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纷飞的大雪笼罩整座城市。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
唯有丁聍不受这种美好的气氛干扰。
她屏蔽了所有消息,手机关机,戴上眼罩和睡眠耳塞,一个人窝在被窝安安静静地睡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上午。
手机里躺满祝福的消息。
以及林昌佑打来的十几通未接电话。
丁聍刚准备起床找点吃的,林昌佑电话进来。
丁聍挂断。
林昌佑好似跟她耗上一般,一直打。
丁聍拧眉接听。
林昌佑冷言:“大过年的手机关机做什么?是不是又出去疯了?一个女孩没个女孩样子,成何体统!”
丁聍好笑,她每个女孩儿样,把她四五十岁的李董时怎么不觉得不成体统了?
对于林昌佑这种人,丁聍反驳都嫌累,索性沉默。
林昌佑:“这两天抽个时间,回家吃顿饭。”
家?
丁聍讽刺一笑,这个世上除了这间公寓,哪还有她的家。
丁聍冷声回,“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林昌佑皱眉,“丁聍,别跟我拧。你上回问我要的关于你妈妈生前的一些东西,前两天收拾屋子找到了。你确定不要?那我让你洛阿姨给扔了。”
还真是可笑,亡妻的东西,就跟扔垃圾一样,可以随时随地丢掉。
男人这种生物,还真是有意思。
丁聍靠在床头,不厌烦回,“知道了。”
丁聍挂断电话,手机里又弹出很多消息,都是新年祝福,还有群红包。
有一条最新的消息是温阮发来的,丁聍紧皱的眉心舒缓很多,看温阮的消息。
【聍聍,小奶黄今天会叫妈妈了!不像之前模糊不清,这次吐词非常清楚。我开始教他喊干妈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玩,我让小奶黄第一个叫你,千万别告诉唐随意哦,咱们偷偷的。】
丁聍瞧着温阮发给她的消息,她不由笑,刚才心里堵得慌难受好了不少。
温阮是个很治愈的人,她跟温阮待一起的时间不多,最长是三年前在蒲山做新闻采集,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现在她家小奶黄继承了温阮天生会治愈人的衣钵,小小的一个人儿,撒娇卖萌样样俱全。
丁聍喜欢去玫瑰园,只要人在京都她都会过去一趟。
她喜欢抱小奶黄,从开始不会抱小孩,到比较熟练。
她还喜欢跟小奶黄玩,喜欢看小奶黄天真的笑,小朋友真是天生能治愈他人的人。
丁聍心里都跟被阳光普照了一遍,暖意浓浓。
在温阮和贺宴辞的玫瑰园别墅里,丁聍能感受到暖意和温馨,那是家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雪白压枝头。
丁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裹了一件大衣,干净利落的出门。
她没自己开车,几天前,她在大西北做采访,风太大,摄影机架子倒下来砸到了她手臂和腿,腿上留了一大片乌青,手腕至今还不能用力。
出租车停在林家别墅外,丁聍盯着林家别墅发愣。
她在栋别墅里度过最快乐的十三年。
那种快乐,从清晰到逐渐模糊。
再到有个小孩撞到了她受伤的那只腿,丁聍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小孩子力度很大,她被撞得往后倒退两步。
小孩受力反弹,屁股坐在了地方,‘哇’地一声哭了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听闻哭声,慌慌张张的从别墅里跑了出来,紧张的扶起地上的男孩。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昌佑曾经的秘书现在的妻子,她见了丁聍跟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立即将那个撞倒在地的小孩藏于身后。
丁聍没猜错,那应该是林昌佑年仅十岁的儿子。
女人看着丁聍,模样处处可怜,像是受尽了委屈,又像是丁聍是个什么能一口将她们活活吞下去的怪物。
丁聍暗自发笑,这个女人不久靠这副模样上位的么?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副样子啊,真会装啊。
丁聍正准备往里走,林瑶清脆的声音响起,“姐,你回来了?”林瑶从别墅内走过来,“姐,你大年三十都没回家团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爸很挂念你。”
林瑶一身高定裙装,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不了解的人看来是挺不错的。
但丁聍心里清楚,林瑶等同林昌佑出轨的证据,林瑶比她年纪小不了几岁。
丁聍算了下日子,那个时候这位年轻的阿姨怀上林瑶时,还是个大学生吧。
丁聍压根不想跟林瑶多说一句话,这种绿茶,多跟她在一块待一分钟,都觉得恶心。
丁聍没应声,她扭头问一旁的老佣人,“林董人在哪里。”
丁聍话刚问完,林昌佑从室内走了出来,面色铁青。
“爸,姐回来了。”林瑶娇声说。
林昌佑冷眼看着丁聍,“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昨天给你打的电话,今天才回,越来越不像话!昨天晚上你洛阿姨做了一桌好吃的,等了你一下午?你倒好,电话不开机,人也不回来!”
丁聍唇角堆着冷笑,“你以为的没错,我把东西取了就走。林董,东西呢,别浪费时间,我还有事。”
“......”林昌佑气得面色发青。
这时,佣人来报,“老爷、夫人,许家公子的车进别墅区了。”
女人一听,大喜,“赶紧的,瑶瑶还愣着做什么啊,不快过去接你未婚夫。”
都忙着接待接待林瑶未婚夫,无暇顾及丁聍。
丁聍对林家别墅很熟,这么多年,基本没怎么变。
只是她的房间被改成了舞蹈室。
丁聍在自己房门顿下脚步,往事如同潮流一般汹涌而来。
老佣人尴尬的解释,“丁聍小姐,您常年不回家里住,夫人说空出来浪费,就给瑶瑶小姐做了舞蹈室。”
丁聍好笑,二楼那么多位置,非要把她一间书房和卧室改成舞蹈室。
没所谓,她也没打算再回这里,这是最后一次,他们爱怎么改,随他们开心。
“我妈妈的东西都打包在什么地方了?”丁聍问。
“在地下室的仓库,我带您去取。”老佣人讪讪的说。
丁聍检查了一下东西,在她印象中的东西都齐全,妈妈的采访稿子,以及一些所见所闻的记事。
以及那张她最想要的照片,妈妈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丁聍盯着妈妈的照片一会,她唇角弯弯。
妈妈是一位优秀的记者,丁聍一直以她为榜样,做一名出色的记者。
丁聍收拾好东西,一个纸箱打包抱出林家别墅。
丁聍用手机约了好几次出租车,没人接单。
她只好林家别墅外面等待路过的出租车,搭顺风车进城。
大过年的,还真不好等,她在外站了足足十分钟,别墅区内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都没。
丁聍正在犹豫要不要同事过来接她一趟,想了想大过年的,都在跟家人团聚。
还是算了吧。
丁聍收起手机,往前走,应该走出别墅去,到外面就有车了。
滴滴滴——
丁聍想事情,身后车辆不停按喇叭。
她以为是自己挡了路,不该走在马路上,她抬步走上有积雪的绿化台上。
车喇叭还在继续按。
丁聍不耐烦地回头看,她要看看是谁这么没公德心,她都让路了,怎么还按她?
丁聍回头,就瞧见一辆高大气派的越野车在她身后,车内是个熟人。
程敛从车内探个头出来,下颌冲她点了下,“丁大记者,要不是了解你性格,我真要怀疑你兼职娱记了,怎么打哪都能遇见你?”
丁聍没理睬他,继续往前走。
程敛启动车子不慢不紧的跟她旁边,心情不错,“喂,大记者,大过年的,你一个小女孩不在爸爸妈妈怀抱里撒娇,四处瞎逛什么?”他记忆中,身边的那些个千金小姐谁不是在爸妈怀里撒娇,大小姐连孩子都有了,还在他贺哥怀里撒娇。
“和你有什么关系?”丁聍冷声回。
“没关系。就随便问问?”程敛倒也不恼,挺开心的。
他又问,“你家住这边?”
丁聍:“你家住海边。”
“......”程敛瞧丁聍手里抱了个纸箱,“你准备去哪儿?要不要捎带你一程,这个地段,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啊。”
“不需要,我叫了车。”丁聍生硬的说。
程敛盯着丁聍纤瘦的背影看,舌.尖抵了抵前牙。
又瘦了,比上次小奶黄百日宴上见到的她还要瘦了,她到底什么情况?
好好的大京都记者不待,偏偏跑那么远的地方。
在那边不吃东西的嘛?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她家里人都不管她的?要他是她家里人,一定把她养成大小姐那样,细皮嫩肉的。
丁聍双手抱着个纸箱,手腕开始疼了,有些吃力的往前走。
她走得慢,故意让程敛的车超过她,哪知他不走了,停在她身后。
程敛唇边酌笑,“喂,大记者,你就上车吧。错过了我这辆车,就没下一辆了。”
丁聍完全没搭理他的意思。
程敛皱了皱眉,他早就丁聍这姑娘拧巴得要命,不给她来点强的,她是不会听话。
程敛推开主驾驶车门,高大的身体从越野车下来,修长的腿几大步就赶上丁聍。
他一把扯住丁聍的手肘。
丁聍整条手臂都被砸伤过,手腕最严重的,被程敛这么一扯,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拉裂了,她忍不住“嘶——”一声。
程敛神色一滞,赶紧松开手,眉头皱下,“你手臂怎么回事?”
“没怎么事。”丁聍一手抱纸箱,另一只手腕受伤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不给看。
“拿出来,”程敛蹙眉,命令式,“赶紧的!”
丁聍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凶什么凶?
偏偏她还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给震慑住了。
程敛见丁聍不为所动,他自己上手拉出她藏在背后的手,“真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拧巴什么呢?”
程敛毫不客气的推起丁聍的衣袖,低头看,一条手臂大半都是紫青,手腕那部分是最严重的,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息,“怎么搞成这样了?”
丁聍把手臂往自己身前藏了藏,“没什么,工作时受了点伤,常有的事。”
程敛笑了下,气不打一处来,“整条手臂青了大半,你管这叫受了一点伤?你这很严重好吗?”
其实之前还好,丁聍也没想到过了两天手臂竟然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不忍直视。
程敛吐了口气息,问道,“去看过医生,拍过片么?”
这个还真没!
当时她还坚持把采访做完了,过后还写了新闻稿,感觉还良好。
直到睡了一觉,她才感觉到手臂不听使唤,疼,非常疼,有点重。
但没伤到骨头,这点她自己清楚,所以就没管。
程敛不用想也知道,丁聍这性格,就不是那种会疼惜自己的人。
他舌.头抵了抵腮帮,“你在大西北待了几年,黄沙进脑子秀逗了吧?”
丁聍反驳,“你才脑子进黄沙,秀逗了呢,我脑子再不好使,也比你一个二八五强。”
程敛手指扬起,打了个响指,笑,“很好,还知道还嘴,证明还没傻。既然没傻,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不去看医生?”
丁聍还说,“也没怎么样吧?肯定是没伤到骨头了,顶多就是皮外伤。”
程敛不想跟她理论这事儿,看她单手抱纸箱很吃力。
他说,“我帮你拿?”
丁聍不给,抱纸箱的那只手还紧了紧。
程敛笑,“什么玩意儿,这么宝贝?还不让我碰了。”
丁聍默不语。
程敛笑了下,“我又不看你的东西,又不偷窥你的秘密,情人给写得情书?”
“......”丁聍一个不留神,纸箱被程敛抱在了他怀里。
丁聍气得去抢,“还给我。”
程敛哪会让她得逞,笑说,“我又不要你的东西,给你放车里。”说着,程敛将丁聍的纸箱发在后面车座上。
程敛放好之后,瞧丁聍站在原地发呆。
他站在车边,一只手肘搁在车门边框,拽拽的看着丁聍,“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上车啊。”
丁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种被程敛牵着鼻子走似的。
丁聍走过去,伸手拉后座车门,手还没碰到车把手,只听程敛说,“谁要给你当司机啊,坐前面。”
话说完,程敛已经替她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丁聍。
在车上,丁聍冲前方不远的别墅区外的第一个十字路口道,“你把我放路口就行,我自己打车回去。”她不习惯麻烦别人。
“放这儿?那你干脆直接冻死算了。”一直在下雪,又是大过年,“你今天就别想打车这事儿了,没人接单的。”
丁聍抿了下唇,“哦,那谢谢。你把送我美渡公寓吧。”
程敛哼了声,“你想得美,谁要送你回家了。”
“......”丁聍气得想骂人,又无处骂起。
开出别墅区一段距离后,程敛说,“先去医院,看看你这条胳膊,还有没有拯救的必要。”
“......”丁聍无语,这男人也太夸张了吧,她讪讪道,“其实真的没伤到骨头,皮外伤。”
“你是医生?你清楚?”程敛不卖账。
“......”丁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