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员大将互看一眼,眼中都是略带诧异之色,从云昭的脸上,他们没有发现太多的高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几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获得了如此大胜,怎么看不到都督的兴奋之情呢?
迷惑不解地随着云昭走进大帐,蒋旭已经是如同门神一般立在了大帐门口,云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先前勉强挤出来的一点笑容此时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都督,出什么事了?”燕小乙问道,他是这几员大将之中与云昭最为亲近之人,胆子也最大,看到云昭沉着脸,便站了起来问道。
云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案上拿起一封书信,“这是姚长坤送来的请罪书,他丢了蒲州!”
“丢了蒲州,怎么可能?”孟姚,苏定方都是一下子跳了起来,燕小乙更是张大了嘴巴,几人都是看着云昭,满眼满脸的错愕。
“韩仲去了延州。先前我们一直以为雅尔丹亲征,必然要留韩仲在燕京。”云昭苦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韩仲悄无声息地便到了延州,姚长坤在他手里吃了一个大亏,好不容易筹建起来的部队一战便给打得溃散了,韩仲以五千蒙骑为主,汇集了延州覃理丰的部队,反攻入蒲州,姚长坤抵敌不住,只得放弃了蒲州,退回了梁州。”
苏定方大步走到大帐一边,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道,回首云昭道:“都督,如果丢了蒲州,那,那陇州?”
“丢了,都丢了。蒲州一丢,陇州侧翼暴露无遗,正在攻打交州的王强猝不及防,只能仓皇后退,被勃律缠住咬了一口,好在没有伤了根本,一路退回到了梁州,现在勃律与韩仲大兵压向梁州,已经反守为攻,这一次长坤可是偷鸡不着,蚀了一把米啊,延州没捞着,反而丢了蒲州和陇州,咱们吃了大亏!”云昭叹息道:“陇州倒也罢了,蒲州经过几年经营,刚刚恢复了元气,正要反哺我们的时候,却白白地送给了蒙人。”
“姚将军亦是老到精干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吃了这一个大亏?”燕小乙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问道。
“都督,职方司是干什么吃的?韩仲身为蒙元议政亲王,这样大的目标从燕京消失去了延州,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要是早知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到了延州,姚将军必然会十二万分的小心在意,那里还会吃这个大亏!”孟姚怒道。
“这事,也怪不得职方司!”云昭叹息道:“韩仲在燕京,原本就一直很低调,极少抛头露面,这一次,他露了一个替身在燕京偶尔露上一面,终是将我们骗过去了,他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轻车简从,悄无声息就到了延州,事先的确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露出来。”
走到地图前,拿起黑色的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长坤这一次吃大亏,我也有责任啊!”他叹道:“富贵阵亡在延州,我心痛不已,发誓报仇,长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一次王强在交州发动攻势,打得交州左右支绌,迫使勃律大军往援,延州便空虚了,长坤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却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韩仲的掩人耳目之计,勃律往交州的兵马并不多,他留下了五千最为精锐的蒙骑给韩仲,嘿,这个勃律,倒也是个人物,居然如此信任韩仲。”
苏定方摇着头坐了下来,“以有心算无心,姚将军筹建的部队毕竟没有打过大仗,碰上蒙军精锐,这一仗的确是未打先输。”
孟姚走到云昭面前:“都督,虽然我们在那边吃了一个大亏,蒙元占了便宜,但他们所占得的便宜远远不能抵消在玉门关,平阳,卢宁所吃的亏,即便他们占了莆州又如何,林牙阵亡,萧氏兄弟精兵尽丧,司马仁一族尽数被擒,蒙元最后一点底气也被我们打没了,在延州的胜利,亦只不过让他们多一点苟颜残喘的时间罢了。都督不必挂怀于心。”
云昭展颜一笑,“孟将军说得不错,我只是有些不开心罢了,我们这一次的大胜,因为延州之败,不免是美中不足了。现在北方十六州,蒙元还占着交州,合州,成州,陇州,延州,现在又夺了蒲州,给我们接下来倒是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如此一来,只怕是难以速胜了!”苏定方摇着头。
“那也不尽然!”孟姚道:“占着地方多是有好处,但反过来说,他也得处处地方都得分兵防守吧,他若不分兵,占了等于白占,他若分兵防守,对于我们来说,不谛于处处都是漏洞,我们只要歼灭掉他们的有生力量,这些地方,我们想什么时候拿下来,就什么时候拿下来。”
“话是这么说啊!”云昭叹道:“可是接下来,雅尔丹肯定是要退兵回燕京,而我们要兵困燕京城的,这几年,燕京城经过扩建,回固,已经今非昔比,我们需要兵力啊!石敢当,霍震霆,胡泽华三部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所属伤亡也不少,而且这仗打得时间也极长,极苦,部队需要休整,士兵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休息,暂时他们是派不上用场,到时我们兵困燕京的部队便只剩下卢城营,安庆营,骑兵营,第七营以及我的亲兵营,原来以为长坤那边能给我们减轻一下压力,想不到现在倒是我们要想法子为他解困了!”云昭苦笑:“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同意让妙妙带着朴德猛那一个营出巴颜喀拉山了。有朴德猛这一个营,好歹也要轻松许多。”
“都督,实在不行,便将全益凤调回来吧,让他去梁州支援姚长坤将军,稳住那边的局势。苍江之南虽然重要,但我们根基毕竟在这边!”苏定方道,“先拿下蒙族再说吧!”
云昭垂下眼皮,手指轻轻地叩着大案,“此事再议吧!”
看着云昭的反应,苏定方和孟姚都明白了云昭的意思,这意思就是此事不必再提,也就是说,全益凤不能回来。两人也都是沉默了下来。
“中原的事情诡异的很!”云昭抬起眼皮,看着面前几人,“职方司不是派洪安邦去中原布设网络么?洪安邦便先去了潞州,职方司在潞州执行过任务,留下了一些种子,这一次洪安帮便准备去启动这些种子以便让其生根发芽,机缘凑巧之下,洪安邦看到了一封大越前首辅曹仪写给潞州知州杨宏发的信件。”
“信里写了什么?”
“信的内容写得很隐诲,要是换个人倒还真看不懂,但洪安邦学问不错,看了这封信后,他发回情报,说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都督,你就别卖关子了!”燕小乙急道:“这都急死我了!”
云昭一笑,“曹仪让杨宏发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可以投效李逍。”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苏定方不解地道:“曹仪因为程群事件受到牵连,被解除了首辅一职,赋闲在家,心中必然对李鉴有所不满,这杨宏发我知道,是曹仪的学生,也许是曹仪不满李鉴,想挖他的墙角吧!说不定这曹仪已经投靠了李逍!”
“事情就奇怪在这里了!”云昭摇摇头,“曹仪我见过一面,极精明,极厉害的人。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去做些无意义的事情,特别是现在这个当口,要知道,程群与姚长坤两军合击,重创从良与苏灿所部,眼下李鉴声势大涨,眼见着李逍最重要的一支军队便要给击溃烟消云散了,曹仪这等精明之人,怎么会去捧这冷灶呢?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其它的奥妙?曹仪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认为李逍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云昭满脸皆是疑惑之色,“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全益凤那支部队不能动,放在相州,看起来好像是闲置了兵力,有些可惜,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大用。”
“那长坤那边,就只能自己苦苦支撑了!”孟姚道:“要靠他自己度过这一个难关了!”
“姚长坤有这个能力!”云昭站了起来,“这一次被韩仲打了一个冷不防,长坤应当是长了记性了,现在在那边,我只要他能撑住就可以了,有王强在,守住秦翼梁应当没有问题,同时我们这边加强对燕京的攻击,迫使勃律,韩仲等回师往援燕京,这样也算是给长坤减轻了压力吧!”
“都督说得是!”几人都是点头,“关键还是在燕京,拿下燕京,自然就灭了蒙元。其它地方自可传檄而定。”
吴凡掀帘而入,躬身道:“都督,霍将军派人将林牙,海因克等蒙族大将的尸体先行送了回来,不知怎么处置,是不是将他们的首级悬挂营中示众,以涨士气?”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云昭讶道,“林牙?林牙就算了吧,将他的尸体收拾好了,派人送到霍城还给雅尔丹吧,这个林牙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熟人,便让他得个全尸吧,至于其它人,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是!”
看着吴凡走出去,云昭的眼前闪过林牙的影子,他与雅尔丹所见的几面之中,几乎每一次都有林牙在场,那个穿着朴素,身材魁武的大汉总是默默地坐在车辕之上,远远地眺望着两人,他是雅尔丹极为信任的人,就算是给雅尔丹一个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