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朝回门。
温阮回了闵清一个‘好’字,按掉手机屏幕,她起身,伸了个肆意的懒腰,拉开飘窗帘。
昨晚一场雨,没影响今天的好天气,天际边缘已有云霞镶边。
从南方回来,温阮好久没见到暖阳高挂的天空,心情跟着暖了不少。
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温阮收了电脑开门,是打扫房间的佣人。
“太太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李婶显然没料到温阮会这么早起床,她手上忙碌的动作微顿,一边上前打招呼,一边冲其他还在打扫的佣人挥了挥手,其他人赶紧麻利的收拾东西下楼。
“没有,我一向醒得早。”压根没怎么睡。
“太太昨晚没休息好吧?”李婶淡笑。
“?”温阮没懂。
李婶笑着指了指温阮的眼下,一圈乌青。
温阮刹那明白,赶紧摸了摸眼下,懊恼不已,“很明显么?”
李婶温和地笑,“还好。我去煮个鸡蛋,祛黑眼圈效果好。”
“好。谢谢。”温阮道谢,她瞥了旁边紧闭的主卧,贺宴辞应该没回来吧?
万一他回来了,在忙呢?
今天要回她家的,还是问一句吧。
温阮纠结一番,问李婶,“先生回来了吗?”
“没,没有。”李婶尴尬回了一句,说完察觉不妥,又补了句,“先生,或许还在忙。需要给先生打个电话吗?”
“不用了。”温阮眼帘微垂,淡声回。
李婶做事麻利,一会儿鸡蛋煮好,温阮坐在客厅沙发上慢悠悠的热敷。
效果挺明显,四十分钟左右,眼下的黑眼圈明显消了下去。
六点左右,温阮窝在沙发喝了一杯温牛奶,闵清的消息又来了一条:
【阮阮,起了没?你问问宴辞的口味,我记得他小时候吃得可清淡了,一丝丝咸味儿都不能沾。】
温阮瞧了眼,闵清这条消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问什么问,人都不见。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仅仅几秒便恢复平静。
回门的礼物,早有安排,都是按照两家该有的流程和礼单制定的,温阮没什么操心的。
一个小时后,温阮收拾好自己,准备出发回娘家。
“太太,现在时间还早。吃了早饭再出发?早饭不吃胃会不舒服。”两家人挨得近,驾车一个小时的路程。
昨天男主人公司有事没回家,一整晚到现在没回家。
只是,再怎么忙,新婚也该停一停的。
主人家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掺和。
他们在家政公司上班的人,看得清楚,豪门联姻哪有那么多简单。
只是多少有些遗憾,女主人温婉又漂亮,
男主人英俊绅士,怎么瞧也是天作之合。
“我家母上大人,大清早便催我赶紧回去,说什么晚了不给我留饭。”温阮没所谓的淡笑道。
李婶是过来人,比一般年轻人都懂,明白回门对女方来讲是多重要,尤其是温家这种有头有脸的人,还是劝说,“太太,还是等一等先生,回门是大事,两人一起回去彩头好,更吉利。”
好彩头,吉利。
她跟贺宴辞大概不需要讨这些彩头。
“没关系,他挺忙的。”温阮扯了扯唇角温声说,“东西都备好的,不缺什么。”
李婶还是说道,“太太,您还是给先生打个电话吧。先生是个有安排的人,不像是个会在这方面失了礼数的人。太忙忘了时间也难免,还是需要提点一下。”她这话不假,虽然来这里工作时间不长,那位贺先生虽然给人的感觉很有距离感,但确实不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在温阮看来,贺宴辞当然是不会失礼数的人,还是个相当注重礼仪和章程的人,只是没那么重要而已。
于情于理,她确实不该一个人回去,且不说她没法跟他爸妈圆谎,更让他们家失了面子,到时候有得是两家人的座谈会,头疼。
李婶见温阮有所犹豫,嬉笑道,“太太,我去帮你拿手机。”
温阮看着手机上贺宴辞的号码,犹豫片刻,拨了出去。
鼎信集团大楼
研究室一晚上紧张气氛,一直延续到大屏幕上的多个中控台的数据一项项平稳之后,在座的高层和研究员都松了口气。
历经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圆满成功。
各项指标恢复正常,病人没有任何异常。
严钺舒展了下四肢,面容无比轻松,“总算什么事都没了,要在这个时候来场医疗事故,那些媒体还不知道怎么写呢。你就是一场及时雨。”
白大褂的齐蓝奚从实验室出来,摘下口罩和手套,她洗了洗手,“我不能及时赶到,你们不也有解决方案了吗?”
话虽如此,齐蓝奚没及时带最新化验结果回来。
他们至少得多花一周时间,重新安排实验,很多计划都推后,虽然就如贺宴辞所说推后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凡事不急于一时。
总归能对于他们烧钱做研究的人来说,多争取一分钟那就等于生命和金钱。
“多话我不说,你的奖金、庆功宴跑不了。”严钺没多说,反手砸了砸肩,“累得我不得了。不行,我得先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周身都散架了。”
“你还是缺少锻炼。”齐蓝奚看了眼严钺,“我见你家里不少运动器材嘛,没用?真担心你提前步入中年大叔发福阶段。”
严钺听不得这话,啧声,“怎能不用,我很注重保养好吗?只是不能和你这个运动大使比而已。”
“和咱们老板,我小巫见大巫。”齐蓝奚笑笑。
严钺挽唇,“说起来,我还挺怀念大学那会。那时候你俩谁也不服谁,完全就是学校两道不一样的风景。”
贺宴辞、严钺是在国外留学认识的,两人是大学同学,贺宴辞从大学开始一心投入医学技术研究,严钺对这方面也感兴趣,便一直跟在贺宴辞身边做,目前国内几个比较大的研究都在贺宴辞手中。
齐蓝奚比他们小一届,是后来来他们学校的,据说之前是其他专业,来他们学校改了专业。
严钺后来还无意之间得知,贺宴辞和齐蓝奚母亲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两家人经常走动。
齐蓝奚好笑,“说起来,是我在跟他较真,他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哪一次研究成果不都败在他之下。”
严钺笑,“那你可是冤枉宴辞了,你是行业佼佼者,难得的人才。宴辞一向惜才。”
齐蓝奚笑容不达底,没接话,换了个话题,“老板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她是半夜匆匆忙忙赶回来投身实验室,没来得及跟贺宴辞打照面。
严钺撑了撑疲惫的眼角说道,“医学研究员那几位权威昨晚一夜没合眼,老板陪他们在餐厅用了个早餐,刚送走。”
“哦。那我在这边等老板出来,跟他汇报点工作。”齐蓝奚比了比手上的文件。
“你进去吧,老板这会应该没什么事,晚点该没空了。我去买个咖啡。”严钺回头问她,“你什么口味?”
“老样子,一杯美式拿铁,谢谢。”齐蓝奚。
“行。”严钺。
“严副总,给老板带一杯美式的。”齐蓝奚喊道。
严钺笑着点了头。
温阮拨出贺宴辞的手机好几声,没人接。
她欲要挂断,电话被接听。
“喂,你哪位?”
电话并不是贺宴辞本人接听的,电话那头是一个清爽干练的女声。
温阮双眸微定,心头和指尖同时一颤,呼吸屏了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那头不见温阮又反应重复问了一遍,“是找宴辞吗?”
宴辞——
能这样称呼贺宴辞的,两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温阮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上来。
电话那头的女人抬头看了眼紧闭的休息室,又道,礼貌得体,“哦。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吗?我代为转达。”
洗澡?
温阮瞬间都能脑补出女人看向洗浴室的画面,那个和她缠绵过,对她温柔以待的新婚丈夫,如今又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联想到唐随意昨天下午说贺宴辞公司藏女人的话。
大清早洗澡,女人的声音确实少不了疲惫之意,成年人的世界这种状态,都懂什么原因造成。
温阮感觉周身都不舒服,有种被恶心到的感觉。
她自嘲一笑,这会她真的很佩服那些联姻后各外各的夫妻的定力了,温阮觉得自己定力不够,多少有些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温阮定了定心神,用了几秒时间去缓冲。
温阮觉得到底是自己唐突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温温和和的说,“那倒不必麻烦,没什么大事。”
温阮三两下挂断电话,神色不是很好,她理了理心神,整理了下情绪,平静地说道,“他还在忙,忙完就过去。”
温阮叹了叹气,她电话过去了,贺宴辞身边的女人,应该会传达。
具体去不去她家,贺宴辞自己决定,不传达也没关系,没所谓。
“那就好。”不知其中歪歪扭扭的李婶听完放心不少,只想回门两人能一起回去最好不过,吉利又有仪式感。
“把东西都放车上去吧。”温阮跟司机吱了一声,白皙的小手优雅的拿着精致的手包,端庄大方的踩着高跟鞋迈着小步往室外走。
贺宴辞送走几位医学权威,拧了拧高挺的鼻骨,侧头闻了闻身上一股福尔林和咖啡味混合,不是很好闻。
温阮一向娇气,最不喜欢也最闻不到这些味道。
七点不到,这个点,温阮只怕睡得正香。
一想到想到温阮,小鼻子小嘴,翘睫毛的模样,小团团一个在他们的大床上,软软的身子香香甜甜的,贺宴辞鼻息里发出了叹息的低笑声,硬冷的面部染了几丝温和。
今天是回温家的日子,贺宴辞想着先冲个澡,再回别墅接温阮一起回温家,时间正好够。
贺宴辞到办公室内设的休息室,简单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贺宴辞那扇紧闭的休息室大门从内打开,坐在沙发区看医学杂志的齐蓝奚一双眸子骤然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了下,齐蓝奚心头一紧,先避开。
贺宴辞清冷的面上没什么特别情绪,修长的腿举步往沙发区走去,淡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蓝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昨晚回来的,进实验室的事她没说,露出一贯职业微笑,“刚到。这不,赶回来跟老板报道。这份是最新测试报告,数据测试完全通过,随时可以启动远程手术的操作。”
贺宴辞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齐蓝奚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齐蓝奚将文件递给了贺宴辞,自行坐下。
贺宴辞将搭在臂弯的外套放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腿重叠,高大的身型靠在沙发背上,文件搁在腿上,漫不经心的翻阅文件,和他一个小时前接受到的电子版相差无几。
贺宴辞低头翻文件,齐蓝奚紧绷的状态舒缓不少,她目光开始大胆的打量对面沙发上的贺宴辞。
齐蓝奚大半年没在国内,在国外的制药厂盯实验数据,有大半年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
贺宴辞一如既往地淡漠矜贵,一件简单款式的深色衬衫,一条灰色的西裤包裹他的长腿,衬托着他一丝不苟的沉稳内敛。
大概是出身.大.院的缘故,贺宴辞身上看不出多少商人戾气,倒是像极了掌控手术刀的外科医生或者大学师长教授什么的。
贺宴辞一向注重锻炼,身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肉,合贴的衬衫包裹的只有流畅的肌理线,举手抬足间都是混天而成的矜贵气质。
“辛苦了。很不错。”贺宴辞合上文件,抬目,“有空叫上程敛他们几个,给你接风洗尘。”
齐蓝奚闻言,回神,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宴辞没再说什么,弯身拿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私人物品。
贺宴辞刚洗过澡,他身上有淡淡地沉香,让人留恋,悸动。
齐蓝奚注意到贺宴辞右手腕臂上那串戴了多年沉香珠串,没在手腕上,她没想太多。
看到贺宴辞解锁手机,齐蓝奚想到什么,“对了,你手机刚刚有电话进来,我听了。”
贺宴辞原本没觉着有什么,手上这只手机是他私人手机。
他平静地面容上有了一丝动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沉声说,“蓝溪,下次别碰我私人手机。”
齐蓝奚有些惊讶,还是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私人手机。响了很久,怕有急事,就接听。”
她跟贺宴辞是大学校友,又一起工作好几年,撇开两家人的关系不讲,两人算熟悉的人。
没想到就接了一个电话,会特意被叮嘱,多少心里有些不好受。
“电话很重要吗?”齐蓝奚抿了抿唇角,牵强的扯了个笑意,具有一定试探性。
齐蓝奚一种直觉上的紧迫感冲出心脏,她想她不能再继续等贺宴辞回头看她。
贺宴辞这种男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掌控欲和征服欲,她若不主动前进一步,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等到他主动。
她不信,他俩共事这么久,贺宴辞当真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等5d技术完美现世,她会向贺宴辞表明她的心意,不能再拖。
齐蓝奚从没想到贺宴辞的回答,会将她所有的想法通通扼杀到谷底。
“我太太。”贺宴辞答得再平常不过,没什么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