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姜云霆是被父母“放养”在姥姥家的小孩,爸妈工作很忙,很少过来看他,他有爸妈等于没爸妈,就他和姥姥祖孙两人一起生活。
两家是邻居,又情况类似,所以,两个小孩可谓同病相怜,走得要比其他邻家的小孩更近一些。
姜云霆从小就是大高个,比池小叶大了一岁,两人站在一起,他的个头要比池小叶高出一大截,池小叶整天跟他在屁股后面云哥哥云哥哥地喊。
张奶奶,也就是姜云霆的姥姥,经常逗趣地问她,小叶子,以后给我们家云霆当小媳妇儿好不好?
那时候小啊,一说让她给云哥哥当小媳妇儿,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拉着云哥哥就说要拜堂成亲。
长大一点,她就不喊云哥哥了,给他取了各种代号,比如“姜大云”、“大云子”、“傻大个”,经常变花样。
虽然越叫越没规矩,却越叫越亲切了。
他们是真正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度过了没有爸妈的孩提时代,夏天的时候一起下池塘游泳,冬天的时候一起在冰河上嬉戏,又一起步入了青春时代,一起变成了大人的模样,一起陪伴逐渐老去的爷爷和姥姥。
他们的童年和青春,有太多的相似,太多的交集,太多的小秘密,池小叶甚至还一度天真地以为,他们长大之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她以为,长大之后,她真的可以成为云哥哥的小媳妇儿。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毫无征兆地不告而别。
她问遍了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她去他的班级找他,班主任说,他转学了。
临近高考,他突然转学?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后来上了大学,她住校,爷爷也从大青村搬到了市里,不过,她依然会偶尔回村一趟,看看他和张奶奶有没有回来。
此时此刻,姜云霆有些恍惚,仿佛,他们还是年少时的两小无猜。
“小叶子,”他忽然改口,像以前那样叫她,“我当年不告而别,你有没有很生气?”
池小叶一愣,很意外他会突然提起,这小情绪也在那一刻涌了上来。
她非常刻意地侃侃而谈,故作轻松,“没有啊,我生气什么,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考第一,没空生气。”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姜云霆这心里,小鹿乱撞到控都控制不住,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是老大信任他才派他来保护小嫂子的,他不能有非分之想。
“哦,那就好。”他立刻说,立刻将内心那些不该存在的心思给遏制住。
沉默了好一阵,那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池小叶转着脑袋往厨房那边看,只看到谢阿姨和尹千帆走来走去的身影,她们那么忙,她也不好意思催。
“千帆,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你无聊就看会儿综艺。”
“哦……”池小叶想帮忙,却被拒了,厨房的活,她也确实不擅长,还是不给人家添乱了。
姜云霆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当年不告而别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他告诉自己,就当是老友相聚谈谈心,只要他解开了这个结,就彻底放下。
他动了动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年,我……”
“千帆,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份作业没写好,先回寝室了。”她打断了他,无所谓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曾经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好的,去吧。”
池小叶利索地拿起了自己的包,径直离开,完全不顾呆若木鸡的姜云霆。
没有预兆,没有铺垫,姜云霆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突然插了一刀,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只想解开这个结,却不想,这个结化作了一团乱麻,永远都理不清了。
他紧抿着嘴唇,因为忍耐过度而变得表情生硬,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他终于醒悟,眼前这个池小叶是他的嫂子,而不是他的小叶子。
……
都城的秋天特别短暂,天气持续转凉,满山的枫树都变成了红色,染红了整一片山头。
那天,是周六,依然没有赵周韩回来的消息,池小叶买了一袋橙子回了赵家,想向公公打听一下赵周韩的情况。
“少奶奶回来了?”见到池小叶,郭妈特别的惊讶,甚至有点儿惊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好多准备一点菜嘛。”
陈妈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出来,也是一脸的紧张,“呦,少奶奶你怎么来了?”
池小叶明显感觉到了她们的反常,郭妈和陈妈两个人都是婆婆的心腹,平时见了她,不冷不热的,今天哪来这么大的热情?
她在鞋柜旁边换鞋,看到地上摆着一双裸色高跟鞋,五公分高的细跟,不是婆婆的。
“家里有客人在?”她好奇地问,“妈的朋友?”
郭妈和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诿着,都面露难色。
池小叶直接地说道:“郭妈,陈妈,有话就直说,要是妈不想我在她朋友面前出现,我走就行了。”
“不不……”郭妈不好意思极了,她们只是下人,怎么好赶少奶奶走?!
“爸在家吗?”
“不在。”
“哦,行,那我走了,橙子你们吃。”说着,她又识趣地穿上了自己的球鞋,其实真的没什么,要不是为了打听赵周韩的情况,她也不想过来。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姨,您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但需要小心调理,最重要的是保持良好的心情,千万不要生气。”
这声音不是苏晴雨吗?池小叶转头朝楼梯那一看,可不是,只见苏晴雨挽着周成城,两个人正同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周成城抱怨道:“我也知道生气不好,但一想到那个池小叶,我就忍不住生气,我……”
声音戛然而止,她没想到池小叶就在楼下,尴尬。
苏晴雨也看到了池小叶,她从容地挽着周成城,挑衅的目光射向门口,却依然笑着安慰道:“哎呀阿姨,人无完人,您啊,不要太挑剔了,小叶也是很优秀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