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壮子扯着披头散发的萧龄萓跌跌撞撞地走进指战堂的时候就有许多的士兵不明所以地往这边看。等待魏霂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用自己的披风裹住萧龄萓准备把萧龄萓带回自己的寝帐的时候在外面探头探脑要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看着魏大将军有些小心翼翼地牵着那个耷拉着一张脸的,据说又是将军夫人又是监军的小娘子出来后,那些偷看的人又连忙都转头装作忙碌的样子。
珩朔不明不白地离去,萧龄萓心情不好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正在胡思乱想着。罗壮子就突然咋咋呼呼地闯进来,仗着自己是个大块头足有两个萧龄萓大,拎着萧龄萓的胳膊以强抢民女的姿态将萧龄萓一把拎走。
萧龄萓披头散发地走在前面,魏霂跟在萧龄萓的后面,一本正经的绷着一张脸,对于好奇地看过来的将士们肃目一扫,周遭的将士便都不敢再多看下去。
被从床上抓下来的萧龄萓别说官服了,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长发散落在夜风之中微微漂浮的萧龄萓自带着一股子柔媚之态。
惹得偷偷一瞥了萧龄萓的将士们偷偷地议论着未来的将军夫人是个好颜色。
魏霂和退婚的事情并不如订婚那般浩浩荡荡,玄陵营之中除了魏霂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跟在萧龄萓身后一点的位置,将萧龄萓指进了自己的营帐。
才放下帐门,萧龄萓转过身盯着魏霂才要说什么,就猛地被魏霂一把抱进了怀里,又是蹭又是嗅,狗一样地抱着萧龄萓占了好一会儿便宜。
萧龄萓被魏霂弄得有些无奈,心里的气也消了许多,推了推魏霂嘟囔着:“别蹭来蹭去的,你的铠甲硬的要死,硌着难受。”
魏霂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地拍了拍萧龄萓的后背松开萧龄萓:“对不起,现在不能把它脱下来抱着你。”
萧龄萓抬起头看着魏霂软绵绵地说道:“你之前说你那个副将是个二傻子。可是连二傻子都知道夫妻之间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堂堂大将军怎么就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魏霂愣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拢了拢萧龄萓垂下的发丝:“福吉都是你的,你若愿意分给我那我就与你同享。祸难是我的,只要我挡得住,就不会危机你分毫。”
“胡乱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萧龄萓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主动贴靠在了魏霂结实的胸膛上,隔着冰凉的盔甲,却依旧能够感觉到这一片胸膛温暖宽阔。
“累了吗?休息会儿?”魏霂抚摸着萧龄萓的后背问。
“魏霂,你让我追了你一路。”萧龄萓喃喃地道,“我真是不敢再睡了,若是我一睁眼你又不在,我不知道还要再往哪个方向去追赶你。”
魏霂故意问道:“好好的你又追我做什么?”
萧龄萓瞥了魏霂一眼,抬起胳膊勾住魏霂的脖子将魏霂拉了下来:“魏将军,我已经追着你追到边境来了,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的话,等我回广政城去指挥权局,你就等着追我吧。”
魏霂挑挑眉:“本将军追你又如何?”
萧龄萓回答:“你就会发现你怎么追也追不到。”
魏霂笑了笑然后一把把萧龄萓打横抱起:“好好好,我识抬举,我就识萧大人的抬举。很晚了,末将伺候萧大人歇息。”
萧龄萓追赶着魏霂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好,等被魏霂放到床上的时候着实打了个哈欠,但是又固执地睁着眼睛盯着魏霂看不愿意合眼。
魏霂细心地给萧龄萓放好了枕头,盖好了被子,还很贴心地整理了一下萧龄萓的头发,然后对萧龄萓笑了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陪着你,你先睡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萧龄萓原先害怕魏霂又趁自己睡着了偷偷跑走如今一看倒好,自己眼睛都还没有闭上魏霂就要走了。
“你不是说你会在我身边的吗?”萧龄萓有些不满,“上次把我抛下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
魏霂犹豫了一下,似乎也舍不得萧龄萓,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娇宝宝听话,是我不好,但是这次你睡醒后一定能看得到我,好不好?”
萧龄萓到底并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千金大小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便点了点头:“好,军事我涉猎不多能够帮到你的也不多,但是若是有需要,你尽管开口,鸾台会全力以赴。”
魏霂俯下身在萧龄萓额上落下一吻,目光温柔:“谢谢你,我的娇宝宝。”
萧龄萓到底是个身娇体柔的主,原本就是又伤又病的,有长途跋涉地赶到碎玉城来,总算是到了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并未出外城作战,所以军营之中还算安静井然,以至于在四更天时魏霂悄悄地点了一小支的军队又打了一场不长的小战役萧龄萓都没有察觉道。
凌华守在军帐前看着那一营的军士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快速奔赴城楼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而就在这一营人马离开后不久,深沉的夜色之中飞出了一只健硕威武的海东青,扑着翅膀落在了凌华的面前,傲然屹立,眼眸冷冷地盯着凌华。
重青儿?
凌华愣了一下,随即便看到了重青儿脚上绑着的东西,那应该是一道密信,至于是谁送来的密信……
凌华看了看四周,看清四下没有人之后走上前去,解下了重青儿脚上的布条,没有自己看,匆匆忙忙地藏入了袖中,又回到了营帐前站着。
重青儿大摇大摆地在军营里走了两步,然后才拍拍翅膀又飞进来夜色之中。
“好啊,这就让我逮着了。”躲在一座营帐之后的章劲冷笑了一声。
章劲还是不相信萧龄萓,被魏霂赶出指战堂还关了紧闭之后就更怨恨萧龄萓了。趁着魏霂点兵去迎敌,章劲喝开了守着自己的士兵偷溜出来盯着萧龄萓却不想就看到这么一幕。一时间更加坚定了萧龄萓和北羌勾结的事实,只等着魏霂回来准备告到魏霂面前去。
军队偷偷出营没有吵醒萧龄萓,当第二日正卯时吹的号角就连着萧龄萓一起吹醒了,萧龄萓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弥勒佛似得盘腿坐在被褥里眯着眼睛鸡啄米。
原本背对着萧龄萓坐在案前看东西的魏霂听到动静回过身来看向萧龄萓,眼睛的就是萧龄萓不停地点头打瞌睡的模样,微拧的眉峰顿时舒展开来,墨色的眸子中染上些许笑意看着萧龄萓与睡意作斗争。
权掌决策的鸾台萧左相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儿,这点在萧龄萓起床上也能看得出来。
撑着头微笑地看着自家可爱的娇娇媳妇起床憨态的魏霂正想走过去哄着让小媳妇再睡一会儿。
才站起身就看见萧龄萓举起了右手,然后一巴掌就往自己的脸上拍了过去。
魏霂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抓住萧龄萓的脸:“娇宝宝,你这是做什么呢?睡迷糊了?连自己都打。”
扇了自己一巴掌的萧龄萓总算是睁开了眼睛,盯着魏霂看了半晌然后向前一倒扑进了魏霂的怀里软绵绵地问:“什么时辰了?”
魏霂轻轻地摸着萧龄萓的后背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萧龄萓又摸睡过去,他是真的舍不得小媳妇这么委屈着自己:“刚刚卯正,若是困再睡会儿也没事。”
“卯正不早了。”萧龄萓在魏霂怀里蹭了蹭去地撒娇,“我在广政城要上朝,寅正时分就要起身准备入朝了。”
“那么早啊,天都还没亮呢。”魏霂心疼地揉了揉萧龄萓的头然后问,“那最近一定很累吧,都不适应了。”
萧龄萓噗嗤一声笑了:“这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我一般不去常朝,每个月也就上朝八天而已。而且一般要上朝的前一天我都会住在鸾台,就不用那么早起了。”
魏霂跟着萧龄萓笑了笑然后问:“要起来吗?还困吗?”
萧龄萓摇了摇头已经清醒了七八分:“起吧,不困了。”
“那让你的那个女侍卫伺候你洗漱一下,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来。”魏霂说道,在萧龄萓点头之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凌华就端着水进来了,伺候着萧龄萓换了衣物,看着萧龄萓在自己搽脸,凌华迟疑了一会儿才从袖子里抽出了昨天晚上送到的那一块布递给萧龄萓。
“主子,这是昨天晚上送来的。”凌华压低声音说道。
萧龄萓瞥了一眼并没有马上伸手接过那一块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布,只是问道:“谁送来的?”
凌华的脸色有些难看地回答:“是重青儿。”
萧龄萓顿了一下,下意识就扔了手上的脸巾接过那一块布条就要撑开。
“将军你看!我就说咱们这萧监军和北羌有勾结!密信还拿在手上呢!”营帐外猛地闯进来几个人。
章劲拉着魏霂的胳膊硬是把魏霂拉了进来,魏霂紧皱着眉脸上隐隐有怒意,身后还有几个要劝的副将。
一群人闯进来看见萧龄萓手上的东西之后都诡异的沉默了。
章劲得意洋洋地指着萧龄萓,好像已经拿捏住了萧龄萓的命脉一般:“将军,你还在犹豫什么?萧监军手上明晃晃地拿着东西你还想装没看见吗?只要萧监军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事情不就明了了吗?”
其他的几个副将都有些不知所措,望向了魏霂等着魏霂做决定。
萧龄萓望向魏霂,魏霂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应该是在沉思着应该怎么做。
“我确实收到了这个东西,但是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萧龄萓开口说道。
章劲冷哼一声:“是什么都不重要,萧监军只需要说这东西是不是从北羌来的就可以了。”
萧龄萓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末将看昨夜那只鸟送信来找萧监军可是找得很准嘛。萧监军身边这个女侍卫去拿密信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了?”章劲冷笑着道。
“你们都先出去。”魏霂开口道。
“将军,末将等职务低于萧监军不敢对萧监军冒犯。只是大局为重,末将还是希望将军能给末将们,给将士们一个交代。”尚副将对着魏霂抱拳说道。
“萧监军不会叛国,这就是交代。”魏霂皱着眉说道,“都出去吧。”
“若是问心无愧,马上让我们看看不就得了吗?将军又何必要我们出去。”章劲喊着道。
“将军,章副将说的不错,此刻让我们出去,只怕将士们不会信服。”副将们附和着道。
魏霂看向了萧龄萓。
“我真的没有。”萧龄萓看着魏霂说道。
魏霂走到萧龄萓面前伸手拿过萧龄萓手中的那块布目光坚定地看着萧龄萓:“我信你。有什么事情,我陪你。”
萧龄萓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好。”
适才萧龄萓以为这是布,仔细一看不过是一丝羊皮罢了,魏霂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块羊皮打开来。上头只有五个歪歪扭扭的字,不像是用笔写的,倒像是用燃烧后的木头画的,字迹很模糊。五个字魏霂只看懂了第一个“陆”字。
“这是什么?”魏霂问道。
副将们也都一一眯着眼睛辨认着羊皮上模糊不清的字迹,好一阵子之后一位姓成的副将试探这说道:“这后面两个字应该是活着吧。”
“是活着,第一个字是陆。”
“陆什么?”
“看不清啊,这前三个字不会是名字吧,一个姓陆的还活着。”
“这是个鸟字吗?”
“这鸟上面不是还有几笔什么吗?莺吗?陆莺?”
第一个字是陆,第二个字有一部分带着鸟的字样。
萧龄萓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上前一步躲过在副将们手中传送的羊皮,字迹实在是太模糊了,分辨不出来,但是却有一个名字在萧龄萓心中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
“陆鸢。”萧龄萓轻轻地说道,“陆鸢还活着。”
“陆鸢······”众人沉思着,这个名字分外的耳熟,却又有几分陌生。
“你们忘了她吗?”萧龄萓轻轻地问道,眸子之中是一片痛楚,“那我可不可以请你们把她记起来,别的人无妨,但是你们这些生活在碎玉城的人,我想要请你们不要再忘记。她姓陆,名鸢,字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