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就像从地底传来的一样。
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声音。只不过把传遍全身的冲击捕捉成类似声音的东西罢了。
就连余韵也没有留下,却将剧痛留给了自己。
腹部传来灼热。开始泄露的体温。灼烧般的痛楚。供给与消耗的平衡已完全被打破,只有空虚和寒意在扩散。
“噶啊,啊啊————……。”
挤出了构不成语言的声音。为什么?原本是想这样说的。
向谁?
不是对眼前的人物。
而是向这个人的背后。从远处高楼的屋顶上击中自己的某人。
听不到枪声是因为用了消音器吗?
开在腹部上的小孔。比它更大的阴暗的洞撕开了背部。自己已经不能站稳了。
被血色污染的视野中出现了天空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倒下。
极光闪烁在被高楼群刺穿的夜空中。
使这个世界成为无限的伟大现象。
使这个世界成为庭园的可憎现象。
那是一个救赎不会保证下一个安宁的证明。
极光领域。
自己会死。
为什么?就连这样的疑问都已经变得无所谓了。有什么东西正快速从内部消失。血液从**,对生的**从意识中流出。
啊啊,这样啊。原来我,不是那么想活下去啊。
死亡时得到的启示到底有多大的意义?谁也不会知道。
但是,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对这个问题作出答案。
那是有限制性的,并不通用的答案。那是只对现在面临死亡的男人而言的答案。
在这时,面临死亡的男人正一个一个地消灭还活着时产生的各种**。
通过走马观花似的回顾人生来重新认识自我,在不知不觉中度量在人生中产生的各种**,正要暴露出无法消除的**。
生存对这个男人来说并不是重要的**。
那么,这个男人的**是什么?面对无法逃避的死亡,却并不怯于死亡的男人到底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只有飘荡在夜空上的极光,听到了他那构不成声音的声音。
******
有两个人影在地面上拉长。
照出影子的是一个街灯。即使倾斜了也要完成自身任务的倔强街灯,在夜幕中刻画出细长的光环。
影子就在光环之中。被拉长后也有长短之分。影子有两个,互相依靠着延伸。
“看看,这是怎么了?”
比较长的影子低语道。语气中没有犹豫。虽然夹杂了如同字面之意的困惑,但也有照着形式说说的感觉。
用眼带盖住右眼。只用左眼睥睨四周。
被包围了。
被奇怪的一群人包围了。
脸上带着面具似的东西。只在平板上刻了眼睛和嘴巴的面具。
像避开街灯勾勒出的光环一样,从它的外侧围住两个影子。
他们手中持有武器。
不是像枪那种便利的武器。而是随便一个小混混都会有的折叠式匕首。
相对的,影子一方是徒手。
而且,比较短的影子是一名少女。
美丽的少女。
长长的黑发仿佛要溶入街灯产生的浓淡黑暗中,她的皮肤却令人吃惊得白。大眼睛的眼梢处显得很锐利,红唇让尚显年幼的面孔孕育出妖艳的魅力。
“遗憾的是,我们身上没有钱。”
比较长的影子把手放在了少女的肩上,像保护她一样拉过来,并用深沉的声音对带着面具的一群人说道。
面具们,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既不回答,也不收起武器。
也没有互相商量的意思。
只是在窥探袭击影子的时机。
他们在戒备被躲开第一发攻击的事实。街灯之所以倾斜,是因为被一个面具踢倒了。
那不是寻常的脚力。
也许不是常人。
是强化兵吗?影子,即艾因雷因在想。身为被追捕是理所当然的人物,必须要考虑对方也许是政府军的主力步兵的可能性。
不过,看来至少不是抢劫的。只确认到这一点就够了。考虑其它可能性的话根本没完没了。
“如果不让开的话,我们只有强行突破啦?”
对着他们说话,可是果然没有回应。
艾因雷因从紧靠自己的影子肩上松开手。
“纱耶。”
然后,纱耶伸出了她那纤细的双手。
不知什么时候,手枪放在了上面。交叉枪身放置着两把。
艾因雷因拿取像被供奉似的两把手枪。面具们在移动。
艾因雷因扣动了扳机。枪声震荡着夜晚的阴暗,子弹则命中了一名面具。
其它面具们跨过翻着筋斗倒下的那名面具,逼近艾因雷因。步调一致地从前后左右扑向他。虽然他们的武器只有握在手里的简朴折叠匕首,但考虑到那种踢歪街灯的脚力,其突进本身就足以构成威胁。
艾因雷因用手臂环抱纱耶的腰部,跳了起来。
前排的几个人在艾因雷因刚刚还在的地方相撞了。是那种不顾一切的相撞方式。撞击声中不止有肉与肉相撞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从这些保持相撞姿势瘫倒在地的面具背后,其它面具们脚踏同伴的背部跳向艾因雷因。
艾因雷因用枪打死其中的两人,踢飞剩下的,利用其力量跳到更高处。
在空中翻身将身体倒了过来。纱耶也有所准备。从环抱腰部的手臂中溜出来,在空中滑动变得自由的身躯,移动到艾因雷因的背后并抱住了他的脖子。
双手自由了。两朵枪火在空中开花,在夜幕中刻画出带有硝烟的残光。
追向二人的面具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降下的弹雨击落。
接着艾因雷因着地。
在其周围尸体……没有滚落一地。
“……?”
艾因雷因歪着头。
“唉,我刚刚是不是……。”
“嗯,干了很多。”
让艾因雷因放下的纱耶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艾因雷因对她做出苦涩的表情。
“你可是个女孩子,稍微委婉一点比较好啊。”
不过,既然纱耶也看到的话应该不是幻觉。或者说,这一带被撒下了某种药物,连同纱耶也一起卷进幻觉中了吗?可是这样的话纱耶不会让那种药靠近自己的。这名少女有这个能力。
如果是那样的话……?
“嘛,问问他就明白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消失。
还活着。艾因雷因无法掩饰对这件事的震惊。
明明没有打偏。
用脚翻过来趴到在地的那个人,只见面具已经碎了一半。也许在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部吧,额头在流血,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子弹,因为冲击波晕过去了,大概是这样子吧。
艾因雷因摘掉他的面具。
是个年轻男人。
是个长着红发的,一副看起来臭美长相的男人。也许刚刚成年吧,还有些少年的痕迹。
“喂。”
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下肚子。男人呻吟了几下,继续用脚尖摇晃身体后,终于恢复意识了。
“啊,啊……?”
用没有把握前后情况的表情看了艾因雷因,又看向四周。以敏捷的动作起身,却因为头痛而按住了脑袋。
“谁啊,你们……。”
“我还想问你呢。”
艾因雷因皱起眉头看着男人。
艾因雷因他们是在前天到达这个城市————佩尔赞海姆市的。和往常一样投宿到奢华宾馆,艾因雷因当受到匪帮款待的多米尼奥的保镖,艾尔米则为了寻找亚空间增设机而不知去了哪里。
没有为了匪帮的事作调查的必要,异民化问题也不是很严重,原以为不会有艾因雷因上场机会的。
大部分城市都是这种感觉。与faceman之间的战斗毕竟只是异常状况罢了。
无所事事地度过第一天和第二天,然后在今天。
纱耶醒来了。
“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虽然是相当不吉利的话,能让睡眠中的纱耶醒来的,多半是在不远的将来发生的危机。其它情况下她会一直睡下去。
追捕艾因雷因他们的索霍的组织将纱耶称为“荆棘公主”。那是由荆棘守护,沉睡百年之久的童话中的美女。说得真是太贴切了。
艾因雷因,就是那荆棘。将妨碍睡眠的一切封印在墓碑之下。至少自己是这么决定的。
因为纱耶那从不会落空的危机感知能力,多米尼奥命令艾因雷因进行调查。
一方面,虽然纱耶能够感知危险的到来,却无法得知那是什么样的危险。如果是个马上会发生的简单危机就好办了,可如果不是的话,就必须耐心等待了。
所以,艾因雷因不得不带着纱耶游走于夜都市。
随后,被那些男人们袭击了。
也许这附近有一家工厂,一直能听见机器运转的沉重的声音。有规律又有力,一步一步,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持续着。
“真烦人。”
这声音,仿佛覆盖了这世界的一切。
纱耶在望着天空。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停止动作,像一尊雕像一样的少女。
“喂。”
管他有没有受伤,艾因雷因用胳臂肘捅了捅男人。
男人做出比想象中还要吃惊的表情看向这边。
“那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好像忘了额头上的流血一样,男人显得有些困惑。
“为什么袭击了我们?”
“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谁知到。”
他没有对袭击他人这件事感到惊讶的样子。
“为了钱吗?”
“啊——,大概是吧。”
“搞什么啊?”
“因为这里是贪婪的都市嘛,也许会有那样的事。……说不定哪里有卖操纵我的药物哩。”
“真随便啊。”
“我说,因为这里就是这样的都市嘛。这里代表了恶行。连这个都不知道,难道你们是旅客之类的?”
“嘛,差不多。”
“那就多当心些吧。”
艾因雷因对男人呆呆的样子无语了。
他一点都没有误入歧途的样子。
看了刚才的动作应该接受过强化手术,可是也没有军人的那种感觉。
回想起他们的战斗方式。虽然有一定的统帅,但军队应该不会教那么华丽又充满自我牺牲精神的战斗方式。
(奇怪的家伙。)
艾因雷因如此想到。
“可是你们也不像有钱的样子,难道被袭击是因为这个女孩?”
男人毫不客气地看了艾因雷因,又将视线移到纱耶身上。不再看天的少女,现在则回望着男人。男人似乎被那不带感情的视线迷住了似的,没有接着说下去。
“……不要有奇怪的想法啊。”
“我可没那种兴趣。”
嘴上这样说,可是男人却像非常干渴似的咽了口口水。
他这样也没办法。纱耶的美丽比起太阳,在月光下更吸引人。像溶进黑暗中的黑发,像会吸收淡光的肌肤,而在那美貌中仿佛蕴含了黑暗的眼睛正注视着艾因雷因他们。
她就像,夜晚的梦幻掉落到凡间一样。
“可是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艾因雷因正要看看拿在手里的面具,却惊讶于指尖的触感。
面具不见了。
于此同时,注意到周围开始飘荡起不安稳的空气。
“……唉,这帮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男人也注意到了那股气息。虽然还没有什么进入视野,但他们正在被什么东西包围着。
这种感觉和刚才一模一样。
“不是你的同伙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认识他们。”
说着俏皮话,男人把手伸向自己的腰际。
也许觉得那样很帅吧,腰带斜挂在腰间。并且在腰带上装了一个盒子。
用手指弹开盒子,取出了一个棒状的物品。
被男人握在手里的棒状物,如果当作护身用的打击武器的话要太小,而要紧握后用来揍人的话却又太大。就是这种大小很微妙的东西。
就在这时,头戴面具的一群人如撕开黑夜般地出现了。
他们手里握的不再是刚才那种陈腐的匕首,而是剑或者弓箭等等。为什么就没有人带枪呢。
感觉像是回到了原始时代似的。
旁边的男人进一步加强了这种气氛。
“restoration(复原)。”
男人说了句这样的单词。
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这一点马上就明白了。
在男人的手中发生了爆炸,是光的爆炸。那虽然只不过是钠块燃烧的程度,但确实发光了。
而在男人手中发生的变化却不止如此。
那物品已经戏剧性地改变了它的大小。又粗,又长,为了搭在肩膀上而动一下,都会让空气像被压碎了似的呼啸。
那是,和这位红发的长相文雅的男人不相称的东西。
那东西从造型上来看有点不贴切,但功能上来讲应该是打击武器,说明白点就是根棍棒。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唉。”
“艾因雷因。”
“那位呢?”
“去死。”
“哈。”
包围圈正在缩小。但这男人却很悠闲地对纱耶暗送秋波。
他说自己的名字叫迪克塞里奥·马斯肯。
“叫我迪克吧。”
我和你认识的时间又不长。艾因雷因在含糊的回答背后参杂上这层含义,跟着迪克塞里奥……迪克,冲向面具们。
迪克的速度很快。
(嘿~。)
快到让人情不自禁出声赞叹。如果从一开始他以这种速度袭击自己的话,艾因雷因也许不会赢得那么轻松吧。
连一般的强化兵也比不上他的速度。而且奇妙的是能实现这种速度的同时不会产生多余的冲击波。
迪克纵情地甩着他的棍棒。挥舞起来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同时那也不是可以做出这种事的重量。
面具们,一个接一个牺牲在棍棒之下。看来他根本不在乎可能有人像自己一样受到控制的可能性。
奇妙的事正在眼前发生。
被迪克的棍棒砸碎的面具们,卷起漩涡,像是被吸走似的消失了。
“怎么了?”
被面具们包围着,迪克冲着艾因雷因说道。
“刚才能揍到我是靠运气吗?”
艾因雷因的子弹根本没有命中面具们。
因为他们和之前不同,速度提升了。虽然没有达到迪克的境界却也很快,更可恶的是具备了可以对子弹的速度做出反应的反射神经。
“感觉像是在打苍蝇似的。”
用枪的战斗,还是放弃了。
“没办法。”
拉开距离来躲避攻击,把枪插进腰带中间。从内兜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不要偷懒,大叔!”
迪克的指责有点像尖叫声,但听起来还很从容。
把烟深深地吸进肺里,艾因雷因宣告。
“让开。”
不管他听不听从都无所谓。
面具们像潮水般涌来。
艾因雷因注意到他们的面具已经发生了变化。和在平板上割了几个缝的面具不同,他们的面具上有明显的凹凸。嘴部像凸出来似的鼓起,向左右两侧裂开来。有了眼皮。鼓起的嘴尖出现了鼻子。
是野兽。
这样的变化能有什么意义。
“破坏后都是一样的。”
挥动手臂。
狂风乱舞。能感觉到由艾尔米移植的脏器在旋转,并释放出庞大的能量。
满溢的臂力使其能做出高速运动,让**能承受它所带来的负荷,并转化为无秩序释放的冲击波。
毁灭之暴风吹散了兽面们,残忍地扯断他们的四肢。破坏的范围在扩大,覆盖了周围所有的兽面们,以无形的爪牙撕碎了他们。
“嘛,差不多吧。”
热血沸腾的温度在急剧下降。和紫烟一起吐出的呼气却还是热的。
“别乱来呀。”
着陆到艾因雷因旁边的迪克头来埋怨的目光。他在释放冲击波的瞬间跳到了空中。
(厉害的反射神经。)
可决不会说出来。
“……说来,他们是啥?“
把棍棒搭在肩膀上,迪克环视着战场。
“所以说,是你的同伙吧?”
“我说不知道嘛。”
果然,周围没有尸体。这回没有出现像迪克那样活下来的,只留下了战斗的余韵。
“最近总是发生怪事,不过这件也太夸张了。”
带着叹气迪克如此说道。
“嘿~,比如说?”
“啊啊……,好像都市误入了奇怪的地方。传闻说是因为开采团挖出了可疑的什么东西……。”
“哈?”
“啊啊,你不知道什么是开采团对吧?就是偶尔跑到地面上挖地洞的家伙们。他们真的偶~~尔会挖到遗物之类的,因为那些东西有时可以卖很多钱,所以这一行是很多人都在干的……。”
“不不,我不是说这个……。”
迪克好像没有弄明白艾因雷因的疑问。
迪克不觉得艾因雷因感到异常的话是异常的。
这件事本身就是异常的。
(怎么回事?)
都市误入了奇怪的地方。这句话很怪。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艾因雷因就连想像一下都做不到。
“啊————……,纱耶?”
艾因雷因转头征求纱耶的意见。也许现在正处于自己无法理解的状态。
如果说迪克的精神还算正常的话。
“我也不明白。只是……。”
纱耶稍微摇摇头,让艾因雷因抬头看天。
听她的,艾因雷因抬起头。
“啊?”
这里也发生了无法理解的状况。
看到了夜空。断绵般的稀疏青白色云彩在飘荡。星星在其上方闪烁着。
还有被云彩装饰的月亮。
夜色仅有蓝与暗。那里不存在其它的颜色。虽然有种在整个天空中张开了一张薄膜的奇妙感觉,除此之外看不到什么。
“为什么?”
没有极光。
这里没有象征亚空间的极光帷幕。
“这里靠近首都吗?”
“不是的。”
看不到极光的地方,应该只有坐落在非亚空间的真实空间上的首都,可是艾因雷因他们来到的城市却不是首都。岂止如此,如果以首都为中心在城市群上画圆的话,这里应处于其边缘位置,离中心可是有十万八千里呢。
据说,极光是亚空间与其它亚空间接触时产生的火花。可以说,极光就是让世界隔绝的元凶……。
可是,这里却没有极光。
为什么?
“在呻吟什么呢?”
迪克带着差异的表情看着抬头的两人。他对极光不存在这件事没感到一丝不协调感。看他的反映,对他来讲不存在极光才是正常的吧。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看到艾因雷因他们的反映后应该会进行一些说明才对。
走投无路了。
是正在作噩梦吗?
还是作了噩梦吗?
即使用前者来否定现状,还是以后者来否定自己的记忆,都会感到没有多少意义,可是如果不选取其中之一的话就会有种里外不是的难受,真的走投无路了。
“哦,怎么啦?”
纱耶走到迪克面前。
“你说的,开采团捡到的东西是什么?”
“纱耶?”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不是只有这个了吗?”
“嘛,那确实是唯一的线索了。喂,给我带路。”
“你的语气可真牛啊。”
“快走。”
被踹了一脚屁股,迪克只能闷闷不乐地带路了。
“唉,反正也正好。”
一行人走在黑暗的街道。看不到其他路人,居民已经完全进入了睡乡。据迪克说繁华区和这里正好相反,一天到晚闹哄哄的。
“什么啊?”
艾因雷因对走在前面的迪克询问道。
“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办点事。”
“哦。”
“刚刚不是说了吗。这里闯进这种奇怪的地方也许是那个遗物造成的。有人让我把它给抢过来。嘛,我不喜欢动不动就打架,正想着该怎么办呢。”
“真能吹。”
不爱打架的家伙能用那种武器吗。要杀人的话用枪就够了。用棍棒这种武器的只有喜欢殴打殴打再殴打的战斗狂。
艾因雷因觉得自己应该明确指出这一点。
“明明是个虐待狂。”
“啊啊?哦,你是说武器啊?不是啦。这样不就可以无视那些坚硬的鳞直接把冲击力打进去吗。”
又说些莫名其妙的。鳞?他要和鳄鱼战斗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鳄鱼应该无比巨大吧。
“你的枪才不现实呢。打得那么烂。不过命中了可能会很疼吧。”
在枪法上受到这种恶评只有在接受训练的时候。
“力量明明这么大,干嘛不用普通点的武器?”
“那把你的给我。”
“开玩笑。订做一个很贵的。”
这样说着说着就到了目的地。
到达的是坐落了许多仓库的区划。集装箱堆得到处都是,一股干燥的空气吹了过来。
随着风,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强调鼓和电吉它的音乐。
现在正走向那个方向。
那个沉闷的工厂的声音从这里也听得到。音乐仿佛在对抗着这个声音。
“真吵。”
“是吗?”
可是,迪克没有在乎的样子。可能已经习惯了吧。
高个子的迪克把落到一半的卷帘门推上去。进入的仓库中开着照明,有大约十人左右的团体。他们不可能没听到上锈的卷帘门发出的刺耳声,音乐也停止了。
“什么啊,原来是二少爷呀。”
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领导者模样的男人说道。他看起来脾气暴躁。似乎对年轻人播放的音乐没有兴趣,在一边把脚搭在办公桌上,独自喝着酒。空易拉罐在桌子上堆成了山,而且有一部分散落在地上。
听到自己被叫做二少爷,迪克露出苦笑。
“终于下定决心要买了吗?二少爷。”
“怎么会,我不是说过我们家老爷子对那玩意没兴趣了?”
“说过。可是,人可能会变主意。何况造成现在这个状况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说的也是。要是确信真是这个原因的话,我们的人会跑来一大堆的。”
“哈,支配佩尔赞海姆的高地人(highlander)要来砸场子?有意思。”
发出醉酒的笑声,男人拿起桌子上,放在易拉罐之山旁边的薄型末端机器。
“艾因。”
“啊啊,很像。”
艾因雷因向纱耶点点头。
曾经有一次在艾尔米那里看过样品。薄板一样的,形似笔记本的旧型便携式末端。那就是亚空间增设机的核心部件。
但是,其内部不是装有集成回路的母版。而是由多达数万的微型齿轮、弹簧构成的发条机器。
处于这亚空间时代中心的,不是数字也不是其发展型,而是退回旧时代的模拟设备。
不过,只要看结果就明白那绝不是简单的模拟设备。
不记得那些难解的理论。再说,连立于现代知识顶点的炼金术师的科学家都不能理解的东西,艾因雷因怎么可能会弄明白呢。
发条承受时间流动而积攒力量,其力量为了构成时空而作为某种应力传到各部件,部件则在形状和简单运动中体现某种规则性,并把它传递到下一个部件。
作为结果产生的是构成亚空间基本构成物的极光粒子。从末端的排气口喷出来,其它机器使它变事先定义好的空间。
眼前的这个,不知现在是否仍在驱动并释放极光粒子。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空间本身就崩溃了。
可是,为什么不见固定空间的部件?
迪克和男人还在交涉中。
“聪明的话在变成那样之前交给我。”
“先给钱。”
“是市民的话多少考虑下都市的和平比较好吧?”
“统治者的话至少保障市民的生活吧。”
多么可悲的平行线啊。不过只要在中间丢进“钱”这个单词的话好像还很容易解决问题的。这一点更让人觉得可悲。
更可悲的在于迪克绝不会说出那个单词。
艾因雷因充分理解了这里被叫做贪婪的理由。
“喂,够了吗?”
艾因雷因已经受够了。交涉很好。决裂很好。凭暴力很好。得出结论要越早越好。
撇下迪克,艾因雷因站到男人的面前。看到不常见的戴眼带的人物,男人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死的时候还想保持人类的样子的话,就把它给我交出来。”
“你在威胁我吗?”
“为了让你那颗泡在酒精里的大脑也能理解,我就直接说给你听好了。我要扁你然后把它抢过来。”
“哈哈,确实很好理解。”
还在笑的时候就给了他一拳。男人从桌子前飞出。空易拉罐之山被他的脚撞塌了。在混凝土的地板上散落一地,仓库中响彻清脆的声音。
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艾因雷因拿起末端型核心部件。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这说明有数万个齿轮在这个小小的盒子中不停地转动。
不过……。
“嗯?”
虽然不明白这样正不正确,但有一点让人觉得奇怪。
位于侧面的排气口太安静了。无法感觉到极光粒子的存在。应该从这里释放出浓密的极光粒子才对。这个可是核心部件啊。亚空间就是由它产生的。
(对呀,就算在这里出现零领域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出现。
“那个不是你可以得到的东西哦,艾因雷因。”
男人站起来这样说道。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戴上了面具。其他人也是。
“喂喂……。”
察觉到迪克在身后摆起架势。光芒在阴暗的仓库亮起。他把刚才的武器拿出来了吧。
其他人戴的都是兽面面具。
可是,只有那个站起来的男人是不同的。
他戴的是人面面具。眼球部分被挖出一块,突出的唇部开了裂缝般的口子,不过除此之外那只面具就像真人的面孔一样精致。
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想不起来是谁了。似乎就在最近见过的,根本想不起来。
是不是因为声音还跟刚才一样?
“你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也就是说,你也身处这个洪流之中吗?”
“你说什么?”
“是个无可奈何的洪流,是个残酷的洪流。如果称它为命运的话,那命运简直就是瘟疫。之所以如此……。”
面具做出了表情。也许是错觉,也许是仓库中的光影造成的幻觉。但是,艾因雷因此时看到的是伴随愤怒和绝望说出这句话的表情。
“我要将它散播并扩散。”
“我管它。”
艾因雷因决定不再被他的话所迷惑。决定不再因为无法确认状况而不知所措。纱耶就在身后。自己不能在这里有任何动摇。
这是因为,艾因雷因是守护沉睡公主的荆棘。
“总之,去死。”
摘下眼带。露出藏起来的眼球。刻有荆棘环十字的眼球在窥视世界。
用侵蚀世界的眼球注视眼前的面具男人。
那一瞬间,男人像弹开似的仰起身子,然后倒下了。
有什么东西滚到脚边。那是和艾因雷因的眼球同样的东西。刻有荆棘环十字的眼球。
原来只侵蚀了他的面具。把眼带握在手中。艾因雷因闭上右眼观察情况。
“我原以为你知道这种程度是没有意义的。”
男人缓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已经戴上了其它面具。
这次的是和其他人同样的兽面。
“这个城市已经完了。已经不剩下你能解决的部分。”
面具背后的视线移动了。看向艾因雷因身后的迪克。
“你也是,已经完了。”
“那是,什么?”
隐藏了表情后很难从视线中读出感情,有种被玻璃球注视的厌恶感,而迪克被它吞噬了。
“看来你忘了,那么我就让你想起来吧,你在今晚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带领多名部下,为了破坏那个东西。”
“……。”
“你难道真的记不起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还有你变成了什么。”
艾因雷因也许先于迪克推测到了那个事实。袭击艾因雷因和纱耶的面具们。在他们中间没有一起消失并清醒过来的迪克。
就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
看来迪克也想到了。不,应该说是想起来了。武器从手中跌落,迪克捂住面孔,蹲在原地。
艾因雷因退回到纱耶身前。
“咕咕……。”
发出这样的呻吟声。有点像在忍耐什么的声音。
迪克抬起了他的面孔。
已经戴上了兽面。
“喂。”
但是,艾因雷因可不打算乖乖看下去。快速移动到仍站不稳的迪克面前,用手抓住他的面具,然后摘了下来。
尖叫声响彻在仓库中。
“不要动不动就被操纵呀。”
“闭……嘴。”
虽然迪克又捂着面孔呻吟,不过从指缝间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啊啊……妈的,我想起来了。都他妈想起来了。”
捡起跌落的武器,迪克一边叫嚷一边瞪着周围一动不动的面具们。
“对呀。你们。把我的老爹和大哥,还有其他人,都给我变成那样的东西来着。”
“因为上头让我把一切能用的都挖过来。可是,优良的都被你破坏掉了。遗憾哪。”
“哈,竟然把人当成道具,是让我做了他们俩吗?”
“如果你能乖乖加入我方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悲剧了。”
“还敢……说!”
迪克飞跃出去。
“不击溃你们我誓不罢休。”
战斗开始了。
艾因雷因可不想加入那轰轰烈烈的冲击波之风暴。手中有核心部件。艾因雷因不想拿着传来不规则节奏的这个东西战斗。
再说迪克看起来有优势。
而且没有战斗的理由。
加上这已经只是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之间的问题了。
“艾因?”
“不把这个交给艾尔米可不好吧?”
身后的轰鸣声让对话被迫暂停。战斗激烈得使仓库似乎要晃塌了。粉末从屋顶掉落,传来建材摇晃的悲鸣声,艾因雷因他们急忙逃了出来。
“破坏它!”
迪克从背后叫道。“它”指的应该是艾因雷因手中的核心部件。但是,破坏它是不可能被允许的。这是为了构成现在这个世界所必需的东西之一。丧失它等于失去住在其空间之中数千万人类的性命。
除非是个杀人狂,没人敢动它。
工厂的声音又重新颤动着艾因雷因的全身。
耀眼的光芒,让他明白时已至拂晓。
穿过建筑物之间的缝隙,曙光撞击般罩了过来。艾因雷因眯起眼睛,看向那边。
那东西,出现了。
“……。”
说不出话来。身旁的纱耶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他们只有注视。
耸立于天的巨柱,出现在遥远的前方。不过,如果它只是树立在那里的话他们也不会如此惊讶吧。
但那东西却在动。移动到艾因雷因视野的右端,然后又晃到了视野的左端。
缓慢,非常缓慢地。
那东西不止一个。如果左右张望的话可以发现在远方也有同样的东西。它们相互相隔得很远,等间距地树立着。
都在作出同样的运动。
仿佛在划出圆形把城市和外界隔离开一样。
另外,那些柱子不止是耸立于天,看起来像是在劈裂大地而移动。
如果能观察到所有动作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它们就像蜘蛛腿一样在地上爬行吧。
既然在地上爬行……。
“纱耶,我们走。”
不等纱耶的回答,艾因雷因用手臂环抱住少女的腰际跑了起来。穿过无数建筑间的缝隙,掠过无人的街道、不见一个人影是因为正如刚才那个面具所说的那样,还是他在任意操纵着所有人呢。
虽然觉得这一连串有点像某时的重放,但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疑问。
尽头来得很快。
无法笔直跑下去的尽头。越过向左右无限延伸的,拒绝前进的提防。艾因雷因看到了。
展现在眼前的是真正的尽头。
大地的尽头。
佳妮斯?科特巴克。忽然想到了她的名字。
如果让她看到这个景色,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为了追求前所未见之天地而参加了绝界探查计划,为了那鲁莽的冒险心而消失在零领域的她看到此景的话。
“这是,哪里?”
延伸到地平线的**大地,荒芜到不见一草一木。
生命在这里不可能生存。拥有腿脚的城市,就存在于这一切的一切都死尽的大地中心。
正在向某处前进。
那是哪里,是否有目的地。
到底要走向何方。
可是实在无法想象出答案,因为这里只有“荒芜”二字。
“这就是疾病。”
背后传来了声音,回头之间那里只有一张脸。没有宿主,一张薄薄的面皮纹丝不动地飘浮在半空中。
“你是什么啊?”
“时间还没有长到让你忘记吧?我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啊?”
“而世界因此变成了这副模样。”
在脸的背后发生了变化。突然间屹立出一闪光柱。爆炸声相比其规模要小了许多,立刻便被巨大的脚步声吞没了。
在那光柱上有什么。原以为是迪克。但不是。迪克就在柱子的下部和聚集而上的东西奋战着。
在那里的是看上去就像把光直接物质化的奇妙生物。既像人,亦像兽。它有人类的四肢,有体毛一样的毛发,有修长的尾巴,还有一只雄壮的角。
那个仿佛从雕塑家的灵感诞生的半人半兽,正用全身释放光芒来挣脱群起而来的东西。
那东西是无数张脸。
难道。
那张脸还在身边。
“你是……faceman?”
听到艾因雷因的呼唤,那张脸笑了。把嘴唇拉得长长地,就像在作出邪恶的肯定似的。
“你在干什么呀?”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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