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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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之后,还不算正式开学,军训也还有小段时间,江樱这周的安排还算空闲,每天除了去学校开班会,做入学心理测试和逛校园外,就是待在家里继续研究《深海迷航》。
她专业选择的虽然是动画,但游戏制作和动画制作经常不分家,一个成熟的游戏必定少不了完善故事背景和人设的介绍。
市面上最流行的王者,吃鸡以及lol,都是团队游戏,比起游戏本身,更多人其实更喜欢的是和朋友一起开黑的过程。
一人一船一世界。
在本质上,是有点“孤独”的。
屏幕上,茂密的海藻森林让画面看起来呈深绿色,鲨鱼的吼叫声由远及近,一个人潜游在里面,没有队友,所有的生存办法都得靠自己。
鲨鱼啃咬掉她身上的装备,游戏再一次地结束。
江樱郁闷地再一次gameover,每次不是因为贪玩没了氧气,就是挖矿的时候太蠢损耗了装备,再不然就是被深海生物攻击。
一丁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她朋友里没有人玩这个游戏的,唯一可以讨论一下游戏心得,只能是林彻。
江樱窝在电脑前的沙发椅里,盘腿拿出手机,聊天记录上还只是停留在她内疚后的安慰,他也没回复。
……要怎样制造出一个自然地开场白?
她盯着手机,足足发了十分钟的呆,也没想出来,反倒是班级群里的班长在@所有人,让大家今晚七点集合聚餐。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扣了1.
江樱不再纠结游戏,关了屏幕,换了身衣服后才从家里慢吞吞地出发到达餐馆。
门口已经站满了一些提前到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以宿舍为单位的,四个人靠在一块,江樱眨眨眼,忽然想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间宿舍……
“江樱?”
身后有人叫她,是一个戴着渔夫帽的女孩,身边还站了两个,朝她挥了挥手,“你待会和我们坐一起吧。”
“我们一个宿舍的,”另一个戴眼镜的女孩补充,“我叫宋恬。”
渔夫帽女孩:“我们已经通过贴吧认识你啦,我叫赵黛。”
第三个女生十指染着黑色的指甲油,一直刷着手机没抬头,宋恬用手碰了碰她的小臂,才不情不愿道:“班会时不是已经一个一个上台自我介绍过了吗?”
“这种介绍不也就只能记住长得好看的吗,全班怎么可能都记得住,”赵黛道。
女生这才将脸仰起,瓜子脸,烟熏妆,穿着露肩黑色紧身裙,肆无忌惮地盯着江樱。
江樱认真地回想了一遍,依旧记不起来这张脸,刹时有些尴尬无言。
“好了,她叫苏可馨,”赵黛解围道:“人齐了,我们进去吧。”
苏可馨重新拿起手机,不断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五十多个人承包了一个大包间,菜品是提前选好的,服务员开始忙里忙外的上菜,气氛嘈杂,女生之间形成了小团体自顾自地聊天,目光偶尔放在江樱这桌上,窃窃私语。
中途,赵黛接了电话离开了一会,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杯奶茶。
宋恬会意:“赵黛,你男朋友来找你了?”
赵黛笑嘻嘻地抱怨:“他刚好在附近,偏要给我送,烦到不行。”
“你什么时候才让我们见一见你男朋友啊,”宋恬说着看向江樱:“就像我们都知道江樱的男朋友是林彻学长,你不用藏着,我们又不抢。”
“我男朋友不是这个学校的,平时也很难见到,遇上了再说吧,”赵黛把帽子摘下,整理了下刘海道:“江樱呢,你和你男朋友应该经常见面吧?”
江樱低下眼,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再怎么解释都像在狡辩,索性没纠正,只是道:“其实,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亲密……”
“不会吧,”宋恬道:“导生学姐还给我们讲过,林彻学长之前上学时经常不见人,最出名的事情是经常找人代替上课,次次被抓,顶着一张人帅到人神共愤的脸,老师就算是瞎了也分得清帅哥吧。
难道平常跟女朋友,也是神秘到见不到人?”
江樱:“……”
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关系定义。
表面是未婚夫妻,实际上,他的身上,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
非常若即若离,随时都能抽身离开的脆弱。
他嘴上说是单方面陷入热恋。
可她更感觉是自己被拿捏的一方,他想她了,想和她玩了,便时刻都能知道她在哪,过来找她。
而她呢?
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江樱恍神着,拿起水杯掩饰忽然涌上的不安,身后的服务员端着汤刚好要送上桌,热呼的汤水往外溢了点,星星点点地落在她刚好抬起的手背上,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一下,她捂住手,吃痛地躲避了一下。
赵黛坐在旁边,忙拿过她的水杯放到一边,防止被撞倒,关切地侧过身来:“怎么样,大不大力啊?”
苏可馨冷眼旁观:“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要打120吗?”
被她一刺,赵黛讪讪地收回了手。
江樱摇头笑笑:“没事的。”
赵黛转移着话题道:“江樱,你今晚也不会回来住吧?”
“对,”江樱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平时应该不会回宿舍。”
“那我们可以借用你的桌子放些杂物吗?”
宋恬用手托了托眼镜:“我做代购的,平时会囤点货。”
“都行。”
“那你住的地方应该就不会太远,”赵黛思考着:“我也想和我男朋友搬出去,省的老是要赶着门禁回去,你是住在哪个小区呀?
租金贵吗?”
“临曦花园,租金方面我就不清楚,”江樱道:“都是家里人安排好的,你需要的话,我回去可以帮你问问管家,那块私人空间大,你和你男朋友应该也会比较方便。”
“不必了,”赵黛拿出手机,晃了晃道:“我查了一下,那边没有租房,有也是我承受不起的,呜呜呜我只有下辈子才有机会当个有钱人了,中介说那块每户和每户之间还有五百米的距离,那岂不是很大?
出个门都不方便。”
“我住靠后门的位置,还好。”
苏可馨倏然起身,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知道人家有钱就想攀啊,连人家住哪都要打听,怎么不直接问江大小姐能不能收留你一块住啊。”
声音大到让整个包间的人都安静下来。
导生和班长也看过来:“怎么了?
苏可馨你有话怎么不坐着说,都是同学,刚认识肯定有误会——”
“我站起来就是要走了,”苏可馨拿起包,理所当然地往门口走,往后挥了挥手:”告辞。
“
赵黛羞得满脸通红:”我没有她说的那个意思。
“
”我知道的,“江樱安抚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
宋恬也道:”就是,苏可馨这个人就是拽到要命,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傲得很,她今天这么摆臭脸肯定是觉得江樱挡了她的光芒。
“
”估计她今晚又要通宵不回了,“赵黛叹了口气:”听说好像是去酒吧驻唱?
唉,希望不会出什么事,不然老师问起,我也不好交代。
“
”她自己在外面混,管你什么事。
“
”我是宿舍长啊,出事了要是追责,肯定连坐,我怕我的奖学金打水漂!“
江樱拿起纸巾压了压唇角,听着她们讨论了一会苏可馨后,才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设在每层楼的最末端,整整一层除了他们班的人在,再无别的群体聚餐,出了包间门后,空气都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到一楼食客们的动静。
她跟着指示牌往里走,长廊的灯忽闪忽闪的,咔擦一声忽然灭了,走道暗了下来,只剩下洗手间的指示牌亮着红灯。
黑暗里传来不属于她的脚步声。
江樱心跳得很快,心理作祟的程度在,快步往洗手间里走,衣物的摩擦声和鬼魅般的脚步,也跟着一同跟在她后边加快了速度。
跟踪?
幻觉?
心里作祟的成分在,江樱不敢回头看,几乎是喘着气跑进洗手间里,镜子前刚好站着两个女生在补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江樱站在光亮中,才敢看向走廊,身后空无一人。
声响也消失了。
取代的是,散局后的同学从包间出来,大声议论着“灯怎么暗了?”
有人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重新打开。
白光铺面,她才安心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江樱估计是这段时间,太过沉迷游戏了,戴着耳机听着海底动静的时间太长,导致任何一点声响在,就能把她吓的魂飞魄散。
她打算回家泡个澡,再热杯牛奶喝,今晚早点睡。
路灯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进到花园里,更加没什么人声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又追上来了。
这一次,不是脚步声。
更像是有人躲在隐秘处在偷偷看她。
江樱刷着朋友圈转移注意力,林彻难得发了条小视频,她点开来看,震耳欲聋的酒吧背景音像闷雷般传了出来。
灯红酒绿,摇晃的人群。
隔空带走了一点她这边的清冷。
江樱走多几步上了台阶,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注意到素来干净的黑色指纹解锁屏上多了块脏点。
看起来像是指腹印下去的形状。
房子是新装修的,她也一直拖着没录入指纹,所以一直是用钥匙开门的,那这一块是……?
她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开门,想象中温馨舒适的房子变得让人害怕。
万一里面有人……
十五岁时被绑架关在仓库里的经历与之交叉浮现。
今夜,她无论如何都不敢进去了。
江樱快速地转过身,从距离最近的大门跑出去,拦下了出租车,坐进去。
“去哪?”
司机问道。
“……”这才意识到帝都不像深城,她没有别的选择地,江樱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机,界面还停在林彻的朋友圈上,小视频下方标着定位。
她鬼使神差道:“去fitu俱乐部。”
*
“都说了我们这里不需要驻唱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招聘网发?”
段铭被吼着脑壳疼,回头问探头探脑的阿笨,“怎么回事?”
“铭哥……因为在招聘网买了包月的广告位,想着钱都花了,不占浪费就没撤,”阿笨挠挠头。
苏可馨将打印好的简历啪的放在桌上,“我人来都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姐,”段铭指着台上的乐队,“人都已经唱了三首歌了,怎么,你一个人还想打过一个乐队啊?”
苏可馨:“也不是不可以。”
段铭:“?”
她想到就做,翻身从栏杆上跨进内场,大步冲上台,中途顺走了dj的麦,站在舞台上的另一边,对乐队主唱道:“我们一人一半,轮着唱。”
然后,又看向段铭:“今晚得给我一半的工钱。”
小弟慌了:“怎么办啊铭哥,老板出去抽烟的功夫就来个闹事的,他待会进来看到不炖了我们?”
酒吧里的人只管看热闹,苏可馨的长相妖艳,观赏效果也极佳,鼓起掌来喜闻乐见地看着他们打擂台。
江樱进来时,就听到苏可馨清唱了第一句歌。
朦胧的灯光下,她单枪匹马地在台上,像个漂亮的女战士,唱完一句,还不服输地朝舞池后方抬了抬下巴。
段铭生气:“还敢瞪我?
”
阿笨:“别怕,我这就去把她的眼睛给挖下来。”
段铭:“好,你去。”
阿笨摩拳擦掌。
“你们是生怕警察不找上门来吗?”
林彻认真又散漫地说道,站在他们后边,拿起桌上的外套,拎在手上,沿着台阶往下走。
“老板,你去哪啊?”
他眼睫微垂,唇角心情不错地弯起,拖着腔道:“没看到吗?
你们老板娘来了。”
江樱还在四处找着林彻,在拥挤的舞厅费力地挤出来一点,没发现身后有人调戏般地伸出手,想要去搂她的背。
林彻将手上的外套直接盖到那人的脸上,一手牵住江樱,往内部通道走。
她被拽着连连后退,脸撞上他的肩,对身后的情形一无所知,快步跟着进了一道暗门里后,林彻才停了下来。
“痛不痛?”
他往后,抬手捧住她的脸,四下打量,确认没撞伤到,才松手。
迎面走来一个利落的短发女人,还在打着电话:“怎么回事?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人,当我们酒吧是ktv吗?
想唱就唱!”
说到后边声音自动降低了几个度,在林彻面前站定,恭敬地叫了声老板,陈荟接着看到江樱,了然地抬眉。
“场子里来了闹的,我去教训一下。”
江樱意识到什么,揪紧林彻的袖子,轻声道:“苏可馨是我舍友。”
她声音太小,林彻低头附在她的唇边,反问道:“谁?”
“就台上唱歌的女生,”江樱温声道。
林彻点头,拉着她继续往里走,经过陈荟时才道:“别扫了客人的兴,让她唱。”
“可是…”
陈荟别扭地盯着江樱,话到嘴里又咽了下去,愤愤地摆手,摘下耳环,往另一边离开,对电话码头的人道:“收工,回家睡觉!”
*
fitu的场子比深城的所有酒吧都要大,就连后台都分了好几层,和外边一点都不同,安静得像贵宾休息室。
“你们也需要这么多办公室?”
“不用,有的时候是用来揍…”他想了想,换了个词道:“治一治不听话的。”
直接进到最里面的房间,除了书桌,还有一张大床和沙发,布局装修有点像他之前在深城公寓里的卧室。
第一次看到这么统一装修风格的人。
她疑惑:“你经常在这里过夜吗?”
“嗯,”林彻扯了下嘴角:“谁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回了也没人陪。”
间接提醒了她上回拒绝掉的同居邀请。
“和朋友一起来的?”
他又问。
“不是,”江樱摇头否认,“她还不算是朋友,我只是······”
她停顿了下,才道:“因为睡不着。”
“那怎么办,”林彻轻抬眼皮,闲散道:“我是不会让你去蹦的,你也最多是换个地方睡觉。”
他侧头看着她,想从她恬静的脸上看出一丝脸红的波澜来。
孰料,江樱只是愣了半秒,马上接道:“真的可以吗?”
语气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林彻:“?
”
莫非,她真正的目标是这个?
他微妙地望着她,意味深长道:“要和我一起睡觉啊。”
“不是和你睡,”江樱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免得让他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是我,一个人,自己睡。”
“……”
又不是无家可归,大老远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睡他的床?
如此不合理的行为,不像是她的作风,更像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林彻扬眉:“出什么事了?”
事情还没搞清楚,江樱随意地扯了个理由:“停电了,不方便。”
“都跟你说了新装修的房子不方便,”林彻啧了声,忽的又道:“那你怎么不回宿舍去?”
“……”
像是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林彻把她按下,坐到沙发上,人半蹲下去,直视着她的双眼:“大半夜跑到男人这……你还挺热情奔放的?”
“准备好来玷污我了吗?”
“………”
这么理解,好像也不能说他错。
毕竟她之前又半夜泡吧,又染紫发的,就是想在他面前塑造出一个不良少女的形象,江樱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腔。
况且,按照他这么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性格,要是戳破他的幻想,极有可能被他恼羞成怒地连夜赶回去?
她干脆默认。
林彻无声地笑笑,戏谑地看向另一侧的大床:“真的要一个人睡?”
江樱嗯了声。
他重复了一遍,确认着她的逻辑:“不是说喜欢我?”
她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把如此深夜成人话题聊成了一来一往的审问,他眼眸暗而深,像是把钝刀,刀锋一转,就快要把她薄弱的解释给扯破。
江樱往后退了点,背靠在沙发上,老实道:“我这不是在欲擒故纵吗?”
“……”
手机嗡嗡地振动着。
林彻没接,手撑在她肩膀两侧,俯身下来,也看不出来到底信没信:“真要这么做?”
她只好强行继续:“嗯,我朋友说的,男人太早得到手就会腻的,所以我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没再坚持,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转身走到门口,瞥了眼江樱,语气欠揍道:“行。”
江樱:“?”
“别让我等太久,”林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要是剩下的那一步太大,迈不过来,记得跟我说声,我去接你。”
*
江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后,有人来敲门。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方才打过个照面的短发女人给她递来了一个纸袋,陈荟倚靠着门框道:“我不在这过夜,也只是备用的,都没穿过,纯新。”
“谢谢,”江樱接过,看着里面满当当的东西,下意识道:“一共多少钱?
我转给你。”
“不用,老板刚转了一笔钱给我了,”陈荟端详着面前娇嫩得像温室花似的女孩,促狭一笑:“你放心,这是他第一次问我要,以前都没有过。”
江樱顺着她的话问道:“这么晚了,你知道他出去干什么吗?”
除了解决些不听话的杂碎,还有什么事能把他叫走?
陈荟心想,但怕说出实话会吓到她,便改道:“自己的场子,当然是要去照看多点时间,他现身的时候,生意都会比平时好很多。”
江樱想到林彻那张妖孽的脸,之前金发时,就是十足的行走吸睛器,一现身,再角落的人都能被他吸引住视线。
简直是店里的活招牌。
还是头牌的那种。
…
“怎么回事?”
林彻将身后的门关上,抬手将衬衫袖子卷起来了一点,看着屋里头黑压压的人,蹩眉:“事闹得很严重?”
季川和张曦坐在沙发上,放下酒杯道:“少爷,你很不厚道啊,为了未婚妻回帝都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还是昨天段铭和我们一起打游戏时,告诉我们才知道的,”张曦哭丧着脸:“之前陪你回去时,我还翘了家里组的相亲,差点没被对方雇凶买命,你这走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
“怎么,你是觉得我们会妨碍你谈恋爱吗!”
“我们不是兄弟吗?
”
“想的美,”林彻忽视掉这二位的哭诉,又看向原本该待在各区守场的负责人,“你们呢?”
“……”
大家面面相觑,主要是几分钟前听说了老板娘驾到的消息,八卦之心被熊熊燃起,都想跟着来看一眼素未谋面的未婚妻长得什么样。
看这气氛,老大好像不想给看?
段铭也没想到他只是抓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就能引来这么多大哥旁观指导,这些人都是跟着林彻在国内刚起步时认识的,四年了,见面虽少,但一有风吹草动,飞来看戏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他在角落里伸出手:“少爷,这里。”
一个男生被按在椅子上,漂染着灰色头发,很瘦,满脸的不服气,“老子什么都没做,喝个酒就把我抓过来了,你们.啊?”
“那是你没机会!”
段铭手上捏着一颗先药丸,“还想下药?
这么脏的手法,你妈要是知道,估计先被你气死。”
“一个药,”他不以为意:“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你爹我身体缺钙,想补一下不行啊?
是谁脑子里装着废料还敢说别人?
我要投诉!”
“钙片?”
林彻若有所思地朝他走过来,拿过摊在段铭手中的白色药丸,稍稍抬眉,最后一次确认:“你确定?”
男生见他气场慑人,周遭凶神恶煞的人都为其让路,黑衣冷皮,除了纹身,模样干净矜贵,看起来是不屑于踏入这种地方的人。
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估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男生便慢吞吞道:“对阿……”
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挑衅似的。
林彻笑笑,眼底的狠意随之倾泻出,他伸手掐住男生的脖子,将药丸丢进他微张的嘴里,亲眼看着他的脸色从白到涨得通红。
“我妈!”
他拼命地咳嗽,大力的捶着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来。
“不说是钙片吗?
跟谁狡辩!”
段铭叹气:“现在好了吧,要自讨苦吃,还敢骂人?
我们这里一人一拳,你就可以归西了懂不懂!”
林彻没兴趣看他表演,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才下命令:“报警,叫救护车,让警察看着他洗胃。”
“是钙片还是别的东西,让他自己去解释。”
顾念到另一侧的江樱在,林彻神色松散:“小声点处理。”
“有我在,放心啦,”季川眉飞舞色:“**苦短,就别浪费在这了。”
段铭也跟着走出去,想到两人之前的计划,不由问道:“少爷,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实行?”
林彻站在长廊上,靠着栏杆,看着台下的人潮,唇角弯起:“估计可以取消了。”
“?”
段铭疑惑:“不是说好想办法住进江小姐那吗?
我人都安排好了!”
“你没看到吗?”
林彻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她已经按耐不住,先来找我了,过不了几天,不就名正言顺了?”
段铭还是没觉得江樱今晚来酒吧有什么转机,挠挠头:“你确定?
不会又是少爷你在自我幻想,感动自己吧?”
“……”
林彻难得耐心地将江樱说的话复述给他听:“她已经亲口说要欲擒故纵了,女孩子都比较害羞。”
“自我感觉良好的幻想,”他挑眉:“这种东西,我需要吗?”
段铭:“……”
为什么他想得和林彻不一样?
想到从江樱那张面不改色,用甜美笑容硬说出来的“欲擒故纵”四个字,一股浓浓的敷衍和阴阳怪气扑面而来。
怎么都不像是甜蜜蜜的粉红氛围。
“不是,”段铭觉得还是有必要忠言逆耳一下,“让你觉得她在喜欢你,行动上却不表明,要欲擒故纵,少爷,这种套路难道不是……”
林彻不想听。
“渣女行为,不想负责任吗?
”
“闭嘴,你下班吧。”
段铭就像个不怕死都要进谏的忠臣,苦苦提醒他不要被妖女欺骗,越是不准说,就越要讲:“嘴上说的东西谁都能编!少爷,她是不是老是躲你,不让你碰不让你亲!谁喜欢人是这样的啊!”
“难道不都是疯狂地想占有吗?
”
“你清醒一点!”
“……”
*
林彻后半夜被段铭吼得差点耳鸣,等警察过来问话后,才回到房间。
里头灯灭着,比他离开时,多了一丝柔软的果香气。
他小心地打开了一小盏台灯,侧头没在床上看到人,反倒是沙发上多了一层灰色的毯子。
江樱就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沙发上,一只手放在枕头下,半张脸靠在内侧的位置,长睫一动不动,乖乖巧巧的,连呼吸声都是轻
的。
似乎还没适应自己在睡沙发,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幅度有点大,毯子从身上滑下去了一点,他忙俯身接住。
整个人也朝她更近了点。
半个手指的距离,就是她如凝脂的皮肤,身上的吊带裙子明显有点大,松垮垮的,被她无意识地乱动,肩上的小细绳彻底往下溜了。
长卷发搭在锁骨上,风姿慵懒又冷艳。
比起故意调整姿势找角度刻意流露出的媚态还要夺人视线。
他维持着姿势,克制地停顿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女孩身上快要遮盖不住的春意,将毯子从脖子盖紧到脚踝处,才将手托住她的腿弯。
江樱本就没睡死,晚上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此时忽然被人抱起,更是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刚好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
她懵然着,看了看林彻的脸,又看着他靠近自己的手,陷入沉默。
林彻还没完整地将她打横抱起,还单膝跪在地上,眼皮薄薄的,素来冷冽的眼眸里带了点红血丝,混合着有点欲。
他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却觉得有必要正名一下:“我想……”
江樱打断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冷静到极致的语气劝他:“你千万要把持住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借此安慰自己玩稳住。
“……”
林彻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段铭的咆哮,还是有一点作用的,他此刻近距离望着她,耳边全都是那一句“渣女行为,不想负责”。
他带了点确认,将手从她腿弯处松开,改为隔着被子碰到她的腰上:“怎么把持?”
江樱彻底僵住了。
他微起身,一条腿屈起,顶在了她的裙摆处,维持着危险的距离,再一次道:“你教教我?”
他发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被外头的酒气打湿,潮潮的,将她的耳朵闷得熟透了,江樱不保证他下一秒就会亲上来。
毕竟是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提出过的念头。
江樱别过脸,声音有点抖:“林彻。”
“嗯?”
“你再靠近,信不信我打你。”
“……”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眼尾都笑弯了,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看得她提心吊胆。
林彻更多了作弄的想法,他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不咸不淡道:“你敢就动手。”
“你以为我真不敢吗?”
“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三更半夜,静谧到连风声都没有的房间里,江樱能听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她强忍着,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
巴掌声响彻云霄。
“爱情,是需要相互信任的。”
她在黑暗中,硬发表宣言道:“我又怎么会骗你?
我对你,绝无半点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