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荷香双手将玉坠子送到公主的面前,只见上面用小篆刻着五个字——”君心似我心。”
“君心似我心?这显然是你自己刻的。”安国公主眉头紧皱,冷声问道,“怎么,你这是看中了本宫哪位皇侄,打算送给他当定情物?”
顿时,场上的诸位皇子的心脏都震了三震。
而其他人也都惊呆了,纷纷地小声议论着,这相府的三小姐居然这么不要脸,这么不检点,主动送东西给男人。
“臣女,臣女……不,不是的,没有要给谁,是臣女,臣女自己的……”连诗雅急欲辩解着,可是事到如今,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君心似我心,分明就是在记挂着某位男子。
她本来就因为得罪了安国公主而成为了众人不敢接近的对象,现在又让人看到她要私送的定情信物,这名节算是毁了,往后谁还敢娶一个这样的人进门。
同时,也有人猜测,连诗雅这玉坠子到底是要送给哪一位皇子的。连似月知道,安国公主必然不会逼问连诗雅,因为此时此刻,无论哪一位连诗雅的心仪对象是哪一位皇子,对那位皇子来说都不会是件好事。
连母气的浑身发抖,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孙女还有这么不检点的一面,她这么一来,坏的可是相府的名声啊,她现在真是万分后悔带着这个祸事精来这个赏菊宴了。
“叮……”安国公主将这玉坠子丢回连诗雅的身上,冷冷地道,“赶出去吧!”
“是。”于是,在众人的瞩目中,连诗雅被从宴席上带着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和连似月对上了,连似月脸色平静,但是那眼角分明闪烁着一抹冷笑,这讥讽的意味别人没有看出来,连诗雅却看出来了!
她看着连似月,又看看那躺在地上,已经死掉的鹦鹉,她的心一震——
*
原本高高兴兴的一个赏菊宴,最终变得人心惶惶。安国公主的脸要涂药膏,便先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让众人自便。
寝殿内,安国公主望着镜中的脸,身后跪了一地的奴才,荷香将那清凉的膏药一点一点涂在她的伤口上,道,“太医说了,只要每日按时涂药,再注意饮食清淡,数日后便可痊愈了。”
而安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问道,“驸马呢?”
荷香的手一顿,脸上露出难色,转身对伏了一地的奴才们说道,“你们都下去。”
“是。”
待奴才们都离去了,荷香才道:
“驸马他,他……他好像……去他的花房作画了。”公主被鹦鹉抓伤,但驸马薛仁赋却始终不曾露面,这也让人更加坐实了公主和驸马貌合神离的传闻。
安国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冷冷地道,“大约我今日死到临头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南离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了放不下,如果今日是南离,就算只是伤及毫毛他也会心痛至死。”
“公主,驸马也许只是因为喝多了,所以才……”
“她这是在给南离报仇啊,我堂堂的安国公主,连皇上也敬我三分,而他……呵,”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道,“南离的画像他还藏了一副,在书房书柜第六个暗格里,找出来,烧了吧。”
“是。”荷香应道。
“吩咐侍卫,挖去张玄的膝盖骨,丢出去,让他乞讨为生。”安国再冷声吩咐道,谁胆敢在她的面前耍弄花招,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连诗雅闯了这样的大祸,连母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留下来了,于是让人通传了公主后便和大夫人一道先行离开了,留下一辆马车给连似月和连诀。
两姐弟并肩漫步在菊花丛中,温暖的阳光映照在两人的身上。
“今天晚上真解恨。”连诀回想起方才宴会上发生的事,不禁觉得心头舒畅,“上次她们想放火烧死姐姐,等到今日算是让她们受到教训了,以后谁还敢靠近连诗雅,她一定没想到她那只鹦鹉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只了。”
“她并非真的喜爱这只鹦鹉,只是想用来讨好公主而已,所以就算换成了另外一只也察觉不到的。”连似月淡淡地道,她太了解连诗雅了,她一心讨好安国,急于求成,又怎么会分辨地出她今天带来的那只鹦鹉已经不是纯正的金刚鹦鹉了呢。
连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道,“我把她那只真正的金刚鹦鹉卖给鸟市,卖了二百两银子,全都分给那些从江南讨来的难民了,也算变相地帮她积德做了好事了,以后下地狱的时候,没准阎王还能给她挑条好的道。”
江南而来的难民?
连似月回想起前一世,这段时间恰好江南遭受水患,知府治水不善,又有贪污赈灾银两的,导致大批灾民北迁,还有一些涌入了京都。
“本王有话要问你。”她正思考着江南水患灾民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一抹玄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抬头一看,是凤千越那张脸色不善的脸。
连似月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不慌不忙地道,“四殿下要问我什么?”
凤千越看了连诀一眼,连诀下意识地握住了连似月的衣袖,将她挡在身后,他虽然在凤千越的眼里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他丝毫也不畏惧这个高深莫测的王爷,眼神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凤千越。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皇子中,他唯独特别不喜欢这个四王爷,不,不是不喜欢,是厌恶,深深地厌恶。
连诀的这个充满了保护欲的动作,看在凤千越眼里格外的刺眼,他声音冰冷如冬日的冽风,道,“连家少爷这是怕本王吃了你的姐姐吗?”
连诀微昂起下巴,不客气地回击道,“那我可不知道四王爷会不会这么做。”
“诀儿……”连似月轻唤道,“你先去找六王爷聊天吧,我不会有事的,待会你到马车上等我。”
连诀看看凤千越,又看看连似月,才轻点头,道,“好,姐姐,我等你。”
他转身离去,又停下来回头看了那两道身影一眼,心里突然间产生一种酸涩的挫败感——
姐姐的世界里,有好多好多的人,有好都好多的事情,他要努力地快些长大,这样才能和她并驾齐驱,为她挡风挡雨,让她不要受到伤害,让她可以一直很开心,就像那天晚上在紫云院门口那样的笑容,他这一辈子要为了姐姐的笑容而努力。
“刚才,你跟我说了什么?”凤千越逼视着面前对她漫不经心的人,低沉的声音问道。
“四殿下没有听到吗?”那句话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啊,是她重生后,想当面对他说一次的话。
“没有听清楚,所以特意等在这里问你一句,你到底说了什么?”那一句仿佛一阵微风缓缓拂过了他的耳际,很温柔的一个声音,可是带着重重的杀戮之气,可惜他没有听清,因此搅得他内心不得安宁,他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连似月轻轻浮起一丝笑意,“四殿下的耳朵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因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忘记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了,真是遗憾啊。”
“连似月,你最好不要在本王面前故弄玄虚,若当真惹恼了本王,你,必死无疑!”凤千越拳头紧握,刚才被琵琶弦割破的手背,渗出了一丝血迹。
呵呵,必死无疑?她不是没被他杀死过!
连似月那幽静如深潭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道,“四殿下要取我的命,我随时恭候便是。”
凤千越的内心一阵波动,顿时所有他引以为傲的冷静都在连似月这张冷血脸面前崩塌了,他倏地靠近,那鼻子几乎要贴着她的脸了,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连似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冷静地迎接着他的愤怒。
凤千越的拳头慢慢地握紧,眼神越发的猩红,“不要以为,我会忍让你!”
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连似月心里却越发开心,这就是她要的,她要凤千越自己一步一步露出马脚!
“四王兄……”正在这时候,凤千越的身后传来一个清朗如许的声音,连似月的心一颤,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凤云峥站在不远之处,手持玉箫,白袍随风而起。
凤千越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定力,将缓缓地离开连似月,回头,看到凤云峥,道,“九皇弟,倒是跟得紧。”
凤云峥走了过来,站在两人旁边的中间位置,淡淡地笑道,“四王兄多想了,弟弟偶尔经过,刚好遇到你与连家的大小姐在此处说话,便忍不住过来提醒,这里是皇姑的府上,有人在看着呢。”
凤千越一怔,抬眼看去,果真有些人正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向来是最冷静的一个人,风雨欲来,岿然不动,可是,他的冷静,却三番两次被这个连似月瓦解!
今天,甚至到了当众失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