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反正脑子一热就是想见陆从月。等陆从月真的站在她眼前的时候李志萍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剪刀还在她脖子上,眼睛却黏在陆从月身上下不来了。
陆从月是漂亮的, 好看的, 这会儿她的手跟谢明朗紧紧握在一起刺的李志萍眼睛生疼,她颤抖着声音说,“陆从月你过来。”
陆从月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谁啊,让我过去就过去。”
“你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让人都知道我死是因为你。”李志萍咬牙切齿, 面色狰狞, “你过来, 不然我这条命就是你害死的。”
“我害死的?”陆从月轻笑一声, 她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道,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剪刀是在你手中又不是在我手中,我逼着你拿剪刀刺死自己了?当然, 你死了后面的事肯定也就不知道了。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是你自己犯了错误, 现在还想拿自己威胁别人, 怎么, 我过去你是不是就要拿剪刀刺我?觉得你好过不了让我也好过不了?”
“你、我没有。”李志萍眼神漂移显然被陆从月说中了心事。
看热闹的人不乏老人, 尤其是武装部的陈社长也在, 怎能不明白她的目的,只冷着脸说,“这事儿大家都能作证, 哪怕你自己死了, 那也是自杀畏罪自尽,这位女同志是无辜的。”
李志萍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我就是想和陆从月说几句话,不行吗?”
她后面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陆从月,你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人,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装无辜,要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成了如今的样子。”
听她这话陆从月简直都要笑死了,“我抢了你的男人?”
她指着一旁的谢明朗说,“明朗哥就站在这儿,你问问他,自始至终他有没有看过你一眼?他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他还能被我抢走?你和他早就认识都不能让他喜欢上你,这说明你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类人,你现在在纠缠又有什么用?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你现在这样子配得上谁?”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似乎觉得以前的陆从月又回来了,瞧瞧,说的多厉害啊。
谢明朗点头道,“李志萍,在我眼中你只是个同校的同学而已,你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做了什么自己都清楚,把罪责推到其他人身上算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
李志萍眼泪朦胧摇着头哭道。
谢明朗突然朝前窜去,在李志萍不心神慌乱的时候将她手中剪刀夺了下来。
陈社长见机赶紧上前将李志萍制服,直接给上了手铐。
李志萍被制服了,整个人都有些懵,她看着谢明朗道,“明朗……”
谢明朗看都不看她一眼,到了陆从月身边拉她的手道,“走了,回家。”
谁乐意看李志萍这惨样子,糟糕透了。
李志萍崩溃大哭,好不凄惨。
但沂河生产队的人却没一个人肯同情她了,这样的女人,勾引有夫之妇,现在谢知青都结婚了还不甘心,企图伤害陆从月。陆从月以前哪怕再不好也是沂河生产队的姑娘,起码没做过什么大错。
陈社长对李先进说,“李队长,麻烦你还得跟我们去公社一趟接受调查,另外你儿媳妇也得去一趟。”
李先进一下子像老了十多岁,点头道,“好,我这就叫人去。”
李志国一直被俩民兵押着,到了公社的拖拉机上没一会儿李志萍也被押着上来了,李志国顿时来了精神,“志萍,志萍,以后我们都能在一起了。我会和孙菊花那恶婆娘离婚,我们俩结婚。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李志萍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李志国的话充耳不闻。
李志国也不生气一直絮絮叨叨,说以后就算改造也会在一起,说他们日后出来会好好干给她过好日子。
看守他俩的民兵都忍不住撇嘴,觉得这俩坏分子实在坏透了。真替这男人的婆娘不值。
而李先进回了李家,去叫孙菊花一起去公社,路上李志国又嘱咐了一遍,“虽然这事儿你捅出去的,但爹也不说啥了,还得谢谢你为了李家没把我说出去还维护我。”
孙菊花抿了抿唇说,“爹,我知道您是个好队长,但志国做了这样的事,我实在忍不了。”
李先进苦笑,“我知道,我知道。是李家对不起你,以后李家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的。”
“爹,我要离婚。”孙菊花说,“我要离婚和他划清界限,我不能让我儿子有个这样的爹。”
李先进脚步一顿,半晌才叹了口气,“也好,是该划清界限,哪怕离婚了也住在家里,家里还和以前一样。”
一样吗,肯定不一样了,就早上这一会儿婆婆对她态度就已经大变,觉得李志国到了这地步都是她害的,她怎么可能还能带着孩子住下去。
孙菊花没说,这些事得等离了婚才能决定,哪怕她是做个寡妇做个独户也不能在李家住下去的。
谢明朗和陆从月回到家,谢明朗说,“对不起,都是我引起的。”
陆从月笑,“与你何干,条件太好太优秀也不是你的错。旁人看上我男人说明我男人优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这不也没事儿?李志萍就是色厉内荏,估计就是不甘心,现在人也已经走了,我们没必要担心了。”
“嗯。”谢明朗勉强笑了笑,然后说,“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陆从月就趴在窗台上看着谢明朗忙碌,心里却觉得甜蜜蜜的,这样好的男人是她的男人,他们一定会幸福下去的。
大中午的谢明朗烙了鸡蛋饼,又做了辣椒油,再炒一盘子野菜,吃的喷香又有胃口,饭后消食,谢明朗上工去了,陆从月也如常的拿了课本去牛棚找老师们上课去。
上午发生的事儿牛棚里的老教授们也听说了,见陆从月过来忙问了情况,见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陆从月笑道,“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有明朗哥保护我呢。”
裴老师对谢明朗最是熟悉,笑道,“明朗这小子护短,有他看着,咱们是不用担心的。”
傍晚的时候谢明朗过来了,他对裴老师说,“裴老师,我弄了一些中药回来,明天我让从月给熬好带过来,您和老师们都得好好调养调养了。”
要是之前,裴演他们觉得平反无望,也没什么期待,对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在意,如今得了谢明朗的信儿,却又觉得兴许真能平反,那么他们必须提早调理好身体才能更好的贡献自己的力量。
所以裴老师他们如今对这事儿也不排斥了,笑道,“好,不过你拿过来我们自己熬就行,你们离村子近让人闻着也不好,在这边儿旁人也闻不见,还方便些。”
谢明朗想了想也是,就道,“那成,明天一早我便把药给拿过来。”
不过谢明朗也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便背着中药往牛棚去了,牛棚住了九位老教授,身体都不大好,得亏谢明朗手里有调理身体的方子,又有江美林的父母帮忙才弄了这些药过来,对他们来说尤其的珍贵。
而这次江美林给寄来的不少,谢明朗也不敢都背去,担心惹人注意,便只背了一部分还告诉裴老师他们喝完他再背来。
裴老师道,“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了。”
谢明朗为何会下乡当知青他和老婆子都知道,这份恩情他们也会永远记在心里,哪怕日后平反了,他们也会将谢明朗当成亲生儿子对待,毕竟没有哪个学生能做到谢明朗这样的地步了。
谢明朗笑道,“老师,您跟我还见外,当年您不嫌我年纪小指点我写文章,又教导我做人的道理,这样的恩情不止我,还有我父母都会永远记在心里。”
有些往事虽然不是他亲身经历,但是也能感受一二。
原主因为是家中老小,脾气性子又像于丽娟,被于丽娟娇惯的厉害,到了十多岁的时候更是跟人打架斗殴,时常被人找上家门去。学习也是差的一塌糊涂,老师同学对他更是避之如蛇蝎,可谓是人人厌恶的存在。
但这样的人也有优点,原主写作文很好,有一回裴老师受原主学校邀请过去参观便碰巧看见了原主的作文对此大为赞叹,也被当时准备戏弄裴演等人的原主听到了。
在小的孩子也有自尊心,再坏的孩子也有一颗上进心,原主思前想后居然跑打听到了裴演家中,然后缠着裴演当他老师。
裴演得知原主的性子和名声,也没嫌弃,反而对他提了要求,待原主全部都做到后这才答应收他为徒,教导他如何写文章又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
而且裴演夫妻连同他的儿子,不光指点原主写文章,在学习上也是悉心教导,原主成功的考上初中又上了高中,然后裴演夫妻被学生举报,然后下乡了。
可以说,没有裴演一家人当初对原主的付出,也不会有后来的谢明朗。对于自家孩子谢大海夫妻一直头疼,毕竟是自己宠出来的,以前觉得小,等到了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掰不过来了,谁知竟被裴演夫妻教导好了,还考初中考高中。
谢大海夫妻打心眼里感激裴演夫妻,所以除了最开始拦着谢明朗下乡,后来谢明朗偷偷报名后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下乡了。
毕竟当一个知恩图报人,总比这时代为了自己私利举报自己老师和父母的人好太多了。
所以哪怕如今的谢明朗穿越过来了,也不能忘记这恩情,对裴演夫妻的为人也是记在心里。何况若非裴演夫妻担心连累他,他都是要拜干爹干娘的。
对他们,谢明朗是当父母来孝敬的。
至于其他教授,大部分都是京市来的,哪怕以前不认识,但也知道为人,这两年对谢明朗也不错,如今又教导陆从月,谢明朗自然感恩在心。
谢明朗笑着说,“老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谢来谢去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哥他们不在了,我会连着他们那一份一块孝敬您的。”
一句话让裴演眼眶都湿润了,“唉,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老师不说谢了。”
当天晚上,裴演便把中药分了分让大家拿回去自己熬去,调理身子这事儿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理好的,但宜早不宜迟,还是得早些更好。
周教授感慨道,“这孩子,可比自己亲生儿子好多了。”
周教授是被自己亲儿子举报的,如今反而被个没什么交情的孩子给照顾了。
孙教授也想到自己的家人,感慨道,“他们知道我被下放估计也得急坏了。”
孙教授当年不听家人劝阻执意回国,没想到一回国就被下放,跟在M国的家人也没了联系。
“不要想其他的了,明朗不是说了吗,我们今年就能平反了,到时候等环境松了,说不定就能联系上你家人了。”裴老师安慰说。
孙教授叹了口气,“但愿吧。”
几位老教授感怀生活,陆从月也和谢明朗感慨生活,总之觉得现在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很好了。
李先进和孙菊花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俩人都很憔悴,瞧着样子似乎也是一晚上没睡。俩人一进生产队,社员们也不急着去上工了,全围上来询问情况。
孙菊花一言不发回家去了,李先进作为大队长却不得不留下跟社员一个交代,哪怕这是他的家事也是生产队的事儿,必然要说清楚的。
李先进叹了口气说,“这俩可能会被判劳改,具体的还得等公社的通知。”
之前有赵前进和赵倩的事儿,社员们对这结果倒是不惊讶,但更多又感慨李先进真是个好队长,居然没给自己的儿子求情。
但他们哪知道李先进为了能留儿子一条命如何在公社领导跟前做保证,如何做的大义凛然,就为了让他们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留李志国一条命呢。
“散了,都去上工去吧。”谭春明过来驱赶社员们,待大家都去上工了,才凑到李先进跟前说,“你也别想这事儿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嗯。是啊,日子还长着呢。”李先进说。
谭春明又问,“这事儿不影响你吧?”
李先进没看他说,“不知道啊,但愿吧,看领导的意思。”
“哦。”谭春明应了一声说,“我今天有点事儿,得请假。”
李先进摆摆手,“去吧。”
李先进这会儿也不想去怀疑老伙计干啥了,真能让谭春明把他拽下来说明他有本事。
但有没有这本事就真不好说了。
李先进准备回家洗把脸,到了门口就听见陈爱华骂孙菊花的声音,不由的皱了皱眉。
他快步进去呵斥道,“大清早的闹什么闹?”
见他进来了,陈爱华眼眶都红了,“我闹,你得问问你这儿媳妇要闹啥闹,这家都被她闹成啥样了,现在居然还有脸要离婚,她凭啥离婚啊。要离婚可以,把孩子留下,我李家的种可不能带走。”
孙菊花低着头不言语,李先进皱眉道,“不是菊花要离婚,是你的好儿子要离婚。”
想到这个李先进就生气,“李志国这畜生就是进去了也贼心不死,他要和菊花离婚和李志萍在一起结婚。是他不要菊花的!是你儿子不要脸。”
陈爱华傻眼了,“啥?”
“你儿子,你儿子要离婚。”李先进觉得头疼极了,声音里压制不住的怒火,“而且这事儿你也甭怪菊花,就李志萍那性子早晚闹的人尽皆知,你儿子要是能要脸不乱搞男女关系,菊花能举报谁?能闹谁?你儿子推的菊花早产,她说一句了没有?你儿子酿成的大祸,你现在还护着他!我这张老脸都挂不住。”
“可是……可是……”陈爱华哭了起来,“可他都被抓走了要被劳改了啊。”
在陈爱华的观点里男人犯了错知错能改就行了,为啥一定要闹的人尽皆知把男人搭进去,女人把男人搭进去了自己日子就能好过了?
可孙菊花不是她也吃不了这委屈,就算如今李志国不说离婚的事儿,她也是要离婚的。李先进是大队长,可她亲爹也是大队长呢。
孙菊花也不想和长辈争吵闹个不孝顺的名声,对李先进说,“爹,您去拿户口本吧,我要去离婚了。孩子我会带走,不可能留在李家的。”
陈爱华尖声道,“这是我李家的孩子!”
“让孩子留在李家像他爹一样被养大吗?”孙菊花冷笑道,“爹可是对外说了,我们分家了,分家了那就该俩户口本,那就是两家人,没道理我儿子要给你们养的道理。您要是想抢孩子那就尽管来,我孙菊花不怕,大不了我去县里闹,谁抢我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陈爱华傻眼了,“你|你!你以为你带着孩子还能好改嫁?就你现在的名声你还能改嫁吗?”
孙菊花淡淡一笑,“那就不劳您操心了。”
“去拿吧。”李先进蹲在院子里抽旱烟,“孩子还是跟着娘好点,就这么大点孩子,离开娘可咋整啊。”
孙菊花笑,“谢谢爹,不过爹能不能把村里的破屋借给我,我不想住在李家。”
这倒是让李先进意外了,没想到孙菊花没打算回孙家去。
孙菊花又不傻,平时爹娘和哥嫂来给她撑腰就罢了,真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她娘家几个嫂子也容不得她,说不定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能帮她把孩子卖了再把她也卖了,倒不如就留在沂河生产队,起码有李先进看着,旁人也不敢欺负她,就是她娘家几个嫂子也不敢过来多管闲事儿,说不定她婆婆陈爱华还能给捣乱。
毕竟她不打算再嫁的,她是看透了,男人没个好东西,哪怕有一两个好男人那也不是她能遇上的,还不如好好养大儿子。怎么也不能让她的儿子和孩子爹一样是个无用又坏的畜生。
孙菊花打定主意要离婚,里头还有李志国吵着闹着要离婚,陈爱华不得不给拿了户口本,李先进叹了口气说,“正好去把户口办一下,既然分家了,就把志国的也分出来,咱们得划清关系。”
陈爱华心痛极了,却完全没办法。骂骂咧咧拿了户口本出来简直是摔在孙菊花脸上的。
孙菊花也不恼,拿了户口本就对李先进说,“爹,走吧。”
陈爱华凉凉道,“离了婚就不是我李家人了,喊什么爹。”
“你少说两句。”李先进气道,“你儿子要是个好东西旁人还有本事把他送进去不成。”
陈爱华进屋砰的把门关上了。
陆从月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孙爱华和李志国已经离婚了,李小红沮丧道,“我其实挺喜欢我二嫂的,不过跟我二哥离了也好,我爸说我二哥都进去了还心念念和李志萍结婚呢。”
听到这俩人陆从月就觉得反胃,“既然都离婚了那就不相干了,也别去想了。”
不过在心里陆从月是支持孙菊花,甚至很佩服孙菊花的为人,能下得去决心举报自己男人搞破鞋又打定主意离婚这事儿放在一般女人身上简直不可能。
这时代的女人虽说比她们古代好了些,但有些地方却是相同的,对男人犯错误包容性很强,觉得男人改正就好。
哪家如果男人外头有人了,多半会劝女人想法子让男人回头,男人若是回头了,不管是朋友还有爹娘大部分也会劝女儿为了孩子将日子过下去。反之若是女人在外头有人了,那等待她的就只有离婚这一个下场,很可能还得挨一顿打。
这就是女性的悲哀之处,也是在这件事上她佩服孙菊花的地方。
李小红叹了口气说,“但我二嫂、不,菊花姐她跟我爹借村里的破屋,打算就在村里住下了,你说她为啥不回他们公社啊,她爹也是大队长好歹也能照顾她啊。”
陆从月有些意外,旋即便想通了中间的缘故,便解释说,“菊花她娘家嫂子并不好相处吧?”
李小红想了想,“看着还行,但对内,听菊花姐说并不怎么和睦。”
“这就对了。”陆从月说,“这年头女人要是回了娘家只有一个归宿,就是被家里的长辈和兄嫂做主给嫁出去,想带着儿子就在娘家过日子几乎不可能。她不回去恐怕就是担心这样,所以宁愿在咱们大队做个独门独户也不愿意回娘家去。这样,她在咱们生产大队,哪怕看在你小侄子的份上,你爹娘也能看顾几分。虽说自己拉扯孩子难了些,可总比嫁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还得让自己儿子跟着受委屈的好。”
陆从月感慨道,“小红,你菊花姐是个好女人。”
可惜李志国不珍惜,偏偏一头钻进李志萍这条死胡同里,那么既然这样,就祝福李志国和李志萍在劳改农场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