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宫,玄冥殿内,优雅如常的白之宜坐在曼陀罗花宝座上,白衣似雪,薄纱拖尾铺置到五层石阶之上,大气而不失端庄,端庄而不失优雅,优雅却又带着威严,而她绝美的面容带着令人不忍亵渎的微笑。
一半白之宜,一半慕雪隐,结合而来的面容,却仍旧比不过初出茅庐的江圣雪,这倒让白之宜暗中大怒,也打了一个还未告知他人的如意算盘。
“宫主,近日一品红常在桃花山庄里出入,据说是被邀请去唱戏的,但是桃花山庄内部似乎并没举办什么宴席!除了一品红,也没有其他人常常出入!”说话之人便是白之宜将之安插在江湖中的眼线之一。
站在白之宜左边的水涟漪冷笑道:“这个皇甫青天,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听戏!”
“皇甫青天什么时候这么爱听戏了?”站在白之宜右边的巫涅也无法理解的说道。
白之宜冷哼一声:“只怕是别有它意吧!”
“宫主的意思是,皇甫青天和一品红之间可是有什么阴谋?”水涟漪说道。
白之宜说道:“皇甫青天这个时候邀请一品红唱戏,必定没那么简单,除非,是一品红的身份曝光了,而她也投靠了皇甫青天,为了保命,做了两面的奸细!”
“但是一个小小的一品红,恐怕不值得皇甫青天收买吧!就算不杀之而后快,也可以派人暗中监视再不必理会,不动声色再从中获取必要的情报不是更好?”巫涅满是不解的说道。
“本宫主也只是猜想罢了,想知道其中原因,把她抓来,一问便知!”
“是,属下明白了!”那前来禀报的眼线便就此退下了。
此时大殿的闲杂人等也都一一退下了,巫涅见白之宜起身离开,忍不住问道:“近日宫主修炼千寻七镣,可有突破?”
“突破倒是有些,只不过,像是在瓶颈之中,上不去,下不来,只怕这样下去,不仅不能突破第五重紫,更有走火入魔的危险!”白之宜神情严肃,少有露出的烦闷神色。
“宫主不是利用采阳补阴之法,来平衡体内阴阳两衡吗?可为何一点帮助都没有?看来此法是毫无用处了!倒不如让漆昙再研究其他的功法来辅助,省的浪费时间,还让一些人以为自己有多大的用处!”水涟漪看着巫涅,面露嘲讽,笑着说道。
巫涅早已习惯水涟漪的冷嘲热讽,并没有理会,只是恭声说道:“如果宫主还需要涅儿,涅儿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属下先行告退!”
待巫涅走后,白之宜才看向水涟漪,说道:“涟漪,你似乎很不喜欢涅儿啊?”
“他是您的义子,我何来不喜欢之说?”
“涅儿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你只要明白,在我心里,他不如你重要便是了!”
“涟漪明白!”
白之宜笑着怕了拍水涟漪的肩膀,缓缓离开。
水涟漪的笑意渐渐的从她的脸上消失,她怅然所失的缓缓走下石阶,内心却是满腹动荡:宫主,在你的心里,我比巫涅重要,可是天下却比我重要,你失踪的女儿也比我重要。你还有你的牵挂,可我却什么牵挂都没有了,我唯一的牵挂,也就只有宫主你了。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的一切都在黑暗之中苟延残喘,无鱼,这都是被你所赐!
桃花山庄,西厢苑。
“大少奶奶,我找您好半天了,原来您跟满月出去了!”玉翘端着一盘糕点说道,“是大夫人的吩咐,送来让您趁热吃的!”
江圣雪让满月接过那盘糕点,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玉翘:“拿着!”
“这是什么啊?还挺沉的!”
江圣雪一边在桌旁坐下,一边说道:“你们风少爷送的!”
“真的吗?”说着,玉翘便急忙打了开,惊讶万分,“风少爷什么时候会买些胭脂水粉送给我们了?”
江圣雪和满月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对了,大少奶奶,您说是风少爷送的,难道风少爷他回来了?”
“恩,他去东厢苑了!”
没有了孤黑剑,无鱼还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待着,趁着午饭前的功夫,无鱼准备下床开始练功,没有剑,拳脚功夫总是还可以练一练的。
哪知流星推门而入,强行扶着无鱼,让他回床上躺着去:“你呀你呀,幸好我今天来得早,不然你又要练功了吧,这回你倒是学乖了,不在院中,改在房间里了,这样方便你听到我的脚步声,对吧!”
“所以你今日故意放轻脚步的?没想到你这个粗汉子也学会耍心机了!又是青爷让你来看着我的?”
“你又不是犯人,什么看着不看着的,是照顾,懂吗?”
无鱼笑道:“是啊是啊,哪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人侍奉舒舒服服的什么都不用干的犯人啊!”
“无鱼,你再不听话,可就真的成没有鱼了!”流星苦口婆心的说道。
无鱼无奈的笑道:“不让我练功,我晒太阳总可以吧!”
“这就对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吩咐厨房给你做,想穿什么就吩咐丫鬟们给你准备,想出去散步去晒太阳,就找我!”流星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无鱼往外走。
无鱼一直甩脱他的手:“你能不能别扶着我?我又不是瘫痪了,我能走能跳能吃能动的!”
流星就是喜欢看他一副气急败坏还带着点羞涩傲娇的样子,所以他不仅不放开扶住无鱼的手,还笑呵呵的装作听不到。
流星带着无鱼在他从前看守桃庄的房檐上晒太阳,或许只有这里,能让无鱼有些归属感吧!
无鱼枕着自己的双臂,让阳光直射在自己的面容上,即便已是秋季,晌午的阳光还是足够温暖,这让无鱼暂时的平静了许多。
流星坐在他身边,抱着双臂看着下面的人在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别有一番感觉。
这里能清晰的看到东厢苑内,一品红起身离开,而皇甫风进入,正在和皇甫青天在院中交谈。
西厢苑内玉翘和满月一会出来一会进去,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南厢苑内庄儿时而端着一叠新的熏香进去给李叶苏,时而再去星天战偷偷看上几眼,而飞盾正在指导皇甫雷练功。
最空旷的当属北厢苑了,皇甫云和无燕出去寻找百种毒花,所以月蓉和月柒打扫完后也不再过来。
云细细在殷储所在的客房中有说有笑,庄里的丫鬟下人少有偷懒的,只是三三两两在一起一边说笑一边做事,其乐融融,看起来很和谐,很温暖。
“如果桃花山庄只是普通的桃花山庄,青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我们也只是平平凡凡的下人,或许,我们会轻松得多!”流星叹道。
“你终于这样想了,真是难得!”无鱼也起身坐起,笑着说道。
“你看,如果我们都不是江湖人,现在的桃花山庄,就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无鱼也向下看去,却低声说道:“你想要的归宿,就是一座牢笼!”
“难道你不想永远都留在桃花山庄吗?虽然当初,你是因为与青爷的约定,才留了下来,可是这么多年,你对青爷是有感情的,你对桃庄也是有感情的,你对少爷们,对我和飞盾不都是有感情的吗?你舍得离开吗?”
无鱼说道:“天为被地为床、四海为家,云游天下,没有停留的归宿,才是最好的归宿!”
“像你这样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人,怎么肯心甘情愿的为青爷留下来呢?还一留,就是十多年!”流星笑道。
“你想知道吗?”无鱼看向流星,那双闪着流光的眸子在阳光下,更是透着一种深邃的清澈,却看不透,似笑非笑,让流星莫名的感到一种心动。
“难道不是因为你跟青爷的约定吗?”
“青爷的约定只有我和青爷知道,但是这份约定,真的能约束到我吗?”无鱼看着流星,流星却惊讶的发现,无鱼的眼神,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温柔?暧昧?宠溺?一瞬间,流星所知道的词汇也形容不出无鱼此刻的目光。
忽然,无鱼却面露痛苦,俊美的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他面色潮红,大汗淋漓,痛的似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死去活来,不断地痉挛着。
流星急忙抱住摇摇欲坠的无鱼:“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痛的这么厉害?”
“我……我下面……好痛……”无鱼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流星急忙背起无鱼,纵身跳下房檐,大声喊道:“快去请殷先生!”
东厢苑。
“义德就是有这个能耐,十弦琴交给他来打造,我们都不用担心!”皇甫青天说道。
“普天之下,兵器之最,当属铸剑山庄铸造的兵器,义德表弟没有辜负舅舅传授与他的一身手艺!”皇甫风说道,“更何况,还是《玄音煞》所用到的十弦琴!”
皇甫青天笑道:“义德的悟性高,现在便已超越了月岩,若不是月岩曾是十大高手之一,想必现在义德在江湖中的名声早已高于了月岩!”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风少爷,无鱼三爷他出事了!”这时,有下人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通报。
皇甫青天和皇甫风大惊失色,急忙赶去了无鱼那里。
此时皇甫青天、皇甫风、飞盾、皇甫雷和流星都围在了无鱼的床边。
而无鱼赤身**,殷储为他检查完,便给他盖好被子,回身满是严肃的说道:“当初,为无鱼三爷检查伤势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这个!”
“到底是什么?无鱼他到底怎么了?一切都不是恢复的很好吗?”皇甫青天担忧的问道。
殷储严肃的说道:“盟主,你们可曾听过情丝弄?”
“情丝弄是什么?”皇甫雷好奇的问道。
皇甫青天思索了一番,随后沉声道:“可是“用我青丝一缕,绕你真情一生”的情丝弄?”
“正是!”殷储点头应道。
“好像在哪里听过!”飞盾也是一头雾水,“它到底是什么?它就是让无鱼痛苦的原因吗?”
殷储缓缓说道:“有一种特质的药,只要将一根发丝放进去,它就会生长的又粗又长,再用它绕住男人的下体,等它彻底的融了进去,便彻底没救了。因为这个男人便只有面对青丝的主人的时候,才能像一个正常的男人,而面对别人,他将再也没有任何兴致。一旦这个男人对别人动了情,青丝就会显现,到时候,青丝的主人可随时将这个男人毁掉,让他不再完整!”
“如此恶毒的东西,定是那水涟漪干的了!”流星咬牙切齿的说道。
殷储说道:“方才是因为青丝显现,所以无鱼才会痛的死去活来,但我想水涟漪并不是想毁掉无鱼,否则无鱼现在承受的,可就不只是这一份痛苦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祛除吗?”皇甫风问道,“情丝弄到底是毒药,还是什么?可有解药?”
“可以说,毫无办法,情丝弄是一种毒,但却并非常规的毒,所以并没有解药一说,不过倒是可以延缓疼痛,只不过,我发现,情丝弄上,多了一种药,而这种药,才是让无鱼痛的死去活来的真正原因!”殷储说道。
“什么药?”流星急忙问道。
殷储缓缓说道:“一种叫做白舍的春药,它跟普通春药不同。只有动了情的时候,白舍才会开始发作,而白舍一旦发作,此后每天就都会发作一次,发作起来就会欲火中烧,但是一旦交合就会死,可不交合却会痛苦万分,时间久了,不仅会消磨一身武功,耗尽一身内力,最后还会成为一个见人见畜都会有反应的色魔!所以白舍掺入情丝弄中,可谓是加深了情丝弄的药性!”
飞盾叹道:“水涟漪不愧是蛇蝎荡妇,这种恶毒的东西也就只有她会有了!”
殷储问道:“流星二爷,按道理来讲,无鱼三爷是那种清心寡欲之人,方才可是见了什么人,动了情,才会突然有了反应?”
流星愣了一下,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无鱼他……他方才是……跟我……在一块啊……”
殷储严肃的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无鱼三爷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人,令他动了情,如果这种情不是非常强烈,是不会激发出白舍的药性的!”
流星却说不出话来了,无鱼发作的时候,的确是跟自己在一块的,难不成,他动情的人,会是自己不成吗?
“情丝弄,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可惜却如此恶毒,用青丝缠绕男人,果真是缠你一世不得安宁,只怕无鱼叔父这一世,都要承受水涟漪带给他的痛苦和屈辱了!”皇甫风叹道。
“让我无鱼痛苦和屈辱的人,都是不存在的!”无鱼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虚弱的说道。
流星急忙扶他坐起,为他披了件衣衫:“殷先生,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殷储摇了摇头:“没有,情丝弄只是会毁掉一个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即便是水涟漪,也只能是毁了无鱼三爷,却要不了无鱼三爷的命,不过即便是出家、了却红尘之缘,也是徒劳。此后只要无鱼三爷不再见心上之人,不再动之情念,并且消除一切杂念,白舍便会减少发作的次数!”
“长此下来,白舍可会失去作用?”皇甫青天问道。
殷储说道:“白舍会失去作用,但是情丝弄不会!”
无鱼有些疲乏的闭上了眼睛:“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甫青天叹了口气:“好,无鱼,你好好休息吧!”
随后,众人都离开了无鱼的房间,流星虽然担心,但他此时却是没了魂似得,只跟着皇甫青天走了出去,却满脑子乱哄哄的,尽是殷储方才说的话。
只有动了情的时候,,白舍才会开始发作……按道理来讲,无鱼三爷是那种清心寡欲之人,方才可是见了什么人,动了情,才会突然有了反应……
可是众人还未走出无鱼的院子,便听到一个极其隐忍却似乎未能忍住的一声低吼。
殷储最先反映了过来:“不好!”
飞盾也立即会意,急忙推开了门,众人站在门口,皆是满眼诧异,满面痛心。
只见无鱼站在床边,衣衫凌乱,血顺着他露出的腿缓缓流下,在他脚下绽出一朵庞大的血色花朵,而他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面色苍白带着一抹痛快的笑意,大汗淋漓,摇摇欲坠,他望着皇甫青天,笑的惨淡:“青爷,这下便彻底了结了!”
“无鱼,你何苦做这样的傻事!”皇甫青天痛心的说道。
飞盾过去扶住无鱼,可他的手却比无鱼的身子还要颤抖:“你受的苦够多了,为什么自己还不放过自己?又不是除此之外,便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我不想变成殷先生说的那种人,我是无鱼,我有我的尊严!我受的苦够多了,再多一份又有何妨?更何况,这是对抗水涟漪的情丝弄最好的办法,不是吗?我不想让水涟漪控制我,也不想再因为它而痛苦!”无鱼的声音一直都在颤抖。
流星站在远处,却不敢走近,看到无鱼这幅样子,他却不知自己的心怎么会突然那么痛,这不是那种心疼朋友的痛,而是……
无鱼毅然决然的挥刀自宫,着实令人诧异,皇甫风却不忍再看,他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向来不会流泪的他,却不小心红了眼眶,这是水涟漪造下的孽,这是曼陀罗宫造下的孽,不毁掉曼陀罗宫,会有更多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伤害的。
殷储也是痛心疾首,他也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无鱼:“这的确是解除情丝弄唯一的办法,我没有说,只是怕无鱼三爷绝望,却没想到,无鱼三爷肯做到如此!”
“我有这一身武功可以守护桃庄为青爷效力还我自由之身,失去这男人的东西又何妨?反正我向来对这事从无欲念!”他看向流星,说完这番话便彻底的昏了过去。
殷储为无鱼处理好下体的伤口,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无鱼的房间血腥味一直都未散去过,他对这些血腥味本应该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可是今日却觉得这些血腥味沉重的让他不忍。
从他被抽筋断骨,到今天的挥刀自宫,他承受的伤痛可真不是寻常人得以想象的。
“流星,你留下来陪着无鱼吧!”皇甫青天说道。
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下无鱼和流星两个人了。
流星缓缓走去无鱼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无鱼沉睡的苍白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无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再添新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