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家出来,高梁立刻毛君竹通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带着其他人直奔县城的西北角的一家修车行。
那里是田园服刑前打工的地方,也是他父母唯一知道的一处去处。
可是田园的弟弟田野目前还没有下落,田家父母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去了哪里。
刚到达修车点,毛君竹的电话又回了过来。原来他们在走访过程中找到了那名长发男子的踪迹——此人目前正在营口东风医院就医,而受伤的原因恰好正是枪伤。
毛君竹告诉高梁:“高队,不好意思,麻烦您现在拨出一路人马带我们去营口东风医院堵住那个人。我们和他们应该都打过照面,再加上对市里的路又不熟,我们害怕打草惊蛇。”
高梁沉声回答:“我明白了,现在我就向家里申请支援。”
挂断了电话,他立刻给陈利明拨通了电话,“利明,我们现在去找田园。毛大队找到了那个长发男子,他现在在营口东风医院堵人,你赶快和他过去会合,或许这个人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陈利明在电话那头怪叫一声,“东风医院?!这医院胆子怎么这么大?接了一个枪伤的病人,竟然不报案?!”
“一所私立医院,哪有那么高的警觉性?别废话了,赶紧过去!”高梁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县城不大,这两通电话打完,也就到了那家汽车修理行。
修理行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身强力壮,胳膊上还有着刺青纹身,明显就不是善茬。
可是高梁有身高优势,完全不惧,走上前问道:“你好,我们是营口市公安局的警察,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这老板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们,“警察?我们这可是正当生意,除了田园那小子坑过我一次,我们这里可再没招惹过警察!”
众人听完这话,互相对视一眼,找对地方了!
“老板,你这里有能单独说话的地方吗?我有些事得找您了解一下!”高梁神色严肃。
修车行的老板一指身后的小屋,“去我办公室说吧!不过我们办公室可小,容不了这么多人。”
高梁当时就明白了老板的顾虑,转头交代,“立伟,你和黎麦在车里等一会儿,我和永秋去和老板先谈一谈。”
在修车行的办公室里,高梁递给老板一根烟,“敢问老板贵姓?”
“免贵姓田。说起来,我算是田园、田野那两个小子的远房叔叔。”老板接过烟,看了一眼,是红塔山。他没舍得抽,夹在了自己耳朵上。
“您能跟我说说田园的事吗?”高梁也不介意,把剩下的半盒烟看似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
老板叹了一口气,“田园和田野这两个小子从小就不好好学习,也不愿意种地,每天在外面游手好闲。这么说起来,田园还算是出息一些,知道学门手艺。他从十三岁在我这儿开始学修车,二十多岁的时候手也成了。可是这小子就不往好路子上跑,平常在我这里拿点回扣、报高价赚钱,我看在他爸妈的面子上,睁眼闭眼都过去了。直到那年,他竟然把一个老板的车钥匙复制了,偷偷把人家的车开走卖掉,最后蹲了‘笆篱子’。”
“那他出狱之后有没有找过你?”李永秋听这些情况和他们之前了解的差不多,于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找过。”田老板陷入回忆,“他来找我,说是要借辆车开一开。可是他以前干出过那样的事,我怎么敢借他?”
“什么时候找你的?找过你几次?”李永秋眼睛一亮。难道作案的那辆车就是从田老板这里借走的?
“两个月前吧!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田老板还是没忍住,把高梁给的红塔山点燃了。
“那他的弟弟田野是个什么样的人?”高梁觉得这个田野或许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弟弟还不如他!田园进了监狱之后,他爹妈怕他弟弟也走他的老路子,押着送到我这里来学修车。可是田野那孩子歪门邪道心思更多!他不但不好好修车,还拿我的零件出去偷偷卖!没两天就被我撵走了!”田老板气的一锤桌子,“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真的很聪明,比他哥聪明多了。一般修车的门路,他看几眼就会了。”
高梁心里有些着急。田老板提供的信息虽然让他更加了解田家二兄弟,可是却并没有直接的用处,“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维修一辆进口的‘霸道’吉普?”
“进口‘霸道’吉普?”田老板一听这辆车,神情很是向往,“你说起来,我有印象!那是我们县城里唯一一辆进口大吉普!不过那辆车就来我们这里给车轮胎补了个气,我们也没机会好好研究研究。那吉普的车主,我还认识,是县城乐哈哈超市的范老板。不过我可听说,老范的车已经丢了!让他臭得瑟!”
“那车是哪天过来的?”李永秋捕捉到一个时间点,非常关键。
“说起来得有三个礼拜前了!”田老板是修车起家的,对好车非常感兴趣,所以记得也深刻,“那天田野还跑着来找我借钱,我忙不开,就让他帮忙给霸道补的车胎。不过,我没有借钱给他,他们哥俩都不可信!”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一眼,很多线索似乎能够解开了。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把田园、田野这段时间的行踪了解了一番,制作好询问笔录,便和田老板告辞了。
哥俩回到车上,崔立伟看他俩的表情,直接问道:“看来是有突破!”
“立伟永远是那么了解我的心思!”高梁扯出一个微笑,“没错,车主有可能找到了!我们现在去乐哈哈超市!”
崔立伟伸手一指,“你看,那栋圆顶的楼,那就是乐哈哈超市!”
“你观察够仔细的,看来提前踩好点了!”高梁打眼一看,大概隔了一条街的拐角处,有一栋二层小楼,楼顶是苏式的圆形顶。
他发动车子,直接开到小楼的门口。
乐哈哈超市和营口城里的兴隆超市、大润发超市比起来,就像是一家大一点的小卖铺。可是对于县城而言,这里的物品已经是非常丰富了,也是周围邻居街坊经常光顾的地方,所以这里的老板也算是县城里先富的一批。
高梁带着哥几个到了超市服务台,直接问道:“经理室在哪?”
超市收银员以为他们是来退换货的,态度十分恶劣,“货物售出,概不退换!你们找经理也没有用!”
高梁掏出警察证,“我们是营口公安局的警察,来这找你们老板了解点情况!”
收银员闹个大红脸,随手一指,“喏,那间经理室,我们老板就在那里!”
高梁回头一看,一扇装潢富贵的红木门,上面挂着“总经理”的牌子,黄铜的球形锁亮得晃眼。
高梁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警察!”高梁扭了扭门锁,却发现里面竟然反锁了,他沉声道:“我们是公安局的,过来找你了解情况!”
“稍等一下!”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
不大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人影从他们中间溜了出去;几个人被吓了一跳。
高梁眉头一皱,也猜出个大概,但这件事与案件无关,他也没有多管。
走进经理室里,他们见到一个穿着暗红色西装和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大腹翩翩的男人坐在老板台后面,脸色有几分潮红。
看见他们进来,这男人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伸出手,“几位警察同志,怎么会来我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老板一笑,露出明晃晃的两颗金牙,让李永秋十分不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高梁暗中给了他一下子,让他克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高梁也貌似热情地回握住了老板的手,“敢问您是范老板吗?”
“免贵姓范!是这家乐哈哈超市的老板!”范老板十分爽朗,掏出一盒中华递给众人。
高梁摆了摆手,“谢谢,我们都不吸烟。”
范老板赶忙把这盒中华烟揣回自己的口袋里,“不知道几位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有一辆进口‘霸道’吉普车?这辆车是不是被盗了?”高梁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
范老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应该没丢,可能是被谁借走了,我忘了而已!”
高梁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你的车被盗了,为什么不报案?”
范老板赶紧解释,“不一定是被盗了,可能是我借出去了。我这人就好交朋友,记性还不好,借出去就忘记。”
“你买的是赃物吧?”李永秋可不愿意再跟他打太极,一句话扔了过去。
范老板噎住了,脸色涨得通红,不再开口说话了。
高梁叹了一口气,“范老板,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想追究这一辆车的来源。你应该也知道,之前矿场上出了事情。”
范老板回过神,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哎呀,案子闹得挺大,我们这里人心惶惶,生怕这几个匪徒折回县城里再抢劫!”
“看来你了解的也挺清楚了。”李永秋跟上一句话,“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当晚开着一辆进口‘霸道’吉普车到了矿场?”
范老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我可不知道!我们这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你说你的朋友多,车子借出去,那你的车子借给了谁?该不是借给他们吧?”李永秋突然凑近了范老板,语气有些阴森森的。
范老板看着对方这张俊秀的脸,一点也喜欢不起来,身子往后撤了撤,“这位小同志,真会开玩笑!我车子借给谁,我也记不住了!”
李永秋一拍桌子,“咱别绕圈子了!我们不追究你车子怎么来的,我们只车子是怎么没的!”
这把范老板吓了一跳,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战战兢兢地开口:“本以为能破财免灾,没想到这麻烦越惹越大!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这台车的确不是好道来的,是我买的走私车,也上不了牌子,所以一直挂的是假牌照。”
李永秋站直了,身子不再逼近他,而是端起手臂,听他继续往下说。
崔立伟和黎麦站在高梁、李永秋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好不容易忍住笑。
范老板看这年轻人离他远了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走私车总有些小毛病,今天胎气不足,明方向盘不正,所以我总去西北角的修车行收拾。那天我的车胎没气,我又把车开去补气,正好赶上田野那小子在。他帮我修完以后,说是要借我车试一试,我哪舍得借给他,就拒绝了!”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一眼,看来他们猜想的和事实有很大的出入。最开始他们以为田野是偷了车钥匙,把车偷走的,而现在看来,这位范老板知道车子被开走了。
范老板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当天夜里田野就来我超市,还拿了把枪指着我的脑袋,把车开走了。他还告诉我,要是告诉别人,就把我们全家都杀了!”
“于是你就没有报案?”高梁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范老板有些可怜地点了点头,“我哪敢报案?我破财免灾啊!报了案,我这一家老小的命可就真没了!田野那小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高梁几个人对这件事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看来这起抢劫案不仅仅是田园参与了,田野也是主要犯罪成员。
“之后田野还来找过你吗?”高梁对于范老板的反应也有些疑惑。
范老板直摇头,摇的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没有,没有,他再也没找过我。我说好了,把车送给他,只要他不再来就行!”
“可是你……”李永秋的话没说完,就被高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高梁掏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竟然是陈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