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回到岸上时,严律反而没有和谢松深究,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驾起一道遁光,朝太玄门方向去了。
谢松看着严律飞远,也去了万蝶谷的城中,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旅馆房间中,谢松布下一连串禁法,以防还有人上门刺杀。
他到现在都想不到是谁究竟要置他于死地,而且还是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
谢松在床上盘膝坐好,放出幻星蝶。银纹黑翅的蝴蝶振翅飞了两圈,落在谢松手心。
幻星蝶用蜃珠本源孕育而生,完全吸收蜃珠时也把谢松的一丝本源也带了过去。
因此幻星蝶对谢松极为亲近。
然而谢松还不是很满意,他要将幻星蝶再祭炼一遍,在它身上打入一丝神识,使其与自己心意相同。
幻星蝶被一对手掌包裹住,掌间灵力不断涌入幻星蝶中。
祭炼活物比祭炼法宝等物要更难。法宝材质或坚硬或柔韧,能经得住灵力大刀阔斧地改造。但活物身体构造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更何况他并不想抹去幻星蝶的自主意识。
“既然你得了我一丝本源,那就再给你一些。”
本命星亮起,银亮星光不断洒下,透过谢松手掌没入幻星蝶体内,谢松的神识也随之而入。幻星蝶贪婪般吸取星光,以至于翅膀上放出同谢松本命星一模一样的星光。
翅膀越来越亮,直至再也吸收不了星光。这时星光凝结丝线,将幻星蝶包裹起来,成了一个银亮茧蛹。
一个时辰后,茧蛹破开,一只浑身银亮的幻星蝶破茧重生。
这只幻星蝶通体银亮,翅膀上没了黑色部分,任谁也看不出这原是一只心魔蝶。
但谢松并未抹除原先心魔蝶的部分,而是深藏幻星蝶体内,成为一个类似指南针的东西。只要将幻星蝶放出去,除了施展幻术,还能自动感应心魔蝶的气息,成为寻找心魔蝶的利器。
幻星蝶轻轻振翅,翅膀有如星辰灿烂。飞在空中,星光折射入眼,明明只有一只蝴蝶,却仿佛见到一群。
谢松定了定神,幻星蝶的致幻能力对他自动无效。
飞了两圈,幻星蝶停在谢松手指上。双翅收敛时星光也随之收敛,看上去与寻常蝴蝶差不多。
“有你在,不愁找不到千绝君所在。”
正值高兴时,谢松忽然感觉喉咙有些不太舒服,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谢松心中惊悚,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从苍镜潭出来时还好好的。
难道是中毒了?
体内五件道宫带动五气旋转,凝成磨盘,却根本没发现任何异物。
难不成是遭人暗算?
五龙华盖升起,洒下五色光芒。然而在五龙华盖下,谢松继续吐出一口黑血,精神萎靡,连五龙华盖也支撑不下去。
谢松抬头看向本命星,只见本命星上有一股黑气盘旋,星辰黯淡无光。
他明悟过来:“这是谁在用咒术害我!”
忽然右眼一痛,谢松情不自禁闭上眼,流下一行血泪。
而后是左眼一痛,也流下一行血泪。
谢松双眼不可视物,最后只觉得胸口一痛,谢松完全失去对肉身的掌控,瘫倒在床上。
识海中,作为谢松最后存在希望的真灵,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天柱上,谢松真灵华光衰萎,身体污秽,相貌衰老,神情委顿,奄奄一息。
恍惚间谢松到了一片黑暗之中,连形体也消融了。四处无光无声,只有一片虚空。
“原来,这就是死吗?”
“我还没洗清自己的冤屈就要死了吗?”
“可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谢松残留的一点真灵不停震动,妄图摆脱这种境地。
忽然,一道谢松以外的声音不知从何地传来,渺渺茫茫,无踪无迹。却出奇地令谢松安静下来。
安静之后,仿佛有一点微光在黑暗中亮起。微光照耀下,谢松重新拥有了形体。
他向前飞去,来到微光身旁。
微光是一团火焰形状的光源,朴素无华,虽有形状,但并无实质。
谢松轻轻捧起光源。
当他触碰光源的刹那,耳边的声音陡然清晰许多。
恍惚间,他看见有一位身穿赤色道袍的道人,头顶升起一道璀璨光芒,有声音自光芒中传出。
“人有精神,精出于气,神出于灵。气之至也,先天一气,不增不减。灵之至也,先天灵光,无垢无净。人皆有先天一气,皆有先天灵光,自降生来,先天转后天。修行之道,锻炼魂魄,凝聚真灵,蜕变元神。魂魄真灵元神为何?灵光之载体。
······”
直到道人消失,声音随之停止,后半段谢松没有听到。亦或是听到了,又从记忆中消失了。
看着手中光源,这应该就是他真灵消逝后的所留的灵光了。
他轻轻把灵光摁入自己形体中,一道赤光剖开黑暗,将谢松拉了回去。
识海中空无一物的天柱上,忽然亮起一道火光。顿时识海震动,万道霞光自识海各处涌出,汇入到火光中,凝聚出新的身躯。
谢松真灵重归识海,盘坐于天柱上。
真灵双手撑地,引动坐下天柱。
绚丽赤光自天柱涌出,冲破识海封锁,自识海没入道宫,再没入气海,最后流经四肢百骸。
识海与肉身被赤光勾连,谢松真灵重新掌控肉身。
谢松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鲜红。他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流下的血泪,用衣袖擦干净后才看清楚这个世界。
是一块天花板!
谢松从床上坐直身,看向四周物体,不像是幻境。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清楚知道自己没死。
他大喜之余检查身体,幸好没什么外伤。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长生剑。
若不是长生剑护住谢松灵光,让他陷入假死之境避开咒杀之术,再将灵光拉回识海,谢松早就死了。
谢松摸着心口道:“老朋友,还是你最可靠。”
庆幸过后,一股怒火冒出三丈。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对我用的咒杀之术。”
谢松亮起本命星,本命星之前被黑气笼罩,现如今只剩下一丝黑气。这黑气就是咒术残留。
他扯下黑气打入幻星蝶体内,而后放出幻星蝶:“去,带我去找他。”
幻星蝶飞起,默默飞向夜空中。
谢松见之速度太慢,干脆抓在手中,驾起金光跟着幻星蝶指引飞行。
金光飞出城池,而后飞了二十多里,落在一座离万蝶谷最近的寨子中。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松特地在寨子外降下遁光,徒步跟着幻星蝶入寨。
寨子中一处华美高楼中,一个矮胖汉子正与一青年男子喝酒。
青年男子对汉子很是恭敬,给他满上酒后,谄媚问:“乌山师兄,这次师父遣你出去又是所为何事?”
乌山端起酒杯瞄了他一眼:“你”
“想!”
乌山一口把酒水喝了个干净,把酒杯敲在桌上。
“那就倒酒。”
“好,满上。”青年动作不停给他满上酒水。
乌山瞧着青年恭顺的模样特别受用,得意道:“师父让我去万蝶谷杀一个人。”
“什么人啊?值得师兄你亲自动手?”
“可不是一般的修士,我见过他与别的修士斗法,那叫一个厉害。剑光那么唰唰唰,你能把你削成肉片。”
青年状似吓了一大跳,手上却稳稳当当给乌山满上下一杯酒:“这么厉害?”
“可不是?”乌山一口干下酒水,发出长长一声喟叹:“我估计只有师尊才能和他打上一场。”
“这么厉害的人物还不是死在您手中了。”
“对,厉害有个屁用。还不是死在了我手中。”
“对了,师兄您是怎么下的手?”
“说来也巧,我当时和他相遇,本来想借个由头偷他几根毛发。谁知道他却和别人打了起来,流了一地血。
我便拿血抹在师尊给我的咒书上,用火烧了。另外一部分血抹在一小木人上。
我对着木人拜了六个时辰,这才拿出锥子。先扎右眼,再扎左眼,最后往心窝一扎,这人就死了。”
“原来你是这么动的手。”
“对,我就是这么动的手。”
乌山得意回答完了之后才发觉不对,声音好像是从窗口传来的。
他往窗口一看,有一人从窗口钻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只银色蝴蝶。
蝴蝶飞来,在青年男子鼻子上一碰,他便歪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乌山瞧着谢松,战战兢兢问:“你是人是鬼?”
谢松缓缓向前,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乌山咬牙掏出一条白纱,放了出去。白纱好似活物,直接朝谢松缠了上去。
谢松也不用手段,只轻轻一挣,白纱断裂成碎片。
而后掏出一根带血的木棒,朝谢松扔去。谢松身上腾起金光,反把木棒震得碎裂。
谢松微微皱眉,无论是白纱还是木棒,都带走一股凶煞,不是什么良善物。
他伸出大手将乌山拿下。乌山当即跪倒在地不住求饶。
“说,是谁让你来杀我?”
“我说,是我师尊。”
谢松将乌山提起:“你师尊是何人。”
乌山一边应道:“我师尊是乌煞上人。”一边掏出一个桃木人,另一手锥子往上扎去。
“啊!”
乌山右手骨折,锥子掉落地面。谢松从他手中抢过和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桃木人,轻轻扭断乌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