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闻思强忍着后背的剧痛,震开铁索,将奄奄一息的紫魄解救下来,他后背的皮脱落些许,幸好处刑的时辰并不长,否则就不是这一块,而是一大片了。
她正要带着紫魄离开焚玉山时,却被白之宜阻拦。
“紫魄有涟漪和阿市会送回禁地,至于你,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白之宜的声音虽然平淡,却透露着不怒自威让人无法不服从的威严。
接着,水涟漪和阿市便彼此相视一眼,走到东方闻思面前,东方闻思极为不舍的看着紫魄,紫魄的意识已经不清,再争执下去,就会延缓为他治疗的时间,便只得将紫魄交给她们。
“水姨娘,阿市姐姐,请照顾好紫魄哥哥!”东方闻思擦干眼泪,低声道,“娘,在我去我该去的地方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紫魄哥哥的伤,请找漆昙药师来医治!”
“小宫主是信不过我?”赵华音冷声道。
东方闻思冷笑一声,没有回应赵华音,仍然毫不示弱的看着白之宜,满是倔强。
白之宜又怎会不知道其中轻重,赵华音和紫魄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赵华音的性格,谁知道她会不会暗中在紫魄身上做手脚,便答应了她:“本宫主还有别的事要交给华音药师去做,自然只能派漆昙去给紫魄医治了!”
“好,那思儿便放心了!”东方闻思咬紧牙关,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她最后看了一眼紫魄,才从她们身边走过,顺着寒石桥离开焚玉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大家都有同一个想法,那就是东方闻思的身影,有着无限的落寞和悲壮。
“涅儿,你现在就去把漆昙找回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白之宜冷声说完,便又看向小水滴,“还有你,小水滴,既然你这么喜欢给东方闻思通风报信,那就跟过去吧,你要是离开她半步,或是让她离开了半步,本宫主唯你是问!”
小水滴急忙恭声道:“是,宫主!”又暗自得意的看了一眼赵华音,便急忙去追东方闻思了。
而水涟漪和阿市也搀扶着紫魄离开了焚玉山,所有弟子也都相继散去。
“宫主,漆昙离开曼陀罗宫数日,连宫主受了伤都不知情,作为曼陀罗宫的药师,实在是有失其责啊!”赵华音沉声道,“私自离开曼陀罗宫,是去寻药倒也罢了,万一无故离开,可就有些……”
“赵华音,适可而止吧!”白之宜冷冷的白了一眼赵华音,“紫魄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受罚了,本宫主也算给你足够的面子了,可别借着本宫主的放任就恃宠而骄!”
赵华音微微一愣,急忙说道:“是,华音明白,既然这口气宫主已经给华音出了,华音也该去做宫主交代的事了,华音告退!”
可是赵华音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她清楚白之宜惩罚紫魄,完全是给东方闻思一个下马威,更是夹杂着私仇,嫉妒他为东方闻思所做的事,其中还有她并不知道的未倾隐。
赵华音回身而去,白之宜脸上的笑意也在逐渐散去,赵华音的确聪明,自己并未给赵华音交代什么事,但她却清楚,这个所谓交代的事,只是让她不要再有所作为。
“赵华音!”白之宜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赵华音。
赵华音回身惊讶道:“宫主,还有何吩咐吗?”
“本宫主还没有把要办的事交代与你,你怎么就走了?”白之宜笑道。
赵华音微微一愣,一边往回走去,一边低声说道:“宫主尽管吩咐!”
白之宜神秘的一笑:“本宫主忽然想起一件事,还真得非你去办不可!”
衙门。
武义德抵达衙门门口时,便被两个官兵拦了住:“来者何人?”
“铸剑山庄武义德,我是来找段如霜段捕头的!”武义德缓缓说道。
就算武义德的大名不够响亮,但是铸剑山庄的名号足够令人震惊了,官兵急忙让开道路:“武公子请自便,段捕头此时应该在衙门后院晒太阳呢!”
居然还有时间晒太阳!武义德无奈的笑了笑,便被小官兵带去了衙门后院。
“段大哥,洛阳县现在如此不太平,你还有心情在院子里晒太阳啊!”段如霜果然正躺在一个长椅上,看起来悠哉得很。
段如霜听闻声音,起身坐起:“义德,你怎么来了?能看见你,我真是惊讶得很!”
“这把名为万噬的剑是送给你的,这一次姑父让我改良的五把兵器,其中这把我觉得很适合你,刚好段大哥你也是用剑的,本来是想让姑父送来给你的,谁成想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一时耽搁了,现在才有时间来拿给你!”
段如霜接过万噬剑,拔开剑鞘,无论是剑身,还是力度,都让用剑的人爱不释手,段如霜忍不住比划了两下,最后将剑送回剑鞘:“这把剑比我原先的佩剑精良多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谢什么,都是朋友,更何况,还有大量的兵器都会白白送给各大门派呢,这一把剑不算什么!”武义德说道。
兴奋过后,段如霜才问道:“对了,你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方才听你的语气,似乎很不寻常啊!”
“我还是长话短说吧,省的你担心!前些日子紫魄利用倾隐,想从我这骗取一世葬的十本秘籍,倾隐与我们联手用计,险些擒住紫魄,可他不仅成功逃走,还……残忍的让倾隐失去了一只耳朵!”
“什么?紫魄果然心狠手辣,我还以为,未老板娘与他有些交情!可是想来也是,紫魄为白之宜平白无故的杀了那么多少女,就算和未老板娘相识,也难保他会为了白之宜,对未老板娘动杀心!”段如霜愤声道,“那未老板娘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去看看她?”
“不用了,阚雪楼毕竟是养小倌的地方,你去了对你影响也不好!倾隐现在虽然没事,但毕竟还是一个女人,她谁都不见,你去了也是白去!所以一会离开衙门,我再去阚雪楼试一试,希望这一次她会见我!”武义德叹道,“还有一件重大的事,也是桃花山庄的密事,云谷主和她女儿都落在了白之宜的手里,原本紫风月也被抓了去,经过营救,虽然被成功救出,但是云表哥和凤绫罗都险些丧命,就连飞盾叔父和花夫人也都受了伤,双飞燕和雷表弟也在卧床养伤呢!”
“凤绫罗也加入了?真是想不到!”段如霜担忧的问道,“那云兄和雷弟现在怎么样了?”
“都没事了,幸好有星叔叔和殷先生在!怕引起江湖混乱,故而封锁了消息,白之宜得到云细细,更不可能声张,所以,连你都没有听说消息!”
“没事就好,不然的话,我一定很后悔,此时此刻竟然无所事事!”
武义德笑道:“当时我就在桃庄,但是等他们受伤回来我才知道,所以你也别愧疚了!对了,怎么没看到金姑娘和珠儿呢?”
“金瑶现在不需要我,也能出去办案了,我不跟过去,也是让她历练一下,都是一些小偷强盗,金瑶有齐客京跟着都能对付,我便没有跟过去,留在这里,也是怕有魔宫作乱的百姓前来报案!至于珠儿,她去天享客栈找秦络绎了,你还不认识秦络绎吧!”
“秦络绎又是谁?”
“新认识的朋友,认识的过程说起来也是话长,你有时间回去听云兄给你讲,他可是一个不错的朋友,等没事的时候,大家会一聚,介绍你们相识!”
“好,那我便先去阚雪楼了,你没事的时候去看看云兄吧,带上金姑娘和珠儿,他说想你们了!”
段如霜笑着点了点头。
离开衙门后,武义德便去了阚雪楼,上一次是安满接待的他,这一次也不例外。
“武公子,你来了!”安满迎了上来。
武义德看了一圈,除了客人和小倌,并没有未倾隐的身影,便失落的说道:“看来,倾隐还是没有从七楼下来过,她还是没能走出那份痛苦,那我……明日再来吧!”
“等一下,武公子,你先别急着走嘛!”安满左右看了看,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其实老板娘已经下来了,只不过,她都是在清晨客人没有上门前和晚上客人离开后才会下来!”
“真的吗?那你看到她了吗?她的状态如何?”
“跟以前一样,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只是强颜欢笑罢了!否则,也不会在她决定下来的时候,发出了一个新的规定,以后阚雪楼不再留客,巳时而来,戌时必须离开!”安满说道。
武义德有些紧张的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待戌时?”
“别人不可以,就你武公子可以!我会找一个角落,你坐在那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好,那就谢谢你了,安满!”武义德感激的说道,“我先去看看羽毛,然后便随你去那里等待!”
戌时,曼陀罗宫,玄冥大殿。
曼陀罗宫的眼线遍布天下,所以白狐被紧急召唤回来,也不过短短一日。
白狐风尘仆仆的踏进玄冥大殿,将包裹取下解开,露出几株千丝万缕草:“宫主,白狐不辱使命,只不过,千丝万缕草实在难寻,我本打算去更远的地方,就被宫主紧急召唤回来了!”
“有劳你了!”白之宜轻轻一摆手。
便从暗中现身一个黑衣人,将白狐手中的包裹接下,随后他一闪身,将包裹放置在了白之宜的一旁,最后又消失不见,此人是隐藏在玄冥大殿中的二十七名高手之一。+
“为宫主效劳,乃是白狐的本职!”
“白狐,你作为烈火宫的宫主和曼陀罗宫的右护法,再继续为本宫主奔波,实在是大材小用!虽然只有几株千丝万缕草,但对于本宫主来说,可谓是巨大的帮助,你的功劳,不是普通的奖赏便可以相抵的,所以本宫主为你备了一份厚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白狐多谢宫主厚爱!不知宫主,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奖赏!”白狐故作轻松的笑道。
白之宜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下去吧,回到烈火宫,你自然就知道了!”
戌时已到,阚雪楼的客人尽管恋恋不舍,却不得不相继离开,然后由安满将门锁闭。
所有小倌原本全部都守在大堂,不肯回房,都迎接未倾隐下来,想陪伴她,不过今日武义德的到来,所有人便都回了房,幽暗的大堂变得安安静静,只留下几盏灯火。
一颗紧张的心在跳动,连武义德都在懊恼自己怎会如此紧张,连自己都充满怜悯和同情,未倾隐一定会更加自卑和痛苦,他在努力的让自己放松时,便看到了朝思暮想无比担忧的红色身影缓缓下楼而来。
还是红衣曼妙,头发柔顺的散落两边,遮挡住脸畔,幽暗的灯火下,那双眼睛似是跳动的红色火焰,淡淡的,充满未知的深邃。
当她正在疑惑,怎么今日楼下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便看到了缓缓从角落中走出来的武义德。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日不见,可我却觉得,好像过了十几年一样!”武义德咧开嘴角,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
未倾隐似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她愣了好久好久,才恍然如梦般的说道:“义德吗?”
“不是我,还会是谁啊?难不成,是什么妖魔鬼怪幻化而来的?”武义德笑道,“我知道你只是疑惑怎么今天在这的是我,而不是安满他们!”
未倾隐淡淡的说道:“看来,是安满告诉你的,我会在戌时下楼!”
“别怪他多嘴,是我太想见你了,我很担心你,求你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看着武义德在如此卑微的恳求自己,未倾隐又哪里会这般冷血无情,她咧开嘴角,一笑生花:“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就是这样的强颜欢笑,让武义德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红了眼眶,但他不能流泪,否则就是再一次刺痛未倾隐的伤口,他扯了扯衣袖,笑道:“倾隐,你很美,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很美!”
“我可是十大美人之首,除了你那风表哥的娇妻,谁又能比得上我?”未倾隐故意打趣道,然后走去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过来坐吧,自从我下来的每一个晚上,都是小黎、安满、萧翎和连酒他们陪我说话,其实我在房间里闷了很久,想到那么多人为我担心,我也很过意不去!”
武义德随后也走去在一旁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怕别人对你指手画脚,只是无法走出紫魄伤害你的阴影!”
“还是你了解我!”未倾隐笑道,“其实没了一只耳朵倒也没什么,将头发散落下来还可以遮挡,只是紫魄狠心毁掉我,让我既意外,又觉得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想通了,也就好了!”
“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直到你真的走出阴影,开始见所有人!”
“谢谢你,义德!”未倾隐笑着抚了抚武义德的脸,“只有你,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伤害我的人!”
武义德坚定的抿了抿嘴,说道:“那是自然,不止我,风表哥、云表哥他们也都不会伤害你,你知道吗?在我来阚雪楼之前,去衙门给段兄送剑,他听了你的事,还要过来看你呢,是我不让他来的,毕竟他是捕头,来阚雪楼被看到了,会失了衙门的脸面!他又不像我、云表哥和雷弟这样的江湖人!”
“你真会替人着想,待你再看到段捕头的时候,替我谢谢他的好意!”未倾隐轻声说道。
武义德点了点头:“知道你没事了,也肯见人了,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在我闭门不出的时候,大家都还好吗?”
说到这,武义德叹了口气:“虽然不好,但却是万幸!”
听完武义德讲完皇甫云、皇甫雷等人去曼陀罗宫惊心动魄的营救云细细母女和紫风月的事,虽然没有任何波澜,但心中也为皇甫云他们感到一丝后怕:“云少侠他们可真是冲动,曼陀罗宫是什么地方,岂是没有万全计划就可以轻易闯进的!”
“是啊,云表哥他们去的时候,连我姑父都不知道呢!”
“义德,你说,云细细母女落到了白之宜的手上,是不是会对正派不利?”
“那是当然,云谷主的能耐大家都清楚,若是那妖妇利用云谷主为江湖人洗脑,可就麻烦了,我姑父现在还在犹豫,如何将此消息告知八大门派!”
未倾隐本已对江湖事和紫魄心如死灰,可是事关重大,她又被紫魄以阚雪楼内和江湖中所有人的性命作为威胁,故而有些犹豫:“所以,义德,这一次,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魔宫?”
“毫无头绪,或许,等我爹把兵器全部运送过来之后,就会第二次进攻曼陀罗宫吧!”
看着武义德眼中的忧愁,心里叹道:我虽然不想再关心任何事,可是义德对我恩重如山,我已经亏欠他太多了,紫魄永远都不会爱我,公子也已经香消玉殒,那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本以为,我此生的意义,就是守住公子的阚雪楼,为紫魄穿上那件凤冠霞帔,可惜,公子已去,阚雪楼的主人是谁都不再重要了,而紫魄的心冰冷如铁,只为蓝澈一人而灼热,那么我还为何如此卑微和奢望?不如,在我死之前,真真正正的为义德去做一件事吧!
未倾隐缓缓起身:“坐的有些累了,义德,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去我房间吧,你跟我,躺着说话,一夜不眠,可好?”
武义德瞬间红了脸:“倾隐……”
“你想到哪去了?”未倾隐笑了起来,“我会铺一床被子在地上,我的床,连一品红都没能坐过呢!”
武义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着未倾隐去了她的房间。
未倾隐将灯点燃:“义德,你先随便坐一下,我去柜子里找一床被子!”
“我来吧!”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抱一床被子累不到!”
武义德也没有坐下,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未倾隐,未倾隐的房间他来过很多回,自然已经不好奇,只是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梳妆台,意外的发现,原本时常会到处摆放的首饰全都不见了。
便一时好奇:“倾隐,为什么你的胭脂水粉,还有首饰珠宝都不见了?”
未倾隐一边蹲在地上铺被子,一边说道:“我想过了,一只耳朵戴坠子并不好看,而且不是所有的发髻都可以随便梳了,戴不戴那些首饰已经没用了,便索性将全部珠宝首饰和胭脂水粉都给了小黎和照顾其他小倌的那些丫鬟们了!”
武义德有些心疼,并非是心疼她那些心爱的首饰,而是心疼她要承受这样的磨难:“对,那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只是在倾隐你本就倾城的脸上,锦上添花罢了,没了那些东西,你还是十大美人之首!”
未倾隐笑着起身,坐在床边:“义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笨手笨脚的小男人,也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没想到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哄女人开心了!义德,你俨然已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可以面对一切的大男人了!”
尽管她笑着,可是眉宇间总是无意流露出一丝恍惚,武义德心疼,但也只能陪着她一起强颜欢笑:“只有成为真正的大男人,才能保护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