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生活、工作、学习都步入了正规,仿佛那一场差点要他们生离死别的灾难不曾发生过一样。
他们只能通过新闻去了解垦盾那边的战事。
新闻里,垦盾依然战火不断,从废墟堆里救下的孩子,脸上那彷徨失措的眼神,让全世界都为之心疼。
回来后的一周,池小叶终于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字——Everything's great!(一切都好)
虽然是匿名,也找不出任何来源,但她知道,这是小灵给她的信号。
一切都好,就是最好的事情。
又过了一周,是姜守正的追悼会,姜云霆就在八年前为母亲办追悼会的大厅,给父亲办了追悼会。
一切的怨怼和纷争,都在生命结束之后,烟消云散。
参加追悼会的人,大多数依然是姜守正的老战友们,家属谢礼时,各位叔叔伯伯都会拍一拍姜云霆的肩膀,心疼他,安慰他,也鼓励他。
姜云霆本就不开朗,这下,变得更加寡言内敛,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放心,我没事。”
放心,我没事。
说起来容易,可是听起来,却更加叫人心酸。
下葬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不过多时,一朵朵雪花变成了一团团雪花,真正是鹅毛般的大雪啊,整个山头立刻披上了一层白袍,白茫茫一片。
姜云霆手背有轻微的骨裂,不严重,但是,赵周韩仍旧批了他的假期,让他好好调整几天。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家里,都城的家里,也是爸爸和妈妈自杀的家里。
这套房子连接死了两个人,是人们口中的凶宅,左邻右舍的人,特别是那些个知情的老邻居,很多都搬走了,没搬走的也在计划着搬。
他住在家里的这几天,经常听到外面有声音,都是过来看房子的,邻居们或卖或租,反正总有人不知道“凶宅”的存在,总有人接盘。
而他,别说害怕了,一点忌讳都没有。
这里是他的家,他们是他的爸爸和妈妈,他没什么可害怕和忌讳的。
关于他们一家三口的记忆,为数不多,基本都发生在这套房子里,对他来说,这里是一个让他感到温馨又自在的地方。
百来平的屋子,他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暖气片都擦得一尘不染。
他自己在家买菜做饭,拖地洗衣,就好像,这个家里一直都是有人住的一样。
那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池小叶忽然发信息问他——“云哥哥,你家里有火锅吗?”
火锅?姜云霆走到厨房,翻箱倒柜地找了找,有倒是有一个,但是是很旧的款式,在他的儿时记忆中还用过这个火锅,少说也得有个二十年了吧。
锅子表面已经锈渍斑斑,肯定坏了。
一试,果然是坏的。
——“找到一个,但是坏了。”
池小叶没有再回复,他看了好几次手机都没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五点左右,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气温骤降,肉眼可见的寒冷。
忽然,“叮咚”一声,是门铃声响了。
姜云霆有些诧异,仔细辨认着这阵门铃声是自己家的,还是隔壁家的。
又是“叮咚”一声,就是自己家的。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小跑过去,打开了门。
“将将将将,”池小叶高举着一大袋菜冲到他的眼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姜云霆呆立门口。
池小叶站在中间,一手提菜,一手挽着柯婷,一脸热情地介绍道:“柯婷,认识的吧?”
柯婷手里也提着一袋食材,她满脸的局促,小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她一开口就结巴了,“姜姜姜教官好……我们……我……”
她想说她是被池小叶硬拉来的,但是,总教官在身后,这么说,好像在打总教官夫人的小报告一样,她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哈哈哈哈哈,慌什么,姜教官又不吃人。”
柯婷尴尬得嘴巴都张不开了。
她们的身后,赵周韩抱着一个大纸箱,淡淡的笑意,有些无奈,看上去倒有点滑稽。
姜云霆费解地看着他们。
“云哥哥,还让不让我们进去了?现在外面气温零下13度。”
“进……快进来……”
头一次在家里待客,他又慌又乱,直愣愣地后退一步让他们进门,然后,完全不知道该干嘛,不比柯婷镇定多少。
赵周韩看他跟个大傻子似的,摇摇头,重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啊。
“帮她们拎东西。”他赶紧提醒道。
“噢噢噢噢。”
姜云霆这才接过两个女孩手里的食材,满满两大袋子,还挺沉的。
原本冷清的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两个女孩在厨房洗菜备菜,两个男人就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老大,你们……这……干嘛来呢?”
赵周韩唯有叹气,“你还不知道她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那柯婷……?”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学校是不是招惹了这个女学生?”赵周韩也黑脸,但黑脸也左右不了自家亲亲老婆要当月老牵红线。
“我绝对没有,”姜云霆急了,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她写给我的那些信,我可从没回应过。”
“还写信?呵呵,你们倒是挺浪漫啊,学古人鸿雁传书?”
声音有些响了,他很自觉地压低了些,训道:“你是教官,她是学生,不要搞那些有辱师德的事情行吧?!”
突然,池小叶端着一盘草莓出来,赵周韩立刻上扬起嘴角,一改严厉的态度,用一种家长般关切的语气说道:“别仗着自己年轻,不把这一点小骨折放在眼里,要是养不好留下后遗症,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姜云霆一愣,都不知道怎么配合。
池小叶把一盘草莓放在茶几上,挑了个红的塞自己嘴里,边吃边夸,“嗯,真甜,一分价钱一分货,15块钱一个的草莓果然好吃。你们先吃哈,火锅还得要一会儿时间。”
这人出来转了一圈,又折回厨房,赵周韩的脸色又变了回去,态度也是,“她还没毕业,你注意点分寸……坐下说。”
姜云霆:“……”原来老大还是个妻管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