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行探望了赵周韩后,就放心地离开了。
夜色茫茫的大街上,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可能真是命贱吧,不用加班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看了看时间,九点还差一刻钟,这么早,难道要回家睡觉?
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开车,开着开着,他忽然觉得外面的街景有些眼熟,这不是……乔一然家附近嘛……
他没来由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没出息。
人家乔一然那么疯狂地追求了他大半年,他不是躲着就是避着,现在人家终于对她冷下来了,他反而怀念起她追求自己的样子。
他想,如果乔一然还那么热烈地追求自己,那多好,他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就点个头的事儿。
车子靠边停下,路天行落下车窗,往上看去,这密密麻麻的楼层,也不知道那一层是她家,这万家灯火当中,也不知道,哪扇窗户里面,住着她。
看着赵周韩和池小叶阖家幸福的样子,他不知道有多羡慕,每每那个时候,他就不自觉地想到乔一然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是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感觉,就开始不一样了。
犹豫了好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拨出了她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他心跳加速,比抓贼都紧张。
“喂?”乔一然终于接了,语气是疑惑的,“路大队?”
“诶,是我,是我呵呵呵呵。”
舌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结了,只知道呵呵呵。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晚吗?……哦对对,是晚了……你睡了?”
“睡觉倒不至于,你有什么事嘛?”
“我……那个……”
这时,一辆救护车从旁边经过,车速很快,鸣笛声很急。
“你在楼下吗?”
干法医的,总是那么心思缜密。
“呵呵呵,是啊,路过,路过……好像还欠你一顿饭。”
“有吗?”
路天行一愣,他是记得有空请她吃饭的,难道,记错了?他还说有空请赵周韩两口子吃饭,他可不是口头说说的,有空就会兑现,一个一个来。
此时的乔一然,正坐在飘窗台上,从窗户往下来,正好看到外面马路边上那辆霸气的黑色越野。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她只看到撸起袖子的半个胳膊支在车窗口。
“路大队,你今天不加班吗?”
“不加,这不是难得清闲么,所以……”
“所以路过我家?”
“……”
乔一然一直看着,只见他把头探出车窗外,一边听着手机,一边四处瞄着,“在找哪户是我家?”
“找不到啊,那么多家。”
“想请我吃饭?”
“额这个……那你赏不赏脸?”
电话里没了回声,路天行紧张到不停地咬嘴唇上的死皮,望着那一栋栋高楼,一扇扇窗户,他都不知道她在哪里观察着自己。
乔一然略带不满地说道:“本来是一顿饭,现在改成宵夜,是不是有点亏?”
“嗨,想吃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宵夜算附赠行吧?不过,你要是觉得太晚了那就……”
“行!”乔一然打断道,看在他一片诚意的份上。
车里,路天行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什么恋爱绝缘体,什么不想成家拖累姑娘,异性相吸那是自然规律,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
与此同时,病房里,医生照例在睡前给赵周韩换了药。
他最大伤口在后脑勺,当时被对方一拳打中鼻梁,他直接往后倒,鼻梁骨裂了,后脑骨也承受了不小压力。
这是他受到的最重的一击。
不过正是这一击,彻底激发了他的潜能,绝地反击给了对方致命一招,直接把对方打得站不起来。
听说,对方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池小叶边看边问:“医生,他鼻子里的伤口,也没问题了吗?”
“不流血就没问题了,这还好有你帮忙盯着,换做以前,赵大队早就吵着要出院了。”
赵周韩朝医生挤了挤眼睛,暗示他不要多话,医生笑了笑,立刻夸口,“赵大队的身体还是很能扛的,放心吧,没问题了,不影响两位要二胎。”
池小叶:“……”
小伤口已经不需要包扎,结了痂的伤口也不需要贴创口贴,这一次换药,露出来的伤口反而更多了。
好家伙,全都在脸上。
医生在的时候,池小叶没好意思问,医生一走,她愤愤不平地问道:“那个军官为什么总执着要打败你?有什么原因吗?”
“很多人都想打败我啊,你老公我,可是很多人的标杆。”
“别,这么傲娇不符合你的人设。”
“那是?……”赵周韩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仰起下巴,标准的45°角,“嫉妒我长得帅?”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池小叶从包里翻了一面小镜子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说帅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嚯!”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之前还有纱布或者创口贴掩盖,现在,全都暴露了。
大片的淤青在后面几天还会显现出来,原本高挺有型的鼻子,因为肿而变了形,直接影响了他的颜值,再加上比熊猫还要浓重的眼圈,整张脸像是贴了一片小丑面膜,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看镜子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啧,他全往我脸上招呼啊,太卑鄙了。”
赵周韩动了动自己的拳头,亮出了关节处的伤口,骨头也咯咯作响,“但是我也没对他客气,拳拳到肉,他的门牙全掉了。”
池小叶送了他一个白眼,并且很持久地白他。
“哦,闭嘴!”他自己明白,识趣得很。
病房熄灯早,九点,外面就一片静悄悄的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开着大灯,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
池小叶照旧不让他洗澡,端了一盆水,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身,避开了所有受伤的地方。
这四年,他身上的伤疤又多了不少,长长短短,大大小小,新伤叠着旧伤,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身上。
擦到他的腿上,还有几个圆孔形状的疤,就着并不亮的灯光,池小叶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年的瑞士银行。
一切仿佛都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