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松入中洲以来,所熟之人无非是冲微、放山真人、陆生道人和守将辛武。
这四人性情各不相同,但都是和善之人。
谢松便以为这就是中洲人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然而入了白云城后,谢松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中洲之广大,不可尽数。幅员辽阔,包容万道。与之而来的良莠不齐,泥沙俱下。一地一人不能代表全部。
初入中洲能遇见陆生道人和放山真人,着实是谢松的幸运。
出了白云城,谢松驾起遁光,朝西边疾驰而去。
约摸有两三个时辰,谢松到了青阳山。山中有袅袅青烟盘旋而上,一座道观伫立于青山之间。
谢松落下遁光,见大门紧闭,上前叩门。
三声响后,观门徐徐打开,有一道人着素色道袍,面带悲痛走了出来。
谢松察觉观内有事,仍取出拜贴和开阳所给的书信,交到道人手中。
道人细细读过,知晓谢松来意,叹了一声:“道友来迟了,家师已然坐化。”
“怎么回事?”谢松投去疑问,但下一刻又觉得失礼,改口道:“道友节哀。”
道人没有计较这点小事,将谢松引入观中。
“家师突破仙台境失败,无奈坐化。”
进入观中,唱经声不绝于耳。青离观二百余名弟子,皆于主殿之前口诵《度人经》,场面肃穆浩大。
谢松走过人群,被带到另一位中年道人面前。
“这位是先观主大弟子守道,亦是新观主。”先前那道人介绍道。
谢松拱手见礼,新观主稽首回礼。
谢松上前敬了一炷香,道人则把谢松的事仔细和新观主说了。
等谢松回头,新观主已经整理好来龙去脉。
“道友之事先师坐化前曾提起过,先师虽已故去,道友不必挂怀,仍旧以青离观为落脚之地便是。”
“多谢道友了。”
“守静师弟,带这位道友去东小院。”
带路道人点头称是,随即为谢松带路。谢松自知不宜留下打扰,便随他去了。
东小院在青离观东侧,半独立与青离观之外,是青离观专门用来招待外客的院落之一。
谢松随他守静转过主殿,路过一间静室,忽闻到一股淡淡香味。
香味淡至极点,显然不是近日所留。
过了静室,香味便消失不见。
谢松思索片刻,闻到:“道友可知那间静室为何人所用?”
守静埋头赶路,淡淡道:“那是先师打坐所用静室。”
两人来到东小院后,院中无人,谢松随意挑了一间当做住所。
选定后,守静便欲离开。谢松又忽然问道:“观中这场法会还要多久,我也好正式去拜见观主。”
“法会已经过了六日,今日是最后一日。”
“多谢道友告知。”
见谢松没有疑问后,守静离开小院,重新回到法会当中。至于谢松,则在房中百无聊赖等待法会结束。
唱经声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守静登门将谢松请了过去,目的地就在静室。
此时静室已被洒扫干净,散去异味。室中新观主守道正闭目养神,等待谢松到来。
“道友安好。”见了面,谢松礼貌问候道。
观主睁开双眼,眼中仍有些许疲惫。他强打着精神回应一句,随即让谢松坐下。
静室中没有桌椅,谢松就着蒲团坐下。
“道友是东域太玄门掌门开阳道人弟子?”守道当先问。
谢松点点头,不在此事上隐瞒。
“开阳前辈与先师交好,我年幼时亦曾见过前辈一面,犹记得那时风采。”守道淡淡道,话语之中有感伤世事变迁之意。
他从袖中拿出一副卷轴递给谢松:“这是先师生前叮嘱,命我交与你的。”
谢松接过卷轴打开一看,是一副舆地图。虽然内容不及放山道人的广大,亦不错了。
谢松当着他的面收好卷轴,诚心道:“多谢观主,多谢道友。”
见他收下舆地图,守道神色轻松些许。又问道:“道友此次前来中洲,是历练还是游玩?”
“为突破四极境。”
守道哦了一声,打量谢松两眼:“我观道友道宫中五气完备,神韵充足,已是大圆满之相。突破四极境不是易如反掌?”
谢松摇摇头:“前几日我准备突破,却心生警示,还差了半点。”
听他这么说,守道来了兴趣:“差了什么?”
“我也不知,此次中洲之行就是为了寻找机缘。”
守道知道不是谢松故意隐瞒,这种情况在修士中很是常见。
境界突破所需因素甚多,除自身修为圆满外,天时地利皆可影响突破成功与否。就连修士本人心中所念所想,都至关重要。
这也是为何修士都不喜临阵突破的缘由,心态不稳,极有可能一朝前功尽弃。
“那就祝道友好运了。”
谢过守道,谢松有意无意问起先观主:“先观主突破仙台境失败而坐化,可我听家师所言,先观主并非急躁之人,怎会突然如此?”
守道重重叹了一声,沉声道:“那是对外的说法。事实是师尊被人算计,重伤之下坏了道基。加之寿元无多,伤势难愈,这才冒险突破。”
“所以静室中的落欢香应当是用来止痛的?”
守道蓦然看向他,嘴角泛起苦笑:“道友已经看出来了。”
落欢香这种邪物,闻之令人欢愉,久闻令人上瘾,欲罢不能,就连修士也不能避免。
可这东西也有唯一一点好处,微量使用可麻痹神经,减缓痛楚。但修士多把握不准用量,容易造成许多不良后果。因此落欢香根本没有多少人医用。
从先观主弃其他灵丹妙药,选择落欢香来看,难以想象先观主是如何饱受伤势煎熬,才用欢愉幻境才麻痹自己。
“先观主是被何人算计?”
守道直言:“是玄牝教。他们避开道司耳目,不知如何将师尊打伤,并种下一种蚀骨奇毒,令他日日受蚀骨之痛。若非如此,师尊他怎么会用落欢香这种东西。”
谢松好奇道:“这玄牝教是什么教派?”
“玄牝教是一处邪教,教中以女子为尊,时常掳掠凡人女子,洗去反意后以供各种不人道之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