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与刘丰年追着玉色蛟龙跑出数十里,终于在一片山头落下。
此处山色皑皑,大雪满山,有一处吊角亭在山顶升起,独有一股烟气升起。
玉色蛟龙落到亭中一人手上,变成一卷玉书,被他收了起来。
谢松也带着刘丰年落下,张口便道:“桃子,谢了。”
那收起玉色蛟龙的人赫然正是谢松旧日挚友薛文韬。
薛文韬笑笑,指着亭中石桌让谢松两人坐下,顺带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
刘丰年与薛文韬不熟,只在姜源的金桂宴上见过一面,倒是有些拘谨问了声好,这才坐下。
谢松却不管这么多,大咧咧坐下,一口咽下热茶。等放下杯子,他才看见石桌旁还有一人,是个他不认识的,不由问薛文韬:“这位是?”
薛文韬给他添了杯茶,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姬家姬明德。”同样他也给姬明德介绍了谢松与刘丰年名字。
姬明德神情柔和,落落大方,举止有礼,口中道:“在下姬明德,年纪与薛道友差不多大。若两位不嫌弃,也可以称呼我一声道友。”
谢松见其如此,自然是顺他心意:“见过道友。”
刘丰年见谢松如此,也跟着叫了一声。
之后谢松端起茶杯,静静打量姬明德和薛文韬两人。
桃子,你小子可以啊!
这么快就和姬家天才混到了一起,真想借姬家的势来应对姜家?
谢松默默想事,突然被薛文韬问道:“松子,你们怎么会来这找玄水君的麻烦?”
“玄水君?那是谁?”谢松不明所以,看向薛文韬。
薛文韬立时打了个哈哈,简单道:“玄水君是这附近作恶多端的修士,手段厉害。你既然和他没关系,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谢松反问:“所以你就是为这什么玄水君而来?”
薛文韬嗯了一声:“玄水君自有我们对付,你们俩干你们该干的事去。”
“那五大妖呢?你放着不管了?”
薛文韬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
谢松哦哦两声,突然又作忧愁状:“那可怎么办?我俩今天必须要和玄水君杠上,否则他家可不能安稳。”
谢松指着刘丰年,示意他将刘家最近发生的事说出来。
薛文韬和姬明德静静听他将事情说出,对望一眼,同时叫出声:“黑蛇咒。”
谢松与刘丰年初初听见这等咒法,疑问道:“什么是黑蛇咒?”
薛文韬给他两人解释:“黑蛇咒是玄水君的独门咒法,是取一缕阴邪黑气种入人体内,此气缠绕中咒人五脏六腑间,吸取生机。黑气逐渐强盛,中咒人生机逐渐流失。
待到中咒人生机将尽时,黑气便会凝实化生黑蛇,将五脏六腑吞食干净,最后破体而出。”
纵使他说的再简洁,谢松与刘丰年听闻此等阴毒咒法,心中惊寒,比亭外三九隆冬还冷。
刘丰年顿时话都说不全,结结巴巴问:“那我爷爷该怎么办?”
薛文韬安慰道:“听你描述,你爷爷体内咒法似乎不算太强,否则也不能凭借一股灵气支撑到现在。若是玄水君亲自下咒,莫说是你爷爷,就是你,也是一时三刻便亡。”
姬明德接话道:“大凡咒法有下咒之法,便有解咒之法。既然不是玄水君亲自下咒,便给了我们解咒时间。黑蛇咒虽是玄水君独门咒法,但我二人看了这么多次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刘丰年顿时喜不自胜,忙邀他们往刘家走一趟。
薛文韬与姬明德欣然前往。
可谢松却道:“在此之前,还有件事需要解决一下。”
其余三人不明所以,但刘丰年略微一想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谢松四人从亭中出发,迅速来到清水镇卢家。此时卢家一派平和,仆人洒扫服侍,井井有条,可独独不见卢家主人卢胜。
谢松轻咦一声,神识在此扫过卢家,仍旧不见卢胜踪影。
姬明德也将神识扫过,仔细过了一遍,忽然笑出声:“此乃胎化易形之道而已,骗得过他人耳目,如何能骗得过我。”
他带着谢松几人落到花园中,有一仆人身穿粗衣青服正在打扫花园。
见几人前来,仆人面色卑微:“几位可是来找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不在家,几位可去门房等候。”
谢松上下打量仆人几眼,没看出来什么不同寻常。
姬明德却笑容更盛几分,抬手一指,指尖显出一线毫光,瞬间涨成一丈大小的黄光,罩住仆人全身。
仆人被黄光罩定,不自觉现了原身。
谢松此时再看,不是那卢胜还是谁。
卢胜现了本相,心道不好,肉身一阵扭曲,居然挣脱了黄光,转身往水池边跑去。纵身跳入水中,便不见了踪影。
谢松神识扫过水池,不见任何人影,立即惊道:“他借水遁跑了!”
姬明德却抬手放出黄光拘起一方池水,水中有一条锦鲤四处游窜,却始终逃不脱黄光范围。
“莫急,他就在这里。”
谢松看着那条锦鲤啧啧称奇。果不其然,锦鲤又一阵变化,成了一只白鹭扑扇翅膀向天上飞去。
姬明德面色已有些不快:“我几次留手,你却不肯就范,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他张口吐出一条黄气,追上白鹭绕了两绕,变成一根金绳将白鹭翅膀缚住,直往地面掉落。
白鹭一阵扭动,还要变化身形,姬明德岂能再如他意。
几次三番失手,他的脸面也别想要了。
他摘下腰间玉璧,抬手掷出,似一道流光,正中白鹭,打断其变化。白鹭掉落地面,正好返还卢胜本相。
姬明德召回玉璧,将其化作符印,往卢胜额头一盖,留下一道黄光闪闪的符文,封住其识海。
每当卢胜想要变化,符文便放出光芒。卢胜只感觉脑袋一阵疼痛,再也变化不得。
卢胜走脱不得,立时大叫:“仙师饶命,卢胜愿意降服。”
姬明德将玉璧挂回腰间,让出位置给谢松与刘丰年二人。
谢松先好奇问道:“你方才使的是三十六般天罡数变化,还是七十二般地煞数变化?”
薛文韬:“什么东西?你当这是西游记?他使的是胎化易形神通。”
“神通不是只有四极境之后才能施展?”
“所以他的只是简化版,能有几般变化而已。”
谢松又问:“什么是胎化易形?”
“人类生长至成年时,身体机能固定,此后随年龄增长而身体衰弱。可此神通却能逆反人类生长过程,使身体如婴儿般充满生机,这是胎化。
学此神通更可变化肉身,飞鸟走兽,介裸鳞甲,但凡有**者,无物不化,这便是易形。
胎化易形涉及变化生命本质,与造化大道有关。可神通终究只是神通,不从中升华出大道也只是手段而已。”
谢松听他解释,若有所思。
卢胜瞧见谢松脸色,立即道:“小人愿将神通献出。”
谢松突然笑道:“你当我真贪图你那一门神通?你看看这里几人,谁身上没有比你这门神通还要厉害的手段。”
他这话说出来,便是薛文韬这个散修都没有反驳。
倒是姬明德突然道:“胎化易形虽然比不上我等传承,但也可以一看,或许能触类旁通。”
他放开卢胜身上金绳,仍化作一条黄气消散在空中。
卢胜见机,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卷破道书,献到姬明德面前。
姬明德随意翻看几眼,笑道:“果然如此。”
薛文韬从他手中接过道书看了几眼,顿时了然。
谢松也接过来看了一遍,这才知道那两人在笑些什么。道书中只有胎化易行的速成手段,讲的是祭炼动物血肉,合入几身,借此施展变化的手段。
至于真正的神通修炼之法,只有寥寥数句,而且语焉不详。
谢松暗自将书上十几句话记下,把道书递给刘丰年,而后再度对上卢胜。
他正起神色:“我问你,之前你在我面前所说可有隐瞒?”
卢胜内心惨呼一声,这才将实情一一吐出。
之前他与谢松两人所说,完全是将一切事情推到黑衣男子身上。其实是他与黑衣人合伙谋夺卢家水井,事成后他可得一半灵泉,妄图借此将胎化易形推演到神通层次。
之后他用胎化易形掩盖身上修士气息,以凡人弱者姿态博取谢松两人好感。等谢松和刘丰年见了黑衣男子,果然如他所料追了出去。
就连黑衣男子提前能感知到谢松和刘丰年的存在,也是他用胎化易形模拟出了两人气息。
按理来说,就算谢松他们反应过来找了回来,也看不破他的神通变化,自然可躲过一劫。
可万万没料到,他们身边还跟着姬明德这样的人,轻易就破开了他的神通。
谢松对此并不生气,贪财逐利,人之常情而已。他确实没有下手害人性命,动手的都是黑衣人。
刘丰年怒气冲上头顶,提着他便往官府去了,正要他证明刘家夫妇清白。
等天色近晚时,刘家夫妇终于从大牢中出来,与刘丰年抱在一起。
一家三口久不相见,一见便是如此情景,怎能不泣涕涟涟。
谢松远远望着刘丰年与父母一家团聚,心中竟有些泛酸,双眼眨动,像是有什么要夺眶而出。
他干脆转身,不再去看。
看看旁边薛文韬,虽然正与姬明德说着话,却也与谢松一般背过身去,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