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陵宁和阮兰溪一起过来给阮老夫人请安了。俩个小姑娘正处于少女最好的年岁,一个身穿桃红色百花纹褙子,另外一个穿的是半旧豆绿袄裙,看起来又活泼又漂亮,像盛开的花朵一般。
阮陵宁原本正笑着和阮兰溪说话,扭脸看到了阮清川,立刻老实了下来。
她拉着阮兰溪的手,规规矩矩的给阮老夫人屈身行礼,然后又给阮清川和苏姝行礼。
阮老夫人摆摆手,让她们俩人都坐下,又单独和阮兰溪说话。
“溪姐儿,我听你母亲说你病了……现下可好些了?”
“祖母别担心。”阮兰溪十分乖巧,回答道:“元大夫的医术很好,孙女喝下他开的汤药,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大约是病中的关系,她看着清减了不少,那穿在身上的半旧豆绿小袄都有些空荡了。
阮兰溪毕竟是阮老夫人的庶长孙女,她还是很心疼的。她摆手让阮兰溪到近前来,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
阮陵宁笑着插嘴道:“我今儿早晨还去看了溪姐儿,我到的时候,她还在吃早饭呢。”
阮老夫人抬头去看庶女,颇为欣慰地:“难得你和溪姐儿的关系好。你是她的姑姑,多照看她也是应该的。”
“母亲,我知道的。”阮陵宁伸手在身侧茶几上的小碟子里抓了一把松仁,又让了让苏姝。
“我不吃这个。”苏姝摇了摇头,“……太难剥了。”
她的指甲脆,很容易断裂。
阮陵宁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二嫂嫂,那你喜欢吃松仁吗?”
“还可以吧。”
“那我剥给你呀。”阮陵宁笑眯眯的,“我吃松仁吃的多,剥起来也是很有经验的。”
她说话间,就连着剥了四、五个松仁果肉递给苏姝,“二嫂嫂,你吃。”
苏姝伸手接过来,又连忙阻止她再剥给自己,“宁姐儿,你吃吧。我尝一尝味道就行了。”
当着阮老夫人的面,即使阮陵宁是主动给她剥松仁的,她也不敢真的让她剥。
阮陵宁却丝毫不介意,她又递给了苏姝一小把剥好的松仁果肉。
阮老夫人那边正和阮兰溪说话,并没有注意到阮陵宁和苏姝。倒是阮清川看了苏姝好几眼。
苏姝吃完了手里的松仁果肉,站起身和阮清川一起向阮老夫人告别。
“姝姐儿,代我向你母亲问好。若是亲家的脚踝崴伤的实在严重,你在通州多待几日陪陪亲家也好。”阮老夫人交待苏姝,“但是你是双身子的人,和别人不一样,可务必要照顾好你自己。”
苏姝笑着应下了,“母亲放心,我会的。”
阮兰溪长了一双好看的杏眼儿,看人的时候格外无辜。
她细声细气的问道:“二婶母,您做什么去?”
阮兰溪其实没必要多问这一句的,她只听阮老夫人和苏姝的对话也能把事情猜个大概,但是她还是问出口了,至于为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苏姝也没有往别处想,她见阮兰溪问起,就大致和她解释了一遍。
阮兰溪又笑了笑,格外的懂事:“路上湿滑,二婶母走路时要格外当心些。”
阮陵宁倒是依依不舍的,“二嫂嫂,你可要早点回来。”
她和二嫂嫂最是投机的,二嫂嫂不在家里,她想找人说笑都不知道去找谁了。
“好的。”苏姝想了想,又和阮陵宁说道:“通州有几样最好吃的点心,都是我三妹妹最爱吃的。等我回来时都给你带来。”
“二嫂嫂最疼我了。”阮陵宁立即喜笑颜开。
苏姝都走出青崖院了,还在和阮清川说话,“……若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娃儿,等她出生了就让她多和宁姐儿接触,以后若像了宁姐儿的性子就更好了。”
“就这么喜欢宁姐儿?”阮清川伸手摸摸妻子的发,话语温和:“我倒是想她更加像你。不管是长相,还是性子。都像你了才是最好。”
“宁姐儿活泼可爱的,谁不喜欢呢。”苏姝又说道:“要说长相的话,人家都说儿子长的像母亲,女儿长的像父亲。我觉得女儿长的像你了,也挺好。”
阮清川长的就挺好看呀,而且女儿的长相基本上都是像父亲多一些的。
认真说起来,阮家人在容貌上其实都是很优越的。比如宫里的贤太妃娘娘,若她不是长相出挑,当年也不会进了王府便是侧妃之尊,更不会被先皇宠爱了多年,亲生的子嗣就生了三个。
“都好。”阮清川含笑看着妻子,“不过这时候讨论孩子的长相却是有些早了,等生了他出来,自然就知道他长的像谁了。”
苏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抿唇也笑了。
天气不好,空中连太阳也没有出,一直都是雾气蒙蒙的,又加上北风呼呼的刮,冻得人直哆嗦。
慧华院正房,却是热闹极了。
阮三爷正在训斥温氏,霄姐儿和桦哥儿早被仆从带去了别的地方玩耍。
“……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问我?背地里找人跟踪,然后又去母亲那里告状……这又是何必呢?难道我没有了脸面,对你来说还是喜事不成。你我是夫妻,终究是一体的,你只要同我说清楚,难道我还会为了别人舍下你不成……”阮三爷就坐在内室临窗的圈椅上,一向风流俊朗的长相阴沉下来竟也给人几分凌厉的感觉。
内室里也没有旁人,只有阮三爷和温氏夫妻俩。
阮三爷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盏热茶,又说道:“我和那小旦梅香可是清清白白的,最多也就是在茶馆里喝了几盏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
温氏坐在梳妆台前的牡丹凳上,正拿着玫瑰花香脂擦手。
她连头也没有抬,直接说道:“三爷,我并不没有找任何人跟踪你,也不是有意去母亲那里告你的状,只是想让母亲约束一下你,往后别再往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跑了。”
至于她为何会知道丈夫带着戏楼里的小旦出去外面喝茶,是嫡妹专程写了信告诉她的,还说三爷一点也不忌讳,公然的领着那小旦在街上闲逛,都被她给碰到了也不闪避,也不怕被熟人们看到,并要她阻止三爷再这样胡闹下去了。要不然,武安侯府的脸面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什么是不干不净的地方?戏楼吗?”阮三爷重重的把盏碗摔在茶几上。
“咚”的一声,吓得温氏打了激灵。
她一贯是安分守已的性子,在侯府是听从嫡母的,嫁了人就听从丈夫的。
她也不想过去青崖院找老夫人的,但是嫡妹的意思兴许就是嫡母的意思,说是为着侯府的脸面,何尝又不是为了阮家的脸面……她不能违抗也不敢违抗。
阮三爷看妻子沉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哑巴了吗?说话啊。”
温氏抿了抿唇,低眉顺眼的认错,“三爷,刚才是妾身口误,不应该这样说话。但是你是桦哥儿的父亲,就算什么都不顾了,也总要为他着想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大哥不是早就让你去他那里帮忙吗?你不如就过去吧,也算是有个正经的事情做。”
阮三爷俊眉紧皱,咬了牙问道:“你这是看不上我了?”
“妾身没有。”
阮三爷闭了闭眼,“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他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以后不许再指使人暗地里跟踪我,若有下次,我就直接收了梅香进门当姨娘。”
阮三爷并不是真的要纳了梅香做妾。他只是气不过被妻子摆布,说不出口的话不过是吓唬一下妻子。
阮三爷的话一说完,大踏步就走出了正房。
温氏轻轻的叹气,自言自语:“我真的没有指使人暗中去跟踪你……我都说过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伺候温氏的王婆子看到阮三爷出了院子,才走进来内室寻温氏。
她给温氏倒了盏热茶递过去,“夫人,您消消气。”
三爷和夫人吵得那样凶,她们做奴仆的,即使是站在外边都听的真真切切。
温氏“唉”了一声,说道:“三爷怕是真的生气了。”
纳妾侍的话都说口了,心里肯定是把她给恼上了。
王婆子劝道:“夫人,三爷其实算是好的了,自您进了阮家门到现在,三爷的身边一个姨娘也没有,统共也就两个通房,还是从小便伺候他的。”
三爷就是看着胡闹些,心里应该是清明的。
“我知道。”温氏接过来茶盏,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水。她再冷心冷情,一心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却到底是个女人,总是需要丈夫的。
午时左右,又开始下雨了,不过是淋淋漓漓的小雨。
像牛毛、花针一样,又细又小。
阮清川和苏姝坐马车从大兴出发过去通州,已然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苏姝靠在阮清川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一块芝麻桂花糕,正在往嘴里填。
阮清川手里还端着一盏热的红枣水。
苏姝嘟嘟囔囔地:“夫君,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肚子和腰身都已经开始鼓起来了,她也很是苦恼,但是又丝毫没有办法,她饿起来真的好快。
“没有。”阮清川喂妻子喝红枣水,说道:“饿了就吃。这会儿估摸着也到饭点了,你会饿也是正常的。”
苏姝就着红枣水吃了一块芝麻桂花糕,又让阮清川给他打开了一旁的攒盒。攒盒里装了四、五样糕点呢,还有果脯,都是罗嫂子给她预备的,就怕她坐在马车上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