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五县多山,山前有淙淙细流蜿蜒向下,无数条溪流流出山间,在山下汇集在一起,便形成一条条小河,这些小河在西部五县之中滋润着为数不多的田地,使这里的土地极为肥沃,产量颇高,这多年来,以并不多的土地维持着一支数万大军的消耗,西部五县也没有感到太多的困难。
西部五县多条这样的小河高阳之外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条规模不小的河流,这便是流经益州的高梁河的上游,在西部,这条河被称为延津河。
延津河流经的益州府县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县便是广昌,无论是冶铁还是炼钢,都需要有充沛的水源,延津河对于广昌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出高阳,顺着延津河一路东进,地势便逐渐降低,山峰渐次降低,穿过两县之间的丘岭地带,便进入了广昌辖境之内。延津河在这里绕了一个大湾,恰好将广昌县大半个县都包围在了其间,使广昌三面环水,地理条件极其优越。
位于广昌东面的广水便是广昌进出的门户所在,由于这里的精铁以及普通的毛铁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供应着整个益州的用铁,是以这里的道路比起益州城来也不惶多让,三合土打下地基,再在上面铺上碎石,使牛马拉上石碾,一段段地碾得极为平整。广水由于地理位置,便成了整个铁料的集散中心。
广昌县城四周是重要的冶铁炼钢中心,而广水则集中了绝大部分的铁料加工作坊。这里绝大部分都是私人的作坊,虽说是私人作坊,但他们的技术比起广昌的官办作坊更为精良,特别是对于一些精细的产品,比如军官们所用的明光铠或者更好的凯甲,基本上都是由这些私人作坊打制,官办作坊更多的是承接技术要求不高,但需要量产的士兵所用的锁子甲,板甲等物。
益州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稳固无比的潘浩然的统治在半年的时间之中便轰然倒下,原本一统的益州如今三分天下,其它人不知道安庆边军在西部的动作,或者说知之不详,但广昌离高阳并不远,县令王宾却是基本清楚的,简述控制益州政治济中心益州城,王好古则以兴灵为中心,掌控了益州大部分地区,安庆边军控制着西部地区,从实力上来,自然是以王好古为最。
八月十五,广昌县令王宾与常驻广昌的益州矿监亦按时抵达了兴灵,向王好古表示了顺服之意,但不知出于什么用心,二人并没有将将在咫尺的西部五县的详细情况告知王好古,二人也很清楚,王好古在站稳脚跟之后,广昌自然要派他信得过的人来掌管,自己在广昌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今天,王宾和益州矿监廖大德联袂到了广水,此时正坐在广昌守备韩啸的官衙之中,广昌守备由于这里的特殊地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守备,却是一名振武校尉,手里握有一千名士兵,其中一半便驻扎在广水,另外一半则驻扎在广昌的矿山附近,防止矿工有什么异动,这一千士兵近水楼台先得月,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益州大乱之后,王宾与廖大德商议之后,将广昌与广水的地方守备一千人全都装备上了最好的兵器与盔甲,反正这里别的东西不多,这盔甲与武器却是多多益善,现在这一千士兵即便是朝廷卫军只怕都会看着眼红,便连普通的士兵也穿上了明光凯。这些东西都是向广水的私人走坊勒索来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不容任何人拒绝。
两人今天一齐到此,却是为了迎接王好古派来广昌驻扎的军队。虽然有消息说,王好古并没有撤换二人的意思,但两人心知肚明,在广昌一手遮天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高达的五千军队入驻广昌,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成为一个傀儡。倒是守备韩啸一脸怡然自得,自己手中握有一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便是本钱,即便高达到了这里,也得拉拢自己,这一千士兵可是地头蛇。
王宾愁眉不展,高达人还未到,传令兵便先到了,要求广昌为其选址建造营房,先期储备五千人一月的用粮,以及疏菜牲畜无数,广昌不愁铁,但却愁粮,要一下子准备五千人一月的用粮,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看来这个高将军不太容易打交道啊!”王宾叹道,“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如果其军队抵达之时,还没有准备好这些东西,便要以贻误军机来治罪!”
廖大德连连摇头,“没办法,没办法,与这些军汉打交道,实在没道理可讲,我已经打好了主意,等他们抵达之后,便辞职归隐田园,采菊南山下,悠然见南山,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王宾叹道:“我即便想归隐,恐怕也得替他准备好这些东西才行啊!这一时之间,让我再那里去弄那么多粮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他来砍了。”
韩啸笑道:“太尊不用忧心,高将军初来乍到,那敢如此轻易地便动太尊,只不过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太尊尽管放心罢了。”
面对着韩啸的安慰,王宾只能苦笑以对,如果是韩啸或者廖大德,高达或许还会容忍一二,毕竟一个手中有上千精良的士兵,另一个关系着广昌铁矿及各种铁制品的出产,而自己,恐怕对方是绝不会假以辞色的。
一名士兵匆匆地奔了进来,向厅中的三人行了一礼,大声道:“回禀三位大人,距广水十里处,发现一支军队!”
三人同时站了起来,“看来高将军果然心急得很,这么快就到了,各位,随我去迎接高将军吧,粮食我实在是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筹集起,只能去等候高将军的军法了!”王宾挥挥手,向外走去。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又一名士兵如飞赶到,“大人,大人!”他大呼小叫着,脸上尽是恐慌之色。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看着属下如此张惶,韩啸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喝斥道。
“又一支军队,又一支军队!”
“什么又一支军队?”韩啸莫名其妙地问道。
“哨骑刚刚赶回来报告,两支军队,有两支不同的军队在距广水十里的桐村同时出现了。”
韩啸顿时紧张起来,“看清了旗号没有?”
“一支是高达将军的部属,另一支没有打旗号,看不出是谁?”
“有多少人,穿着什么服装或者有什么显眼的特点没有?”王宾沉声问道。
“先到的是那支没有旗号的军队,大约有两千人,后到的是高达将军的军队,先到的那一支没有旗号,但都穿着灰色的军服,样子齐整得很。”
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安庆边军!”
“怎么办,太尊?两支军队不约而同到此,不用问,自然是要拿下广昌了。我们该怎么办?帮助高达将军出战?”韩啸问道。
王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拿什么出去助战?韩大人,就凭你在广水的这五百人,如果对手真是安庆边军的话,这五百人砸进去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到时候,你就要成光杆司令了,对方可是与蒙人硬碰硬地厮杀了好几年的队伍?”
“那我们怎么办?”韩啸急道,“要是不出战,将来王大将军怪责起来,我们如何善后?”
王宾冷笑,“我们保护好广昌,便是最大的功劳,韩大人,马上下令广水戒严,守紧进镇的要道,由他们去打吧,谁打赢了,谁就是广昌的主人,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的。”
“安庆边军打得赢么?”廖大德和韩啸忐忑不安。
“管他是谁打赢了,反正以我们的实力,是不可能掺合进去的。”王宾道:“坐观其变,谁赢了,我们便打开大门欢迎他们。”其实在心中,王宾倒是希望安庆边军获胜,这样一来,至少高达再也追究不了自己筹集粮草不力的罪过了。安庆边军实力虽然弱小,但弱有弱的好处,至少在广昌对自己的倚重会更大一些。再说了,安庆边军可还是朝廷的军队,王好古则投靠了蒙军,由安庆边军进驻广昌,自己的名声倒也可以保全。
桐村,隔着数里地,安庆边军与高达的五千部队对峙,看着对面的军队,丁仇兴奋的半边脸上尽是红光,另外半边脸却是一抽一抽的,这位昔日英俊的青年将军,在冯口一役之中,毁了半边脸,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干他娘的!”丁仇嘿嘿地笑着,用力地挥了挥手中的大刀。
“自然要干他娘的!”云昭大笑道:“王好古动作倒快,我们隔广昌近,居然与他们同时抵达,当是好巧。”
“巧得好!”孟姚笑道:“要是他们进了广水,再去攻打倒是麻烦了。”
“小乙,广水那边什么状况?”云昭问道。
“广水的守备军守紧了进镇的道路,看样子倒是准备两不相帮了。”燕小乙道。
“这个王宾倒也是个明白人,看来谁赢谁就能得到他的欢迎了,弟兄们,准备动手吧,干掉对面这些杂种!”云昭笑着抽出了易水寒,呛的一声,刀身在阳光之下闪出丝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