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等同于是被将了一军。
些微沉默。
然后道:“原来诸位的处境已是如此困难……那这剿匪之事,诸位当真是不能援助县衙半分了?”
“吕县令见谅啊!”
卢会长苦笑道:“我们还想着县衙能够给我们减免些赋税就好。”
“那官道,也需要修缮了。”
有豪绅接着道。
“还有咱们幽县此次水患受灾的百姓,有些到现在都还滞留在城内,也得安置他们才行。”
“坍塌的房屋等等,也同样需要县令大人派人进行修缮啊……”
“……”
一个个纷纷开口。
各种各样的问题。
反倒是先对吕梁提出各种要求了。
最后卢会长更是道:“若是吕县令忙不过来,我们商会还是可以出人的。只是须得县衙拨款才行。”
吕梁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起来,“诸位,本县刚刚接管县衙,这些事情,一时之间可处理不过来。”
说着偏头问俞幋道:“俞师爷,咱们县衙现在账上有多少银两?”
俞幋讪讪赔笑,“这……账上仅有三十余两银子了。而且……还拖欠了杂役们两个月的薪俸未曾发放。”
别说吕梁了,连吕方都有点儿懵。
幽县县衙穷成这样了?
吕梁眉头紧皱,“上季的粮税、商税不是刚刚收缴上来不长时间,怎的县衙这就没钱了?”
俞幋苦笑,“这账目,还是大人您回县衙以后亲自过目吧!”
卢会长等人似笑非笑。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门外竟有面容姣好的侍女端着菜肴上来。
将菜肴放到桌上后,也不退去,就站在那些豪绅们的背后伺候着。
这阵仗……
看卢会长等人个个面色从容,吕方知道,这些家伙怕是早就习惯这样的排场了。
这是没钱?
这些家伙分明就是不想剿匪!
这是故意在给吕梁制造压力呢吧?
示威么?
吕梁忽地轻笑两声,道:“诸位也都听到了,县衙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你们说的这些事只怕……”
“无妨,无妨。”
卢会长道:“我们也只是吐吐苦水而已,这些事情,吕县令可以慢慢来的。”
慢慢来!
这要是慢慢来,那剿匪的事情就得推到猴年马月去了。
吕梁和吕方对视了个眼神。
吕梁轻咳两声道:“如此便好。”
这顿饭,纵有面容姣好的侍女在后边伺候,自然也还是有些索然无味。
席间,众人闲谈。
几乎全部都是倒苦水。
说白了,就是你吕梁是来幽县收拾烂摊子的。要钱,没有,但是事情你得办。
至于是先办事还是先剿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等宴席散去,还是吕梁自己掏腰包付的饭钱。
再带着俞幋回县衙,路上无话。
到县衙里,吕梁和吕方便往后院走去。
吕梁道:“这些家伙的态度,耐人寻味啊……”
“他们是不愿意剿匪。”
吕方道:“看他们个个油光满面的,肯定有钱。只是不愿意掏钱帮你这个县令剿匪而已。”
“难道是他们和那些山匪有勾结?”吕梁皱眉道。
除去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来解释卢会长等人的态度。
做为幽县的豪绅,他们的生意是最大的,按理说受山匪之害也最深,不是有勾结,怎么会不愿意剿匪?
“十有**。”
吕方道:“不过也难讲。要不……我让江子墨去外面打听打听?”
江子墨是个底层出身的,应该能探听到些东西。
若是这些幽县豪绅真和山匪有勾连,民坊间不可能没半点传闻吧?
现在自己和吕梁接触的才是幽县县衙和豪绅这些人,关于幽县的情况,自然不能听取他们的一面之词。
“也好。”
吕梁轻轻点头。
……
幽县某处大宅。
这宅子怕是较之王也家的那个宅子也不遑多让。
正是幽县商会会长卢德业的家。
他们十三个豪绅从四方楼出来以后,便都径直到了他的家里。此刻在正堂坐着。
自有丫鬟倒茶伺候。
一个个都是面色轻松。
卢德业轻轻拨弄着自己手中的茶盖,道:“诸位如何看这位新来的吕大人啊?”
“乳臭未干。”
有人直接说出四个字点评。
还有人嗤笑,“看起来不过如此,刚刚接触就想让我们出钱助他剿匪,简直天真。”
“不过也好,看他不算强硬,咱们不妨把他留在幽县。只要他能听咱们的话,总比潭州府衙再派个新县令来要好。”
“……”
“呵呵。”
卢德业轻笑,“你们也莫要轻看了他,听说此次宁远治水相当突出,他虽年轻,但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
“有本事又如何?”
有人却是笑道:“前几任县令里,不乏有头脑、有本事的吧?最后还不是只能乖乖任由咱们牵着鼻子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县衙没钱,他们这些县令想要做出点事情来,就只能靠咱们捐钱。还是如同往常那样,他若听咱们的话,咱们就给他点甜头,若是不听嘛,呵呵,连杂役的薪俸都发不出去,看他还怎么坐稳这个县令的职位。”
“哈哈!”
一众人都是轻笑起来。
卢德业面上也是带着微笑,“那他若是自己掏钱呢?我可听说,他和他弟弟并不缺钱。”
很显然,他有调查过吕梁和吕方的来历。
“自己掏钱?”
有人笑道:“就算他有钱,可使唤不动下面的人,又有什么用?”
“没人给他跑腿,没人给他收税,没人替他管事,他这个县令也就是个摆设。”
“至于剿匪,呵呵,他总不能自个儿操着刀上去杀匪吧?”
“哈哈!”
屋内又响起阵阵笑声。
卢德业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笑意,“剿匪……若是山匪被剿了,咱们哪还能在县里这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