接滚出陆家!”
方氏见老爷心意已决,只能止住哭声,走近刘嬷嬷悄声道:“嬷嬷把事情扛下来,我会叫他们下手轻些!嬷嬷放心,这笔账我记下了!”
陆老爷袖子一甩,转过脸来,谦卑地对秦云璋道:“襄王若是不嫌弃,不若到厢房里换一身衣裳?”
秦云璋的华服锦袍,被烧的面目全非,若是这个样子,从陆家出去,只怕到不了明日,圣上就要责问到他头上。
秦云璋被陆老爷请着,向前走着,随意地回过头来。
“陆二小姐喜欢看书啊?”
“啊……是,随便看看。”陆锦棠微微一愣,应付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看什么书?以后都不该来书房才是!”秦云璋忽而对陆老爷说道。
“听见了没有?以后书房这地方,不许二小姐进来!”陆老爷连连点头。
陆锦棠瞪着秦云璋,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云璋故意放慢脚步,等陆锦棠赶上他,才低头附在她耳畔道:“我府上有个很大的书房,你想看的书都有,以后有想看书,去我府上。”
陆锦棠看向男人,有些无语。
……
这边,刘嬷嬷被一顿打,打完后只能趴在床上,下不了地。
尽管,方氏已经交代了杖责之人,也拿出了好处,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齐了。
“呜呜,老爷,我身边的嬷嬷被打成这个样子,我的脸也丢尽了,我没法儿活了!”
方氏见陆老爷送走了襄王,便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你知道襄王在京中的地位,在圣上眼里的地位,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我能怎么办?”陆老爷脸一沉,语气不耐。
“二小姐来请安了!”
门外一声高呼,方氏老脸一僵,连忙从地上起来,站到一边。
“爹爹,女儿以往不懂事,未能在爹爹面前好好尽孝,”陆锦棠提着食盒,蹲身说道,“如今出了门又回来,才知道亲眷的可贵。这碗鹿鞭汤,是女儿亲手熬煮孝敬给爹爹的,爹爹快尝尝。”
“鹿鞭汤!”
方氏尖叫起来,“那东西那么贵,你哪里来的?”
“今日也是运气好,我一大早叫人打听,奇珍园刚好要为圣上宰杀几头鹿,便给他们送了五百两银子,他们就给了我一点鹿血,一根鹿鞭。”
“五百两?”
方氏激动地两手都在颤抖,那些嫁妆,可是要留着给明月的,陆锦棠竟然随手……就挥霍出去五百两!
“以往阿娘留下的东西,被母亲管着,我便是想孝敬爹爹,也是有心无力,如今,我遭逢此事,拿回了自己的嫁妆,实在不想嫁人了,就想趁当下,用手里的嫁妆,好好孝敬爹爹。”
“为了爹爹的身体,莫说五百两,便是千两万两,只要女儿有,也使得。”
陆锦棠讲的异常孝顺,却句句有重点。
而方氏一听五百两不算什么,还要挥霍五千两,“嘎——”的怪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老爷喝了那一碗鲜鹿血,又用了鹿鞭汤,不多时便觉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他心头,也因为今日的事而开始发热。
书房之事,女儿被他打了一巴掌,他都没安抚她,她不仅没和他吵闹,反而乖巧懂事地,端来鹿鞭汤孝敬他,反观方氏,自己的嬷嬷犯了错,还不依不饶和他吵闹,还能为五百两银子气昏厥,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方氏掌家,向来扣扣索索,一点儿大家风范也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嫁妆暂且就放在你手里,你也学着打理账册,学着管家吧,毕竟,你早晚还是要出嫁的!不过,不急在这一时,你刚退了婚,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都听爹爹的。”陆锦棠福身告退。
等女儿走远,陆老爷也不管方氏了,忙不迭的,去了小妾的院子。
许久后。
醒来的方氏翻着白眼,仰在床上,骂骂咧咧。
“那小贱人!竟然舍得花五百两买一碗鹿血,一根鹿鞭收买老爷!如今老爷不仅不心疼我!还觉得我小家子气,让她自己握着嫁妆!”
说着这话,让方氏一口气憋在心头,险些又气晕过去。
“老奴知道夫人是心疼老奴,才会去找老爷哭诉。”
刘嬷嬷被人抬了过来,趴伏在脚踏上,满眼地感动,“但如今老爷开始重视那小贱人了,若放任下去,依着她的心机,府上以后怕再没有夫人的位置了。”
方氏听闻,脸色大变。
“嬷嬷说的是,依你看,该如何?”
“当初用什么法子对沈氏,如今,就还用那法子对她!”刘嬷嬷轻哼一声。
“就按你说的办。”方氏脸色阴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