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燕京。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天还没亮。
倦鸟归林,猫鼠回窝。即便是京城的大街小巷,此时也变得空旷了起来,只有开始枯黄的草丛中还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时有时无,透着一股子阴森。
凌晨一点半,天下起了雾了,这在这个时节非常罕见,空气载着沉重的湿气,仿佛屁民的生活,压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秋的微凉,夜风乍起,角落里总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在那徘徊不去,人走在路上,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林木就是在这个时间,推着单车,走出了家门。
林木从小父亲因公殉职,只有寡母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他长得其貌不扬,性格孤僻又怯懦,天生是个失败的案例,好在这家伙学业不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通过努力考上了京大医学院,直到毕业。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堂堂京大医学院的高材生,本该有着锦绣的未来,没想到毕业后却选择做了一个入殓师。
这一切只能感叹造化弄人,林木临毕业时,他的母亲染上了绝症,加上妹妹的学费,需要钱的他只能选择了这个高薪却特殊的职业。
骑着单车磕磕绊绊来到殡仪馆,林木还没有歇口气就被馆长催促着来到了停尸间。
看着眼前的这四具尸体,林木打开皮箱掏出工具开始工作。
入殓师又叫做葬仪师,为死者还原未死之状态。整修面容和身体,尽可能还原完整面容和身体。也可叫做为死者化妆整仪,纳入棺中的职业。
其实这个职业古已有之,在封建社会,因为战乱或者各种严酷的死刑方式,很多尸体都支离破碎,需要专业人员将这些尸体缝合起来,这就是捞阴门的职业之一二皮匠。
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国家和地区都非常忌讳死无全尸,认为尸体不完整下辈子投胎转世也会成为残缺之人,就像封建王朝的那些太监们,死前一定会将自己净身时精心保存好的“宝贝”一起下葬一样,因为他们可不想来世还做太监。
但是无论古今,入殓师都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也不是普通人愿做的,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大多数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为之。
林木从事这个工作已经大半年了,从当初的恶心、害怕,到现在的麻木不仁。如果不出意外,这份惊悚恐怖的职业,将伴随他很长时间。
依据京城当地的习俗都是头一天预约,第二天殡仪馆的前台会准时安排灵车去接尸体和家属,化完妆后刚好十二点前瞻仰遗容,开追悼会,随后入殓。
这是正常程序,可今天却在午夜将林木催过来工作,却是因为这几位死者都是因为一起车祸暴毙的。这属于横死,用民间的忌讳来说,横死之人会产生很大的怨气,灵魂会徘徊不散,所以需要马上入殓、安葬。
林木本以为这些死者出了车祸一定会面目全非,但当他给第一个死者整理遗容时却发现死者不仅身躯完好,而且脸上毫无惊恐之像,反而带着诡异的微笑。
按理来讲,车祸死者需要先经过法医的检验,公安部门出局完相关手续后方可入殓。
可是林木接手的时候,馆长并没有给他看相关文件,他还以为什么地方出纰漏了,现在想来,这里面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不过林木自小贫困的生活尽管让他变得懦弱胆小,但也养成了他谨小慎微的性格,这样的好处就是他不惹事、不找事,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木,快点,家属需要在六点之前将死者安葬,还有,别忘了你今天上午十一点还有一个,赶紧忙完了去睡一会。”殡仪馆馆长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给我一个半小时,我很快就忙完。”林木大声回道。
入殓师一般为两人,通常是一男一女搭档,他们要先把“死者”抬到操作台上。一男一女搭档的格局,很多时候能避免接触异性尸体敏感部位的尴尬。
不过林木非常需要钱,加之没有人愿意和他这个“木头”搭伙,他也就成了殡仪馆奇葩的存在。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剩下最后一具老者的尸体,当林木将老者尸体摆正准备化妆时,发现老者右手死死的握着。
林木需要帮每一具尸体清理全身,包括指甲,所以他只能用力一根根掰开老者尸体的手指,这才发现老者掌心握有一枚玉蝉,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因为玉蝉沁着一抹血红。
林木做入殓师这么长时间了,对于有些古老的丧葬习俗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知道玉蝉代表的寓意。
玉蝉,自汉代以来,皆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再生复活。把蝉佩于身上则表示高洁。所以玉蝉既是生人的佩饰,也是死者的葬玉。
这枚玉蝉雕琢的十分精巧,纤毫毕露,大小不过一寸左右,很明显是一枚含蝉,论谁一打眼都知道价值不菲。
通常死者遗体很少携带贵重物品,如金银配饰、手表之类,目的自然是不想被殡仪馆工作人员捡了便宜。
林木穷怕了,也没什么道德洁癖和忌讳,所以马上将这枚玉蝉抓在手中,跑到门口小心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的将玉蝉放入内衣口袋。
或许是太激动了,林木有些用力过猛,玉蝉的尖锐口器刺破了他的内衣,刺伤了他的身体,林木感觉玉蝉像活过来一样,往他的身体里面钻,他顿时感觉一阵麻痒和针刺般的疼痛。
撕扯开衣服,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左胸心脏处出现了一只蝉的纹身,看上去栩栩如生。
林木欲哭无泪,顿感到惊恐起来,汗毛都炸起来了。还不等他仔细查看,一股滚烫的热流涌向脑海,于是停顿了两秒钟,林木连一声也没吭,就这么华丽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