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萍没说, 陆从月也没问,甚至睡觉前还洗了一碗野草莓吃了这才心满意足的上炕睡觉。
谢明朗忍不住多看了她几次, “你牙不难受?”
“不难受, 味道挺好的。”陆从月这会儿就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欢喜又兴奋,“明天早上我还要再吃一碗。”
谢明朗嘴角抽了抽, “想吃等再去给你摘。”
那一片野草莓不少, 等新的长出来也用不了几天的功夫,他甚至仔细想了想山上还有哪里有野果子可以吃, 毕竟这时候大家都穷, 地里都种庄稼, 几乎是每人种水果的。
谢明朗有些自责, 以前在市里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买这些东西回来给她解解馋, 现在一点野草莓都吃的这么香了。
陆从月吃的心满意足, 晚上睡的也格外香,第二天起来洗刷完毕第一件事就去找草莓又洗了一碗,趁着谢明朗做早饭的时候吃个精光。
谢明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李家找李先进继续请几天假, 然后先把家里剩余的草莓放上冰糖熬成了草莓酱, 至于蘑菇, 孙丽萍夫妻在家就能晾晒了。
两人如同昨天一般的装扮和工具, 早早的就上了山, 隔了一天地上的泥泞少了许多, 路也好走不少。
这一片人依然很少,不过两人昨天是往西边去的,今天则直接往东边去了, 谢明朗似乎天生对吃的东西敏感, 找吃的东西也格外的敏感的。
一上午两人不光找到鸡枞菌还找到一些牛肝菌和松茸菌,当然收获最多的还是普通的蘑菇,但这一趟也非常值得了。
中午两人依旧吃的是煎饼卷肉沫,饭后休息一会儿继续找蘑菇,带来的工具势必想要多装一些。
唯一可惜的是俩人到了傍晚要回去的时候也没再看到野果子,换了条路往回走时却不想看到了一颗野杏树,陆从月顿时兴奋。
那树并不高,但因为周边没有高大树木的遮挡长势喜人,枝头挂了不少的杏子,只是这杏子还未熟,有些青涩,陆从月摘下一个擦了擦吧唧就咬了一口。
酸是真酸,但也能忍受,甚至吃下去后还觉得五脏六腑非常的舒服。
“你尝尝,挺好的。”陆从月直接把她咬了一口的递过去,谢明朗嘴角抽了抽,“我没吃只看着都流口水,不吃。”
陆从月翻个白眼收了回来,看着这一树的野杏高兴道,“等过些天就能熟了吧。”
谢明朗仔细围着树转了一圈,还真摘了几个差不多熟了的,“估计再几天就能熟了,等熟了我们再摘吧,到时候做杏脯吃。”
一听吃的陆从月兴奋的点头,“那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谢明朗摇头,“大家去山上喜欢去村子西头那块儿,这边很少有人来,所以没关系,看着周遭的样子也不像有人来的样子。”
这样陆从月就放心了,这下不光有草莓酱还能有杏脯吃,她可真是太幸福了!
两人兴致勃勃满载而归,家里的蘑菇也晒的蔫巴巴的了,只可惜蘑菇这东西晒干了就缩水,一大袋子蘑菇晒干之后估计都没有半袋子,实在可惜。
不过这也不错了,山上树木繁茂,哪怕外头晒干了,树林里都还湿润着,明天应该还能再捡一天蘑菇。
吃过晚饭,谢明朗把傍晚吊在水桶里冰着的草莓酱取出来了,陆从月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顿时眯了眼睛,“好吃。”
两辈子都没吃过这东西,没想到会这样好吃。
孙丽萍等人见她吃的开怀起先还怀疑,后来尝了一口之后也是赞不绝口,野草莓酸中带了一丝丝的甜意,放了冰糖熬煮之后酸味儿去掉大半,反而甜味增加,这会儿又特意放到水桶里冰过滋味别提多美妙了。
在这样的酷暑里吃上一点实在舒服极了。
有好吃的陆从月就想起隔壁的李小红,家里有□□,陆从月踩着蹄子趴在墙上喊,“小红,拿碗过来拿好吃的,好吃的能把你舌头吞下去。”
徐大军夫妻俩原本坐在院子里纳凉点着油灯看书,闻言李小红站起来,笑着说,“我倒是看看有啥好吃的。”说着她去拿了碗过来,看见草莓酱问,“这是什么?”
陆从月拿勺子舀了一点喂给她,“好吃不?”
那还用说肯定好吃啊。
陆从月笑眯眯的然后转头对谢明朗说,“明天我们把那些草莓都摘回来做成草莓酱吧。”
“吃的完?”谢明朗说,“这东西放不了几天。”
陆从月笑,“我们可以去卖啊。”
每个县里甚至公社都会有黑市,黑市的利润多高两人都清楚。陆从月不当老师了,谢明朗也没法出去跑长途了,去下地干活多累啊,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赚上一笔,甚至那些杏她也打起了主意,既然能做果脯那必定也能卖钱了,如今已经七月底,再过上半个月多就是中秋节,拿果脯送礼多有面子啊。
至于草莓酱,家里是有一些以前吃的罐头瓶子的,再不济还有奶粉桶还有麦乳精的桶,都能装了,实在不行,就用个瓦罐装了,让买的人自备工具。
谢明朗一听顿时一愣,原本这些东西就打算给陆从月打牙祭的,没想到她想的倒是多。
“卖吧。”李小红赞同道,“味儿太好了,肯定好卖。”
孙丽萍也道,“我和你老师也能帮忙。”
谢明朗便答应下来,第二天俩人早早起床,戴上工具连同孙丽萍夫妻一起上了山直接奔着野草莓的那地儿去了,陆从月和孙丽萍摘草莓,谢明朗和裴演在附近找蘑菇,人多了配合也好,做起来也快。
这一片野草莓面积不小,零零散散的凑在一块少说也得半亩地的面积了。
以前谢明朗也没见过,估计是这一两年刚长的,至于怎么来的就不知道了。
野草莓摘了好几筐,蘑菇却没找到多少,天快黑时,谢明朗把一筐筐的草莓全都运到下山的地方用草盖住,来回运了几趟才完成。
其他三人倒是想帮忙,但筐子太沉,谢明朗也不放心就自己动手了。
陆从月看着时候徐大军也该下工了,就回去叫了徐大军过来帮忙,两个男人趁着天黑将草莓搬了回去,这才匆忙吃了些东西。
晚饭后大家都很累,啥事儿也不愿意干了,早早的都躺下睡了。
陆从月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谢明朗一早起来已经把草莓都洗干净晾上了,而且出门往公社买冰糖去了,这么多草莓恐怕跑一个供销社都买不齐全,等他回来也到了上午的时候。
谢明朗不光买了冰糖还买了五瓶罐头,草莓酱一锅锅的熬出来,最后将浓郁的汤汁凉在陶盆里又马不停蹄的熬下一锅,总共熬了三锅草莓酱出来。
家里罐头瓶子自然不够,李小红不知从哪倒腾来俩也是无济于事。
最后瓶子罐子装完了剩了一些直接放到陶罐里等直接弄到县里卖了。
谢明朗无疑是最累的,陆从月便想跟着一起去卖,被谢明朗拒绝了,“你现在累不得,走着去县里实在太累,我有门道,很快也就回来了。”
瓶子用网兜装着,车把上挂了一些,前车杠上挂了一些,陶罐绑在后座上,半夜三点的时候谢明朗就起来打着手电筒往县里去了。
陆从月醒了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点了油灯拿出书本来看。
快天亮时陆从月终于有了困意,躺下睡着,再起来天刚亮没多久,外头静悄悄的,显然谢明朗还没回来。
以前谢明朗去县里黑市的时候九点多十点多也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次一直到十二点谢明朗也没回来。
孙丽萍夫妻不知道这事儿,还以为很正常,陆从月却坐不住了,便起来道,“我去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去县里看看去。”
“你会骑车?”孙丽萍问。
陆从月抿了抿唇,“我走着去。”
看她这样,孙丽萍和裴演也察觉出不对头,“他以前回来的都挺早?”
陆从月点头,“黑市不比别的地方肯定要避着人,往常去的时候九点多最多十点多就回来了。”
“或许,他有事情耽搁了?”裴演试探着说,“明朗这孩子做事儿稳重不冒进,一般不会出问题。”
“或许吧。”陆从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一直以来她告诉自己谢明朗有男主光环加持,想来在运气方面不会太差,但万一呢?
陆从月坐不住了,对裴演说,“我去村口瞅瞅去。”
正值中午外头有人在纳凉,陆从月直接走村子后头的路,这路谢明朗寻常也会走,人也少些。
到了村口除了知青点传出来的声音,并没有其他的动静,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完全不知道谢明朗什么时候回来。
知青点里面张曼丽站在窗户前看着村口树下的陆从月不由抿了抿嘴,看来她为了谢明朗的命也得答应齐小富了。
齐小富为人虽然怪异,但是脑筋的确好使,俩人各取所需想来也是件好事。
“你又再偷看陆从月?”
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曼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于思甜。
于思甜最近变化太大,跟以前的死脑筋不同,起码不再盯着陆从月了。可却依然盯着她。
这让张曼丽烦不胜烦,偏偏于思甜又没做什么其他的事张曼丽想发作都找不到借口。
于思甜嗤笑一声,“你曾经也是个红小兵,没想到居然会试图破坏他人家庭,你简直是主席的羞耻,你也不配做主席的兵。”
于思甜的话难听极了,张曼丽隐隐皱眉,她回过头看这于思甜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是没什么关系。”于思甜讥讽的看着她,“但我已经写了材料举报你了,你就等着调查吧。”
“你!”张曼丽顿时气竭,哪怕今年革命就要结束,审查也没那么严格,但要想在过年之前回去她身上就不能有污点,显然于思甜的做法这是在挑战她。
张曼丽咬牙切齿的瞪着于思甜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于思甜淡淡说,“不干什么,就是看不惯你。”
说完于思甜出去了,之后出现在张曼丽的视线中而后走到陆从月身边。
也不知道于思甜说了什么,陆从月朝知青点看了过来,而后笑了笑目光落在远处然后迎了上去。
谢明朗回来了,张曼丽带来的恶心感觉也消失无踪。
陆从月走出去几步回头对于思甜道,“于思甜同志谢谢你。”
于思甜点了点头转头就走。
“大中午的你怎么出来了。”谢明朗骑着车子到了近前下车,脸上晒的红彤彤的汗水顺着脸颊直接下来了。
陆从月拿出手绢给他擦拭干净,然后说,“中午没事干过来接接你。”
说着谢明朗看着自行车说,“车子没法做,咱们走回去吧。”
“好。”两人说笑着又从村后往家里去了。
知青点于思甜看着两人走远对张曼丽说,“看见了吗,他们郎才女貌性情相投,感情好极了,你哪怕用尽力气也插不进去的,除了让自己难堪没有任何好处。”
张曼丽抿唇话也没说,转头躺回炕上面朝着墙不搭理于思甜了。
于思甜嗤笑一声,低声道,“真是不知道死活。”
不知死活?
张曼丽冷笑,谢明朗原本就是她的男人,陆从月对谢明朗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才对。如今一个陆从月凭什么就抢了她的男人,她不服气也不会甘心,她的男人她势必要捍卫要抢回来的。
陆从月和谢明朗一路往回走,空出来的罐头瓶子因为颠簸发出清脆的声音,陆从月说,“今天顺利吗?”
“顺利。”谢明朗说,“县里有钱人多,我带了勺子让他们尝了都说味道好,所以卖的很快,不过后面为了把罐头瓶子收回来浪费了点时间,不然早就回来了。”
“没事就好。”陆从月也放了心,她还当谢明朗出了什么事呢。
谢明朗看着她笑,“担心我出了事儿被抓了?”
陆从月坚决不承认,“那不能,你可是有男主光环的人。”
谢明朗忍不住笑没去戳穿她,他看了眼她的肚子说,“再过几天我们去医院检查。”
陆从月没拒绝,应了一声好,俩人到家,孙丽萍夫妻也终于松了口气。
好在做出来的草莓酱除了留了点自己吃的都卖完了,也算好消息。
回到房里,谢明朗把一堆钱推到陆从月身边说,“我基本就按照一罐头瓶子的量卖的,你猜我卖多少钱一瓶?”
陆从月估摸着这些钱的数量说,“五块?”
“八块。”谢明朗笑了起来,“ 我以为这么贵不会有人买,结果人家县里的人就是钱多,掏钱买的真不少。大概就是新鲜玩意儿味道又好才会喜欢,往后就不一定了。”
陆从月抿唇笑,“那咱还有果脯呢。”
说着她算起钱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一趟居然卖了足足九十六块钱,至于本钱,就只有买的四斤白糖,除去这些少说也得赚八十块钱了。
陆从月喜滋滋的把他们的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我发现我们现在好有钱。”
谢明朗问,“咱现在多少钱了?”
其实他知道多少钱,但这种数钱的感觉太好,他不介意让陆从月多数一遍,陆从月说,“加上这些一共三千二百八十六块钱。”
其实大头都是谢明朗跑长途那几趟赚回来的,头两趟的时候虽然弄的衣服觉得不起眼,但因为成本低,每件衣服至少赚七八块钱,两趟就赚了不少,更别提谢明朗还弄了一些利润大的不要票的烟和手表这些东西回来。
杂七杂八加上于丽娟给的就有这么多钱了。
陆从月充满期待的说,“这些钱在京市能买个小院子吗?”
谢明朗想了想说,“想买四合院恐怕不行,至少得两三万。”
陆从月知道他说的四合院跟他们上辈子住的院子差不多,也一直幻想能买一套,但一听这价钱就有些泄气了,“这才十分之一啊,好难啊。”
“难吗,你忘了咱赚这些钱用了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谢明朗安慰她说,“近几年房价变化不大,咱到时候先买个小平房住着,等攒两年再买个一进小院住咋样?”
陆从月只能点头,“可你到了京市也不能继续跑长途啊,我总感觉你到了京市会选择去当厨子。”
听她的话谢明朗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最了解他的人还是陆从月了,他点头说,“我是有这打算的,但你忘了吗,你的手艺是能还钱的?”
陆从月愣了一下接着也笑了起来,是了她还会做生意,赚钱他们得相互配合。而谢明朗的二哥是现成的纺织厂厂长,有这样的好路子为什么不利用。到时候谢明朗哪怕不出京市只在国营饭店呆着也能有法子把她做出来的衣服去卖了。
手表香烟利润大,但衣服利润也不小,更何况她自己做出来的款式颜色自己能挑最好的,除去手工费和材料费利润更可观。
县城的女人都舍得在衣服上花钱,更何况京市这样的地方,女干部女工人尤其的多,做了衣服还愁卖吗?
一瞬间陆从月自信心爆棚,觉得他们离买四合院也不是太远了。
陆从月兴致勃勃的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市?”
她竟然头一次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她想赚钱啊。
谢明朗说,“从琅琊市回来前我给爸打过电话,他说他先找单位接收我,等回去之后再说其他的。”
“那,没让他想法子让你去国营饭店?”陆从月好奇的说。
谢明朗点头,“说了,不过京市国营饭店不少,靠近咱家的就有几个,但是这种单位因为是铁饭碗所以很少有空余的位置,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要是没有的话就只能安排到其他的厂里了,比如二哥的纺织厂。”
说这话的时候谢明朗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陆从月想了想噗嗤笑了出来,谢明朗更无奈了。
纺织厂说起来女工比较多,男人除了仓库里就是工会厂委,也难怪陆从月会笑了。
当然这只是最后的打算,最好还是进国营饭店,哪怕是从服务员做起,依着谢明朗的手艺坐上大厨的位置也不难的。
“等过两天咱去县里再打电话问问吧。”
谢明朗如此下了结论,便灭了油灯俩人躺下。
俩人以前的时候每回躺下都得这样那样的闹半晚,现在啥都不干谢明朗觉得浑身难受。
“从月……”谢明朗拉着陆从月的手可怜巴巴的说,“帮帮我……”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陆从月也从羞涩不好意思变到现在的面不改色。
不就是为他纾解吗,行。
最后谢明朗舒坦了,陆从月的手也酸了。
过了几天,谢明朗算计着山上的野杏也该熟了,便请了假去摘杏子,李先进现在对他请假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问原因直接就准了假,四人早早的带着篓子上了山干活去了。
生产队的人却因为谢明朗三天两口请假摇头叹气了。
大部分人觉得谢明朗被陆从月带坏了,以前多能干勤快的青年啊,现在三天两头的就请假,这不是胡闹吗。
在老人看来即便谢明朗去琅琊市赚了一点帮工的钱,可也就那三四个月还能有多少?哪怕一个月四十块,也就一百来块钱,家里还有个好吃懒做光想吃好东西的媳妇,这钱能攒下?
陆从月和谢明朗可不知道她如今在生产队的名声是这样的,现在她站在杏树下面兴奋的捡杏子,看着一个个黄橙橙的杏子就跟看到金元宝一样。
偶尔馋了陆从月就擦干净吃上一个,别提多自在了。
杏子好摘也没那么多,不多时就摘完了,近两筐的杏子沉甸甸的散发着阵阵的香气。
这时候天气还早,担心大白天带回去惹人注意,四人决定还是在山上解决午饭,下午的时候看看挖点野菜啥的带回去。
谁知转来转去又找到一颗桃子树,桃子小小的味道也不好,但是做果脯也就不挑了,能卖钱就成。
于是四人又摘了一些小桃子,这下收获可就真的不错了。
傍晚外头没人的时候四人将杏子和桃子弄回家去,连夜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第二天的时候谢明朗把前两天特意垒的用来烤果脯的炉子烧起来准备弄果脯了。
果脯对陆从月来说是陌生的东西,但她知道但凡谢明朗出品就没有不好吃的,所以谢明朗做的时候她就搬着小马扎坐在树下看着,目不转睛的等着果脯做好。
做果脯比草莓酱麻烦多了,工序也多了,从早上忙到傍晚,谢明朗终于说果脯做好了。
陆从月整个人都精神了。
野杏做的果脯和桃子做的果脯看颜色能看出点区别来,拿在手里尝一口陆从月整个人都得到了满足。
谢明朗站在她旁边看着,然后问她,“怎么样?会不会太甜?”
“不会,刚刚好。”陆从月说着拿起一块塞他嘴里,“是不是很好吃?”
谢明朗感触到舌尖上的味道也笑了起来,果脯已经没了野果子时候的酸涩,味道非常好。
孙丽萍和裴演也忙拿起来尝了,都说味道好。
可惜这时候天气还太热,不然就能给她娘和婆婆他们寄一些了。
做出来的果脯还得凉透,明天谢明朗就能拿着去卖了。
如今已经近了八月,秋老虎的威力仍旧厉害,再过上十来天就是八月十五,到时候树上剩下那些没成熟的果子也能再做出来了。
可以预见这一次他们又能赚上一笔了。
第二天一早谢明朗照例半夜起来去黑市,不到十点的时候就回来了,毕竟果脯用纸包着就成,不像草莓酱还得想着把罐头瓶子拿回来,浪费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八月十五之前生产队开始收玉米了,谢明朗没再请假,跟着生产队下地掰玉米,一连四五天整个人都晒黑了一些。
八月十三的时候终于忙完,玉米棒子也堆放在打谷场上晒着了,李先进给社员放了几天假,该休息的休息,顺便准备中秋节过节了。
一放假赶集的多了,去公社的多了,去县里的也多了,纷纷准备过节的时候吃点好的。
孙丽萍和裴演对去县里没什么兴趣就不去了,谢明朗骑车带着陆从月吃了早饭也去了县里。
路上遇见不少去县里的人,倒是热闹的很,生产队倒是拿出驴车和拖拉机拉着大家伙去了,陆从月不想和大家一起去所以俩人还是骑车了。
不然她一坐上拖拉机或者驴车估计那些大娘大婶们又该开始说教了。
俩人骑车比驴车快,比拖拉机慢,到了县里的时候也九点多了。俩人来县里主要是买点肉和鸡这些吃的,直接去了副食店。兴许是因为要过节的缘故,副食店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
谢明朗推着自行车让陆从月坐在后座上,前面前进一点他便往前一点,闹的排队的人也都纷纷瞅他们,夸奖谢明朗疼媳妇。
疼媳妇的人总是运气好,排到他们的时候鸡虽然没了倒是买了一只鸭,还买到一条新鲜的鱼,猪肉没了好歹买了几块大棒骨,满载而归。
离开这边俩人又去供销社转转,看看买点家里需要的东西。
到了那里免不了碰见黄晓英,黄晓英看见他们笑了笑,陆从月也笑了笑,却没和往常一样凑过去亲热的说话。
黄晓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甚至开始怀疑陆从月当时是知道她拿了那两件衬衣的,只是碍于情面没有提出来罢了。
卖布那边的售货员奇怪的问黄晓英说,“晓英,那个陆从月以前和你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现在也不过来找你说话了。”
黄晓英脸上一僵胡乱推脱,“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说着她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她自己也觉得糟心。
之前她学了陆从月裁剪的手艺加上踩缝纫机自己也会就抛开陆从月自己干,可她做的衣服只能是之前做过的款式,夏天的布拉吉就那么些,一个县城的人恨不得都认识,一件两件重样还好说,多了大家也就不稀罕了,所以没有新的款式出来之后大家也就不怎么买她做的衣服了。
之前她男人让她再去找陆从月重新和陆从月,可黄晓英哪可能拉的下脸来。
她不去找,她男人对她也有意见了嫌弃她自作主张,她婆婆以前对她挺好,现在也话里话外的责怪她。
黄晓英也委屈,当时是她婆婆提点她可以自己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陆从月和谢明朗在供销社逛了多久,黄晓英的眼睛就跟着逛了多久,等到陆从月和谢明朗买完大包小包东西的时候黄晓英终于下定决心一跺脚跟卖布的服务员说了声跟着追了出去。
“从月,你等等。”黄晓英追出来,脸颊绯红,看着眼前的陆从月有些不知所措。
陆从月客气的笑了笑,“晓英姐,有事吗?”
黄晓英抿了抿唇想要和以前一样打招呼,“你最近好像也不来县里了。”
“嗯,生产队忙着收粮食所以没空出来。”陆从月说。
两人似乎没了共同语言,谢明朗自觉的提着东西去自行车边上了,给她俩留下说话的空间。
陆从月说,“晓英姐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们先回去了。”
“就是,你现在还做衣服卖吗?”黄晓英鼓足勇气问道。
陆从月摇头,“我家没有缝纫机,而且明朗哥也不去跑长途了,所以就不做了。”
没缝纫机没有布料没法做。
黄晓英笑了笑,“那,你有没有兴趣再和我合作?”
“为什么?”陆从月清楚里头的原因,却故作不知,“你自己也都会做了,自己赚钱不好吗?”
黄晓英脸上有些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就是打自己的脸,可说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黄晓英脸上涨红,“就觉得和你合作挺好的。”
陆从月笑了一声,“不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我们现在也没心思再做其他的,你还是自己赚吧。”
说着陆从月看了谢明朗,转过头来对黄晓英说,“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从月。”黄晓英拉住她,那个念头终于破口而出,“你能不能帮我画一些衣服样子。”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看着陆从月她就记起她婆婆那张脸和她男人责备她的模样。可她说出这话又觉得难堪,尤其陆从月脸上出现讽刺的笑意的时候这种难堪让她无所遁形,她艰难的开口说,“我不白拿,我出钱,行吗?你帮帮我。”
陆从月看着黄晓英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她以为黄晓英叫住她是为当初拿她衣服的事儿道歉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以前赚钱了想撇开她,现在少了她的衣服样式活不下去了又想起她来了,当她是泥巴捏的吗?
陆从月看着她笑了笑,“我为什么帮你?”
一句话听在耳中黄晓英的脑子嗡的一声,她喃喃道,“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了。”陆从月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像根刺一样扎在黄晓英的心上,“从你偷拿我两件衬衫的时候就不是了。”
她说的轻巧,听在黄晓英耳中却让她如遭雷劈,一瞬间冷汗冒在她额头上,整个人浑身僵硬,她扯了扯嘴角说,“你、你说什么呢,我……”
陆从月看了眼谢明朗正对上他的目光,陆从月说,“你不知道吧,我男人脑子非常好使,而且他买了多少衣服都有数,回来之前也都核对过,回来之后放到小院后也核对过,总不能进了小偷专门就偷了那两件衣服吧。”
黄晓英晃了晃,“我、我……兴许……”
“两件衣服而已,别以为我农村人就特别在意那两件衣服。我还真不在乎。”说着陆从月叹了口气说,“原本以为我们会是好朋友,还想着等我离开沂河县的时候帮帮你,好歹让你以后也能自己做衣服画一点简单的东西,但我们的关系最终败给了金钱,我也不想说什么了,甚至当时和你算清账目给你钥匙的也懒得提这件事儿,也是给你最后的颜面。”
陆从月说,“我始终记得当初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谁能给我一分好我也不介意记着,但,咱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再见。”陆从月摆摆手朝谢明朗走去,黄晓英站在原地浑身冰冷,难堪又丢脸,像被人剥光了衣服站在太阳底下被人指指点点。
两件衣服,赚也就十几块钱,她当时为什么就做了呢。
黄晓英想不明白,陆从月懒得想了。
俩人推着自行车往县医院去了。
月事推迟了半个多月,几乎可以确定了,但还是去医院检查看看比较放心。
到了县医院,人不多,这时候的人除非有大毛病,基本上生产队的土医生或者去看公社卫生所,来县医院的不多。
到了妇产科挂了号大夫问了一些情况,然后给她把脉,最后说,“怀孕了。”
说着又按照陆从月每个月来月经的日期给推算了预产期,陆从月倒没觉得惊讶,因为上辈子也是大夫把脉确诊怀孕的。
倒是谢明朗有些惊讶,“现在没有仪器可以确定吗?”
大夫看了他一眼说,“有B超机,但是咱们这边没有,市里有,你们可以去那做。”
俩人从医院出来,谢明朗说,“要不咱去市里做B超看看?”
陆从月想了想说,“要不等再过一个月再去,现在才俩月估计也看不到啥。”
“也行。”谢明朗好歹知道一些后世的东西,对这事儿比较上心,“有不舒服的一定得说。”
陆从月顿时笑了起来,“你看我最近能吃能睡的哪有不舒服啊。”
想了想还真是,谢明朗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要是以前他们所在的世界,大夫把了脉说好也就好了,但知道这里有B超机能够更加准确的看到胎儿如何了,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机会。
也正因为如此,谢明朗更加坚定了赶紧回京市这事儿,京市毕竟是全国的中心,不说医院就是大夫和设备也比下面这些县里要强很多。
谢明朗自行车也不骑了,推着陆从月到了邮局给谢大海打电话,谢大海说,“你这再不打电话过来我都打算拍电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电话?”
谢明朗说,“前几天生产队收粮食,哪有空出来,也就这两天有空,过了中秋节还得秋收又得忙活好一段时间。爸,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还有那几个老教授也都回去了吧,您休息的时候多去看看,有啥帮忙的,有几个都没亲人了怪可怜的。”
“知道了,知道愣了。”谢大海不耐烦的说,“这种事儿还用你说?你爸我就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说正事儿,你的工作差不多成了,是个小的国营饭店,刚开的,你进去直接当二把手,也就是二厨子。我这边会给你公社打电话,尽量早点回来。”
一听这个谢明朗顿时高兴起来,“爸您可真棒!”
谢大海觉得牙酸了,“行了,也没啥事儿,你那边没事儿了吧?”
谢明朗说,“有事儿,大事儿。”
谢大海问,“什么大事儿?”
谢明朗张了张嘴又嘿嘿了几声,“不告诉你。”
说完谢明朗直接挂了电话,电话那头谢大海气的拍桌子,他对面的人说,“主任,怎么了?你家小三子又气你了?”
“可不,这混小子。”谢大海又气又无奈,心里还好奇到底啥事儿,可电话都挂了也问不着了,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谢明朗挂了电话交了钱出来对陆从月说,“刚才听见了吧?”
陆从月点头,“听见了,让咱赶紧办手续回城。”
谢明朗拧眉思考,然后说,“等着那边的信件过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可惜现在农忙没法请探亲假,少不得还得再住一段时间了。”
“没事儿,那就再住一段时间。”在这都住了那么久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儿,陆从月很想的开。
总之今天来县里一趟来的非常值,回去的路上俩人也高高兴兴的。
回到家谢明朗把好消息告诉了裴演夫妻,两人也非常高兴,离开京市近十年,说不想是假的,哪怕那个地方曾经给他们带来痛苦和不好的记忆,可他们依然想要回去。
过了两天,八月十五了,不出意外,这个中秋节会是他们在沂河生产队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