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僵硬着脸的陈婷婷躺在床上,意识朦胧间睁开眼睛,却和两个男人视线相对,立马鲤鱼打挺坐起来。
她嘴巴里充斥着清新的薄荷味道,喉咙里却泛着苦涩的臭味,在口腔里打起架来,而全身更是酸痛难忍,像是被车碾过似的。
“白艺呢?”
乔嘉指了指躺在另一侧的白艺。
陈婷婷惊讶,“她怎么会晕倒?”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只记得我和白艺偷溜进严芳的寝室,她在门口望风,我在柜子缝隙下面摸出一本破旧的日记本,但下一刻,我好像晕倒了……”
陈婷婷蹙着眉头,指尖揉捏着太阳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乔嘉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骆慕,骆慕摇摇头,她恹恹地收回目光,转身向陈婷婷兴奋地询问道:“你拿到了吗?”
闻言,她垂下脑袋快速地摸索着胸口的衣兜,从里面抽出一本薄薄又沾满灰尘的本子,乔嘉接过来的时候指尖都忍不住颤抖着。
“我发生了什么吗?我总觉得喉咙里钻出一股苦味?”
乔嘉僵在原地,她当初看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陈婷婷的时候,差点呕吐出来。她嘴巴微张着,来不及咽下的沾染着泥土的虫子还垂死挣扎着,齿缝里都是满满的蛋白质。
求陈婷婷醒来的时候,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为了让陈婷婷未来的日子里不被这种阴影笼罩着,乔嘉硬生生捏着鼻子给她刷了牙,但那股清新的薄荷味道还是遗漏了她的喉咙。
“……没什么,可能是你晕倒了,胃里不舒服导致的吧。”乔嘉面不改色的撒谎道。
“哦。”陈婷婷摸了微涨的肚子,似乎肚子确实有一些难受。
“我们看一下日记本吧。”乔嘉话锋一转,低头捏着页角迫不及待地掀开。
前面撕了好多页,如密齿似的排列在前面,浓烈的霉气扑来。
8月21日
他又来找我了,他捏着我的鼻子,如同情人一样耳语厮磨,还送了我最喜欢的玫瑰花,我冷冷地看着他,他说他爱我,旁边还摆着他和妻儿的合影,可怜她吗?还是我可怜吧。
8月29日
我或许怀孕了,他的表情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塞给我厚厚的一叠钞票,让我自行处理。我去了一家黑诊所,随处可见的蟑螂窜出,她正吃着泡面,油腻的手指捏着钞票,我别无选择。
9月13日
我的肚子最近一直在疼,也许是后遗症吧,我趴在桌子上,眼前一阵发黑,好像看到了一个孩子叫我妈妈。
9月20日
总是能梦到那个小孩,摆脱不掉的梦魇。他也不来找我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有些庆幸,我终于逃开他了。
9月22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前面几篇虽然随意,但字体还算端正,惟有最后一篇,字体缭乱不堪,还沾染着大片的血迹。
没过几日,崔静云便吊死在教室里的风扇上。
“她对不起谁呢?”陈婷婷蓦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乔嘉回答:“她的孩子吧,但终归是那个男人造成的。她说她摆脱不了他,以至于精神崩溃,才选择自杀的吧。”
字里行间,崔静云并不怨恨那些欺负过她、孤立的同学,甚至从未提起过,因为她经受着更大的痛苦。
但并不意味着那些人就是无辜的,大概是被直直插入心脏的疼痛剧烈,皮肉被小刀划破,被针刺穿的疼痛显得微不足道,却也是切实伤害过她的。
每个人都是恶人,都曾做过导致她选择自杀的凶手。
陈婷婷眸底闪过疑惑,“如果她真的恨他,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报复呢?”反而来恐吓他们几人。
“那晚在她自杀的教室里,我们发现了未燃尽的符纸碎屑,那个人肯定也害怕她化作厉鬼报复,做了法事,也许他身上有类似佛珠手串、护身符之类的,才让女鬼进不得身。”
乔嘉陡然抬起头,“找到他,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
因为连死两个学生的缘故,尤其二人的死状都十分惨烈,还偏偏与前段时间上吊自杀的崔静云又有瓜葛。
女鬼报仇的乌云笼罩着整个校园,学校焦头烂额地处理着相关学生家长的工作,又派下任务让各个班的班主任缄口不言,专门挑出时间去平复人心惶惶的学生。
“……事情还没有出来结果,谁都不许给我大肆宣扬灵异事件,如果不想让履历上添上不光彩的一笔处分,都给我认真学习。学习才是你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班主任在上头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无神论者的她也不相信所谓的恶鬼行凶,但难在安抚这些情绪躁动的青少年。
显然底下的学生都不是好糊弄的,到底听进去多少,他们心知肚明,多数还是埋头做作业,与他无关高高挂起的模样。
意犹未尽的班主任敛起严肃的表情,扔下一句“李盛,你跟我过来一下”便踩着高跟鞋“蹬蹬”离开。
乔嘉犹豫一下,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脑袋深深埋进胳膊里的骆慕,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快步跟了上去。
班主任一走,安静的教室顿时如同炸了锅的粥,沸腾不止。
“男人婆叫李盛干什么?看她一副臭脸,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谁知道呢?反正人家年级第一有什么好怕的。”
前桌的男生冷哼一声,十分不屑,“他?还算什么年级第一。”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嗅到八卦的味道,连忙摇了摇男生的胳膊,“怎么回事?”
“他数学卷子刚刚及格,这次的年级第一肯定不是他,估计男人婆的肺都要气炸了,啧啧。”男生得意洋洋解释道,但却收获到两个女生一致的白眼。
“搞得你好像是年级第一似的,人家就算一次发挥失误也轮不到你来踩吧。”
“就是,好浓的酸味,而且人家至少长得帅。”女生捏住鼻子,表演得似乎真的有浓厚的酸味萦绕在周围。
一唱一和跟讲相声似的,男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中尾巴一样,恼羞成怒道:“那你们现在一定要珍惜,小心他是下一个被女鬼害死的。”
下一秒——
一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笔从天而降,直直砸到男生脆弱的眼皮上,他立刻捂着通红一片的眼球,咬着牙质问道:“是谁干的?”
凝结的空气忽然响起两声清嗓子的咳嗽声,男生循声望去后面,只看到骆慕倚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摆弄着笔,笔杆子摩擦在桌面上,冷淡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仿佛他再一开口,另一根笔就会与他的眼皮再进行一次亲密接触。
“晦气。”
男生咽咽唾沫,埋头闷声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