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早,一张嘴已经能微微哈出白气，谢原晟穿着军绿大衣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带着后座的妙龄小姑娘，骑行在乡间弯弯曲曲的土路上。
他一双长腿卖力的在前面蹬车,陆萌梳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穿着鹅黄色的灯芯绒新棉衣,还有黑色的新棉裤，双腿晃悠悠的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好不悠闲自在。
两人正准备一起去县城另一面的平安生产队，看看人家办的农村医疗合作，还有赤脚大夫的工作日常，好找画宣传画的素材。
“萌萌,你冷不冷？”谢原晟骑着车不忘回头看陆萌一眼。
他本来想着让她变成猫，他踹在衣服里兜着走比较暖和,可是小姑娘得了一套新衣服，非要变成人形穿出来晒晒，还说这次难得走的远,要去的平安生产队跟他们大湾生产队隔了大半个县城，没人认识她,可以方便装成知青。
“不冷不冷，新棉衣好暖和。”陆萌头抵着他的后背,两只手都塞到谢原晟的军大衣里取暖：“不过后座坐久了……有点不舒服。”
她红着小脸把屁股两字咽回了肚子。
当猫的时候她能坏心眼做很多坏事，还看好戏欺负饭票票,但是变回当人了,她还是一个矜持的小淑女的。
“再坚持一会,等到队里了给你换个草垫子垫垫。”谢原晟张望了一圈四周,他们还在荒郊野外半路上呢，虽然路边的野草就能就地取材现编草垫子，但谢原晟的技术不过关,等他编好了，恐怕要好久之后了。
“你说我坐前面会不会好点呀？”
“前面就一条杠，岂不是比后面还难受？”
“哦……没试试杂知道呢。”陆萌噘着小嘴嘟囔一声。
自行车骑了两三小时，两个人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平安生产队跟他们大队没什么大的区别，甚至村里还没有河，用水全靠村头的那口水井挑。
所以两人刚一进村，就被井边等着挑水的妇女同志围观上了，谢原晟出示了他的知青证明和老队长林老栓的介绍信，平安生产队的队员就没问陆萌的身份，小姑娘一看就白白嫩嫩的是城里姑娘，不用问都知道肯定也是知青啊。
平安生产队的老队长听说了两人来这里的目的，亲自带着两人去他们队里的农村合作医疗社，还别说，不愧是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虽然这边医疗社也都是土房子破房子，可这规模就比大湾生产队大了不少。
里面有很多学习的知青，还有来看病的队员，熙熙攘攘的，还挺热闹。
“这里好多人啊。”陆萌感慨道。不像他们队的小陈大夫那里，闲到能抠脚。
“那当然，这附近十里八乡，有个啥病痛都往我们这里来。”老队长说起这点还挺骄傲，他手指着人群中一个带着破帽子的老汉说道：“那就是老余头，是我们队里的赤脚大夫。”
陆萌顺着老队长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人群中一个穿着破旧棉衣带着破草帽的干瘦小老头。
额，跟她想象中的大夫形象差了好远啊。
不过他们走进听了一会，发现在给知青讲课的余大夫，讲起课来深入浅出，连陆萌都能听懂，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谢原晟，你说他们也没光着脚，为什么叫赤脚大夫？”陆萌踮起脚悄悄问了一句，在后世，赤脚大夫已经跟江湖郎中一样是不靠谱的代名词了。
“因为我们国家地方大，人才和设施少，尤其是农村，想看病都靠大夫走村串户为队员出诊，而这些工作都只能靠他们用双腿走到各家去完成，都是一群充满了奉献精神的伟大的人。”
陆萌点点头，眼中开始出现钦佩的神色。
谢原晟又跟他们的医疗点的知青们聊了一下，听说这里每天有好几十个队员来看病，他们靠着简易的手术机械还做过胃穿孔等大手术，听得陆萌是目瞪口呆。
就这破旧的环境，他们竟然能做这么多事啊？
“当然可以了，我们平时还会把药给队员送到地头。西药不够，余大夫就带着我们上山采药，还会挨家挨户去上门问诊。”老队长介绍过来的跟随余大夫学医的小李知青骄傲的说道。
陆萌使劲点头，拿着小本本一条一条记下来，慢慢的，随着小李知青越说越细，她脑海中的画面也越来越全，干脆不理边走边聊天的谢原晟和小李知青他们，一个人找了块石头，就坐在路边唰唰几笔，灵感爆棚的勾勒了好几副速写式草稿。
有赤脚大夫在地头给队员送药图，冒风冒雨去队员家会诊图，还有采药图，学习图等等，一看图就能讲出一个故事。
陆萌弯唇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次的作品不错。
谢原晟随着小李知青把队里转了一圈，问好情况后回来找陆萌，发现她竟然蹲在路边跟队里小朋友玩起了丢石子。
“哇，姐姐你好厉害！”几个才六七岁的小孩啪啪鼓掌。
“嘻嘻嘻，看我的。”陆萌丢的更起劲了。
谢原晟哭笑不得站在路边看她，看来平时不能变成人光当猫，可把萌萌闷外了，在陌生的大队能变成人了，连陪小孩子玩都玩的起兴。
“爆玉米花喽～爆玉米花喽～大河小河快来啊，村头来了爆玉米花的手艺人！”随着远处孩子们一声吆喝，陪陆萌玩丢石子的几个小孩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抓起石子对陆萌喊道：
“姐姐我们先去看爆玉米花了，晚点再玩啊！”
说着三四个小屁孩一溜烟就跑没了，徒留陆萌还傻傻蹲在原地。
“走吧，萌萌。”谢原晟忍笑走过来，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
“谢原晟，爆玉米花是不是那种香香甜甜的爆米花啊？”陆萌扶着他的手站起来，眨巴着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他。
“对，你想吃？”
“想吃。”陆萌诚实道，以前她老生病，胃口也不算特别好，可是来了这里后，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她反而什么都想吃。
“一到秋冬，地里活少了，很多大队的手艺人都会去各个大队凭手艺给大队挣钱，他们领工分，所以过阵子我们大队应该也会来爆玉米花的。”
“那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难得今天能碰上。”陆萌嘴里说着，就开始盘算空间里的存货了，也不知道方不方便拿物资换？
谢原晟想了想说道：“我们去找这边的老队长换点粮食。”
村里这边爆玉米花都是自家出玉米或者大米，自家有糖精了收2分，没有糖精的要收3分。
“你们要爆人生米还是玉米花儿？”老队长听闻他们想换点粮食爆米花倒是没拒绝，还认真问他们。
“什么是人生米？玉米花应该是玉米吧？”
“对，人生米是大米。”
“要玉米花的！”陆萌干脆道，爆米花用玉米可是灵魂！可惜她放屋里的蜂蜜没带过来，不然加点蜂蜜更好吃。
老队长点点头让自家媳妇给他们拿了一袋玉米粒，谢原晟私下给了钱，两人提着欢欢喜喜的就去了。
想着平时也难得吃一次，谢原晟干脆给陆萌爆成好几锅爆米花，弄的周围围观的小孩子都羡慕的看着陆萌，让等在锅边看黑瘦老头砰砰爆米花的陆萌可骄傲了，恨不得叉着腰笑。
看她孩子气的表现，谢原晟露出笑容。
有时候他觉得萌萌是个大姑娘了，但有时候又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自己就是个老父亲。
随着砰的一声，孩子们高呼：“米花出锅喽！”
陆萌也激动的抓着谢原晟的袖子：“是不是到我啦！是我的吗？”
“嗯。”
大概平时当猫真的把她闷坏了吧，在这一刻，看着陆萌的笑容，谢原晟认真思考帮她弄个身份的事。
萌萌应该也是想要朋友，和跟人交流的。
……
“谢原晟你看我画的那几张小稿，你觉得这次怎么样？”回程的路上陆萌抱着自己的爆米花边吃边开心的问。
“挺好的，特别生动有趣。”谢原晟说道：“萌萌你等回去再吃，现在骑车呢，都是风，灌肚子里回去会不舒服。”
“……好叭。”陆萌抓了最后一颗从后座伸长胳膊摸索着塞进前面骑车的谢原晟嘴里，因为看不见，她纤细的手指还在谢原晟嘴边摸了好几下。
“萌萌！”谢原晟无奈了。
“嘻嘻，现在你也是骑车吃爆米花的共犯了，不能只说我一个。”
谢原晟：“……”
老父亲的滤镜带不下去碎掉了，谢原晟脸涨的通红，把自行车骑的飞快，想赶紧回队里摆脱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
姜卫国跑了好几趟革委会，又托了好几个老战友，才终于看到被关押的陈曼秋。
此刻她躺在昏暗的小房子里，一身是血，狼狈的不行，脸也是肿的，全身没一块好肉，头发还被剃了一半，看到姜卫国她无神的双眼迸射出希望。
“卫国，求求你快救我出去！我受不了这里了，他们要杀了我！”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你帮我出去我就跟你离婚，你爱找哪个爱人就去找哪个爱人！真的！”
“工作安排远点，我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了！”
她现在不敢跟姜卫国拖了，只想离开这个地狱，熬几年熬到改革开放。
这几天她被绑着破鞋批斗了好几场，生不如死，身心俱疲，脑子里什么攀高枝的想法都没有了。
姜卫国看着陈曼秋：“我帮你问了，你这种情况下放是肯定的，我只能帮你减轻一些年份，但也至少要下放三年。”
工作什么的更不可能了，他也很快要启程去边疆。
“不，我不要去农场，你一定能认识人把我放了的，姜卫国你是不是故意不帮我好报复我！”陈曼秋哭喊着，她在这里受罪，下放了当然也不会好过。
她下放的农场，肯定不会跟黄思思被打点过的农场那样，到时候有没有命出来还是个问题。
为什么她重生后会变成这样？她不过是想继续跟前夫再续前缘，想轻松一点，省了自己奋斗的过程当个现成的将军夫人，怎么就一步步的反而把自己作进革委会了呢？
后世出轨的男女那么多，她就倒霉的被揭发在了七十年代，明明只要再过几年，这些都不是什么事的！
姜卫国站在不远处：“我也不知道孙建国怎么会举报你，但这事上面已经定了，我无能为力。”
孙建国？她当初真不该为了离开化粪池随便跟他搭话，还威胁他，那家伙就是个魔鬼。
陈曼秋这时候如何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孙建国鱼死网破的举报，他们四个全被都要被下放去边疆最偏远辛苦的农场，干最累最重的体力活。
那家伙被判了死刑，死了一了百了，害的他们几个活人还跟着受罪！
她怎么会那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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