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右眼皮跳动频率开始增加,我心里想着死者的父亲赶紧把十万块钱凑出来给我爸,我爸赶紧把女孩的尸体还给人家,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江面上待着,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接下来是电闪雷鸣。
爷爷跟我说过,捞尸有三不捞,一是在水中直立的尸体绝对不能捞,二是雷雨天气不能出船捞尸,三是同一具尸体连续打捞三次不成功的话,绝对不能再继续打捞。
现如今我们发现的这个女孩尸体在水中就是直立的,这又赶上了雷雨天,这是犯了捞尸人三不捞的两大忌。本来想劝劝我父亲,还是赶紧把尸体还给人家吧,最终我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我知道我爸是不会听我劝的。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上,直接把槐树劈得拦腰折断。
大家看到闪电把一棵槐树劈成两截,她们一个个吓得面色发白,不由向后倒退了两步,那些出言不逊的人,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谩骂我们爷俩了。
“哗!”的一下,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在岸边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的人冒着大雨向自己家返回,那些开车来看热闹的人跳到车上避着雨,没有选择离开。
我们家的船,不带遮雨棚,船上有两顶斗笠,我父亲拿起斗笠自己戴了一顶,另一顶戴在了我的头上。下这场雨的时候,江面上还吹起了风,风吹着雨倾斜的打在了我的身上,把我的衣服都浸湿了,此时我感到浑身发冷,身子冻得是瑟瑟发抖。
我向直立在水中的那具女尸看过去时,我发现女尸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润之色,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同时我看到她还睁开了眼睛,正常人的眼球是黑白色的,而这女尸的眼睛是漆黑色。
“卧槽!”我吓得发出一声惊呼,就蹦到了我爸的身边。
“你小子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我爸没好气的对我埋怨了一句。
“爸,爸,爸,那女的睁眼了,睁眼了!”抬起颤抖的右手指着船边那个直立的女尸,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对我爸说了一声。
我爸听了我的话,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就向水中那具直立的女尸看了过去。我爸看向女尸的时候,我没敢看,而是将头转向岸边。
死者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晕厥过去,被120救护车给带走了,此时岸边只有死者的父亲,他跪坐在地上,依然在哭泣着,雨水将这位父亲身上地衣服彻底的打湿。望着死者的父亲,我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出意外死了的话,我爸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地悲伤。
就在我想事的时候,我爸转过头,伸出右手对着我的后脑勺使劲地拍了一下。
“你小子要是再敢吓唬我,我就把你小子踹进江里喂鱼!”
听了我爸的话,我向直立在水中的那具女孩尸体面部看去,女孩的脸色依然是苍白色,嘴角下拉,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带有一丝悲伤和委屈。
“难道是我刚刚出幻觉看错了!”我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就伸出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又过了二十分钟,先是雨停,接着上空中的乌云也都快速地散去,露出了湛蓝色的天空。
就在这个时候,死者的亲戚们开着两辆车子带着钱赶了过来,他们凑了十万块钱给了死者的父亲,死者父亲望着我们说不出话,他右手把钱递给我们,左手指着水中的女孩尸体,意思是让我们拿钱归还他孩子的尸体。
我父亲见对方把钱凑齐,他咧着嘴划着船就向岸边驶去。我爸从死者父亲手里接过十万块钱现金后,他示意地对我点了一下头。
我将绑在桃木桩上的红绳解了下来,并将这绳子一头递给了死者的父亲。
“请节哀顺变!”我对死者的父亲安慰了一嘴。
死者的父亲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拽着绳子,要把尸体拉到岸边。
死者的父亲把死者的胳膊都拉出了水面,而死者的尸体却在原地漂浮着,根本就拽不动。接下来死者的亲属们全都上前拽绳子,要把死者的尸体拽到岸边。
绑尸绳子只有小拇指三分之一粗,众人们在拽这根绳子的时候,我很担心绳子被拽断,也怕他们用力过度把尸体的胳膊拽下来。现在我所担心的事,也是我爸所担心的。
“你们别再拽了,她可能被水里的树杈缠住了双腿,我跳下去看看!”我爸对着岸上的人说了一声。
岸上拽着尸体的人听了我爸的话,便不再紧紧地拽着身子,女孩抬起来的手再一次地落入到水中。
“爸,你还是别下去了,实在太危险了。”见我爸要下水,我对他劝说了一句。
“儿子,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咱们拿了人家的钱,那就要把事办明白,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爸对我说了一声,就拿起放在船上的一把锋利匕首,把帽子一摘,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入到江水中。
在江边两侧的水中,长有一种树木叫水曲柳,江水下降的时候,水曲柳就会露出来,江水上涨就会把水曲柳彻底淹在水底,近两年来勼江边野游的人因为水曲柳的树枝缠住身子无法逃脱,最终淹死在水里。在这一侧的岸边附近就长着不少水曲柳,我认为就是水曲柳的树枝缠住了尸体的双腿,才会让大家拽不动尸体。同时,我也为我爸的安全感到担忧,怕他也被水曲柳的树枝缠住身子。
我爸潜入到水中大约有两分钟也没有浮上来,站在岸边的人开始紧张了起来,他们谈论着是水鬼拽着女孩的尸体不让亲人们把尸体拽上去,大家甚至还谈论着水鬼利用女孩的尸体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我父亲这么久不上来,恐怕也是被水鬼拽进去,凶多吉少了。
“挟尸要价,赚死人的钱,那是丧尽天良,死有余辜!”看热闹的一个中年妇女骂这话的时候,还对着我们家的船吐了一口吐沫。
听到中年妇女骂这话,我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那个中年妇女见我瞪了她一眼,她识趣的闭上了嘴也不再继续谩骂。
就在我想着要准备跳下去看看水中是什么情况时,我爸猛的一下就从水中钻了上来,“呼”他先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双手扶抓着木船侧板一个用力就翻到了船上。
“这孩子被树杈缠住了右腿,我已经用匕首把树杈隔断了,你们可以往上拉了。”我爸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对死者的家属们说了一声。
死者的家属听了我爸的话,再次拉动绳子,这一次他们轻松地把女孩的尸体拉到岸边,随后亲属们一同上前把女孩的尸体抬到岸上后,大家抱在一起是哭成一片。
“你去把那根红绳拿回来!”我爸指着岸边的那根绑尸红绳对我吩咐了一声。
看到我爸坐在船上累得气喘吁吁,我从船上跳到岸边,去拿那根绑尸红绳。亲属们把女孩的尸体捞到岸边,他们只顾着哭,没有一个人帮忙将系在女孩手腕上的红绳解开。
我蹲在地上去解女尸手腕上的红绳时,我感受到周围刮起了一阵阴冷的寒风,同时我还能感受到这一股阴冷的寒气侵入到了我的体中,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恐感。
我将系在女孩手腕上的红绳解开时,正巧赶上路边有一排送葬车经过,驶在前头的是一辆白色长斗货车,一个穿着孝服的青年男子右手握着招魂幡,左手捧着一个妇女的相片站在最前面,车斗中央还装着一口涂着红漆的实木棺材。在车斗的尾端坐着两个穿着孝服的年轻女子,穿着孝服的两年轻女子各自抓起一把圆形纸钱向上空抛去,其中有两张纸钱被风吹到了我的脸上。而我的脸仿佛带有磁性,紧紧地吸着这两张圆形纸钱。
“真特么晦气。”我厌烦地嘟囔了一声,就伸出右手赶紧将贴在脸上的那两张纸钱扒拉掉,转过身跳到了我们家的船上。
我爸见我跳到船上,他启动柴油发动机的螺旋桨开着车就向对岸我们家的方向驶去。木船向前驶去的时候,我总感觉身后有奇怪东西跟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回过头看向江面,可又什么都看不到。
我看向身后的岸边,看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副纸棺来到岸边,要将女孩的尸体带走,女孩的家属们则是拒绝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走尸体。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我爸望着船上放的那十万块钱,唱着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他唱的这首歌,根本就没在调上,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我望着船上放置的这十万块钱,脑海里回想着那个落水的年轻女孩,我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惋惜那个女孩太傻,为什么要想不开地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