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微微放亮,桃花山庄的下人就已经起来开始清扫庭院了,各忙各的,如果不是看到穿着夜行衣、还血粼粼的少爷们,这绝对是一副很祥和的画卷。
皇甫风走在最前面,常欢和皇甫云搀扶着皇甫雷走在后面,只是大家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包括这位平日里总是笑面的云二少爷。
下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颇为默契的没有多看第二眼,都假装没看到似得,继续开始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
“我去找殷老头!”皇甫风自顾自的开始往殷储住的客房走去。
“大哥,为何要如此麻烦?直接去殷先生房里不好吗?”皇甫云问道。
“殷老头与云谷主、岳父大人、龙泉姐姐住的比较近,我怕惊动了他们,我们夜袭水涟漪的事不就等于公布于众了吗?”皇甫风说道。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和常欢暂且先带三弟回星天战了!”
看着皇甫风越走越远,二人才扶着昏昏沉沉的皇甫雷往星天战走去。
常欢问道:“皇甫云,有一事我一直想不通,为何连皇甫叔叔都叫殷储为殷先生,怎么只有皇甫风一个人叫他殷老头?”
“这事倒是要从大哥的亲生母亲花碧玉说起了,总之,就是花碧玉生下大哥时难产,连殷先生都束手无策,大哥有了记忆之后,也不知从哪听说花碧玉生产时殷先生也在场,知他医术高明,江湖人称赛驼翁,可却未能救活他的母亲,于是对他便有了些芥蒂,自此以后只称之为殷老头,一直到今天,二十多年了,叫的习惯了,也便改不了口了!但他对殷先生倒是并无恶意!”
“没想到,连皇甫风也有怨天尤人的时候!”
皇甫云终于有了笑面:“那时大哥也不过七八岁,还要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若不是大嫂嫁进来,为他绞尽脑汁的解开了心结,恐怕大哥到今天都不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呢!”
“我也自是听过皇甫风的儿时之事,幸好这种事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否则以你那承受不住坎坷磨难的性子,早就堕落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了吧!”
“人要是真的只知道吃喝玩乐,那就好了,也不必理会这些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了!你还说我呢,你忘记一年前你与一品红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醉卧街头被段兄送回桃庄的事了?对于至亲至爱之人,哪怕就是大哥这种人,也是躲不过的!”皇甫云叹道。
“是啊,皇甫云,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失去凤绫罗,你会怎么样?”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等于失去她!”
常欢说道:“那如果是她死了呢?你会怎么样?”
“还用问吗?当然是跟她一起死了!”
“如果你必须得活着呢?”
“那可真是活着就如同死了,如果绫罗不在了,我却必须要活着,那就出家当个和尚好了,既活着,又了无牵挂!”皇甫云笑道。
常欢笑道:“你真的舍得抛却红尘,遁入空门吗?”
“如果一品红不在了,你却又必须得活着,你会怎么样?”
“郁郁终生,孤独终老!”
“那你还是跟我一起出家吧,听着怪可怜的!”
“哈哈,虽说世事无常,你与我还真是无聊得很,这话要是被凤绫罗和一品红听到了,指不定如何瞧不起你我呢!”
“男人嘛!用情总是比女人用力一些!”
“放到紫风月身上那可就不见得了!”
常欢说完,皇甫云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常欢会提起紫风月来糗他的,又不禁想起了与凤绫罗成亲的前天晚上,被紫风月骗走囚禁起来的事了。
“云少爷,常欢少爷,你们去哪了?雷少爷他怎么了?”春映和秋映一直守在院子门口,一见到他们三人的身影,便急忙跑了出去。
皇甫云笑道:“别大惊小怪的,你们的雷少爷只是受了点伤,一会殷先生就来了,可不许多嘴哦!”
“春映明白,我先去打盆热水来!”说完,春映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秋映说道:“今早一来,雷少爷人就不见了,用后脑勺猜都知道去干什么了,谢天谢地他没事!”
“你去准备些吃的吧,我想一会三弟醒来一定会喊饿的!”
“我这就去!”说完秋映也离开了。
常欢笑道:“我上一次来,这两个丫鬟还跟皇甫雷一样,像个孩子呢!”
“如今三弟也越发的成熟稳重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孩子了,连跟着他的丫鬟们也都不得不稳重起来了,唉,我这做二哥的,说起来还有些心疼了!”
皇甫雷有气无力的握了握皇甫云的手,只是实在无力,脑袋也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这话听在心里,却是感动的。
皇甫云自是感觉到了,和常欢一路扶着皇甫雷进了房,把他安放在床上,还很贴心的为他盖了被子。
殷储听到敲门声,起身下床,只披了件衣服,便去开了门:“风少爷?”
皇甫风把一个用衣服碎片包裹的简陋包裹递到殷储的面前:“这是给无鱼叔父接筋用的,但是三弟中了毒,还请您先去看一下!”
殷储先是一愣,随后将这简陋还透着血迹的包裹接过,回身放在桌子上,取了药箱便跟皇甫风去了星天战。
殷储为皇甫雷解了毒,还给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后,说道:“雷少爷没事了,只需要静养几天,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这些药,云少爷你和常欢少爷都各自敷上,这个是内服,一日三次,不出五天,保准又生龙活虎了!”
“我们现在不也是生龙活虎的?”皇甫云笑道。
“可别小瞧这些伤口,若不是我老人家,恐怕不知道要吃多少药,要养多少天才能完全康复呢!”
皇甫云急忙笑道:“是是是,殷先生可是五大医师之一的赛驼翁,比那些江湖郎中的医术不知要高多少呢,咱们这些小辈可不知有多敬仰您呢!”
“云少爷可真会说话,就算你不说这些话,我也不会去盟主那里乱嚼舌根的!”说完,便笑着走出了房间。
“别看这殷先生矮小清瘦,跟谁都喜爱说笑一番,但却精明着呢!”常欢笑道。
“可不是!”皇甫云笑道。
皇甫风说道:“让三弟好好睡上一觉吧,我们也去看看无鱼叔父!”
接着,皇甫风、皇甫云和常欢便去了无鱼的住处。
也不用问,殷储便知这血粼粼的筋是如何得来的,虽心知肚明,但也不好多问,便开始给无鱼接筋了。
场面比较血腥,流星给殷储打下手,三人背过身去,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没想到这流星前辈对无鱼前辈如此情深意重,这一大早的就来守着了!”常欢小声说道。
“我看倒像是昨夜就没走!”皇甫风叹道。
皇甫云低声道:“想必这一次,无鱼叔父该是对爹有所失望了吧!”
“无鱼叔父知道爹的处境,就算心有失望,也不会有二心的!”皇甫风说道。
“总算是有一线生机了!”殷储叹道,“三位少爷可以过来了,无鱼三爷的筋算是都接好了,就看以后的恢复程度了。”
流星焦急的问道:“那断裂的骨头呢?”
“也只能靠药物来修养,再吃些大补的食物,也别无他法了!”殷储说道。
皇甫云说道:“听着像是没什么大碍了,可无鱼叔父一直都昏迷不醒,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这便是老夫不能控制的了,不过他会醒过来的!”
流星叹了口气,去给无鱼擦除身上的血迹,给他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却发现无鱼的胸口上出现了与伤痕不一样的痕迹。
忙说道:“殷先生,无鱼的心口上好像有字!”
殷储同皇甫风、皇甫云和常欢三人都凑了过来。
“连绵!”皇甫风说道。
“除了水涟漪,估计没人有这个恶趣味了,摸上去好像是那种很纤细的绣线,几乎看不到!”流星说道。
常欢问道:“可她为什么要绣这两个字?这很明显她是想把一个名字绣在无鱼前辈的心口上,可为什么不锈她自己的名字呢?”
“连绵不绝,何意?”流星问道。
“恐怕,这连绵也是个名字吧!”皇甫风说道。
此时天已大亮,曼陀罗宫恢复如常,尸体再不见半个,一点血迹也都没有了,似乎昨夜的厮杀如同没有发生过,正如桃花山庄这边,四人回到桃庄后,也一切如同往常,就像昨夜夜闯曼陀罗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甫雷的毒解了,睡了一觉起来就开始吃东西,狼吞虎咽的,可把春映秋映给吓坏了,直急着劝他慢点吃!
而无鱼养筋养骨,需要一些殷储都没有的珍贵药材,早饭过后,流星和皇甫风便出去找无鱼能用到的珍贵药材了。
而殷储要隔几个时辰给无鱼换药,皇甫云便继续一如往常的给他打下手。
皇甫雷大吃大喝过后,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也不顾手臂上的伤口,便开始在星天战内开始更加刻苦的练功,连飞盾都惊讶起来。
常欢依旧不与人来往,神出鬼没的,只去找了江池一次,去西厢苑跟江圣雪聊了会,便也呆在自己的房中再不出来,其实他是在房间暗自调息内力了,也提前翻阅一下《烈焰焚祭》。
无鱼被抓,再到四人给无鱼前往曼陀罗报仇的这件事便也暂时告一段落了。
东厢苑。
“皇甫兄,其实你知道那几个孩子昨夜偷偷的去曼陀罗宫了吧!”此时江池和龙泉一同前往东厢苑,与皇甫青天和武月贞夫妇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起来。
皇甫青天笑道:“怎会不知?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
“那你为何还放任他们前去?曼陀罗宫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如果今个没有回来,你和月贞妹子岂不是要后悔至极了?”江池说道。
“我与月贞自是担心的一夜未睡,但这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风儿和云儿还有欢儿我自是不必太过担心,只是雷儿,他才刚初入江湖,不过是参加过一次攻打魔宫的大任,这种机会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的磨练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这倒也是!”
“盟主真是煞费苦心了!但愿风云雷三位少侠能明白盟主的这番苦心呢!”龙泉笑道。
武月贞叹道:“若不是拗不过青天,我昨夜就去阻止了,我知道这几个孩子一定受了伤,可却不能过问,真是急死我了!”
“盟主夫人大可放心,早饭的时候,只有雷少侠不在,但他苑中的丫鬟不是取了食物送去了,想必也是没什么大事的!我看风云两位少侠,和表少爷也都精神抖擞,毫发无损呢!”龙泉说道。
“对了,江兄,最近发生很多事,一世葬现世,无鱼被抓身受重伤,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眼下圣雪恢复容貌的事,应该可以公布于众了吧!桃庄上上下下可都不解呢,若不是事多,恐怕早就议论纷纷了吧,就请江兄给桃庄讲一下圣雪的事情吧!免得下人们还以为风儿带着别的女人回来了呢!”皇甫青天笑道。
“可是如果公布于众的话,会不会给大小姐惹来麻烦?”龙泉问道。
江池说道:“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江湖人都会知道的,不如我们自己公布,免得惹起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堡主,您忘了殇婆婆说过的预言吗?天下第一美人的命运……我觉得,还是隐瞒起来的好!”龙泉说道。
“江兄,我也同意龙泉的话,不如,只把圣雪容貌的事告诉桃庄上下就好,这样误会也省去了,麻烦也不会招惹进来!”皇甫青天说道。
“也好!圣雪嫁进了桃庄,就是你的儿媳妇,算是半个女儿了,此事你说的算!”
武月贞说道:“总算可以解释圣雪的事了,自打风儿和圣雪回来,我就一直纳闷,也不好多问,圣雪来请安的时候,我也觉得别扭,她也没有提起,我也没有过问,不过看样子,青天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好像很早就知道了!”
“是啊,知道圣雪真实容貌的事,只有我同江兄知道,连常乐妹子都不知道,更别说你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如果圣雪带着她自己的容貌,可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了!”武月贞满是不解。
“受委屈可比惹祸上身的好啊!”江池叹道,“这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殇婆婆驾鹤西游了,也不会解除圣雪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武月贞叹道,“总不会圣雪一直都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吧!”
“这人皮面具可不是普通的人皮面具。圣雪自降生以后,殇婆婆就有预言,说圣雪的容貌将会给她带来灾祸,只有换一张脸,才能免灾,当时只有我同皇甫兄在场,自是隐瞒了其他人,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圣雪才越好!”
“原来是这样!”武月贞笑道,“圣雪这容貌变得这般绝美,我竟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了,忍了好些天,终于可以高兴高兴了,这是好事,对吗?”
皇甫青天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有些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是啊,对于有些人,或许是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