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琪华笑了笑,“多谢母亲体谅。”
宋梅茹端起茶几上的盏碗低头喝热茶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说:“华哥儿,你父亲和我都说过了,想你过完年就不过去国子监读书了,改去你二舅母外家的族学。就是宛宁顾家族学。我和你二舅母这边也都打好招呼了。”
燕京城的学子几乎是无人不知道宛宁顾家族学,但凡在里面读书的,竟然个个都能考中举人,这也是让人啧啧称奇的地方了。
苏琪华自然也是听说过宛宁顾家族学的,却没有想到竟然二舅母外家的族学?
他起身拱手,郑重给宋梅茹行了礼,“多谢母亲为我谋划前程。”
宋梅茹摆摆手,笑着让苏琪华坐下,说道:“母亲不想别的,就等着你明年秋闱能中个举人回来,也算是母亲没有白操这份心。”
苏琪华能中举当然是最好的,第一能光耀门楣,第二对于出嫁的姝姐儿来说也是个依靠。最起码也能证明姝姐儿的娘家虽然不如阮家,但到底也是一直向上的家族,也好让姝姐儿在阮家多一些底气。
苏琪与抬眼去看苏琪华,神色认真:“大哥一定能中举的。”
他的气色看着好了许多,精神头也更充足了。
“看着他们兄弟俩亲近,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高兴。”宋梅茹拉着苏姝的手,说道:“自从华哥儿一回来,与哥儿就日日高兴的很。华哥儿也是,他很疼与哥儿,连妩姐儿和娴姐儿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她脸上是带着笑的,眼神里却有些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尽可能的对与哥儿好了,这孩子到底还是和她不亲近了。
尽管与哥儿还是会每日都过来给他请安,也有规矩的很,但好像就是疏远的,就像是从心底里不再亲近了一样。
“华哥儿和与哥儿的感情一向都好。”苏姝说话间,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苏琪与。
苏琪与喜欢吃甜甜的糕点。
他伸手接过来,清秀的小脸上带了笑,亲昵的很:“谢谢长姐。”
苏琪华也伸手揉了揉苏琪与的头发,说道:“与哥儿身子弱,我总是格外偏疼些他。”
苏琪与笑的乖巧,半髻不自觉蹭了蹭苏琪华的掌心。
等苏琪华和苏琪与离去了,苏姝才仔细问起宋梅茹,“母亲,让华哥儿过去宛宁顾家族学,您和二舅母可是商量妥当了?”
宋梅茹“嗯”了一声,回答女儿的话,“毕竟我答应过你父亲的。你嫁人那会儿,刚好你二舅母过来家里,我也就顺便提了一嘴,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下来了。还说此事全包在她身上,包准能给办好。到时候会写书信告知我。”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华哥儿也一向对我孝顺,现在赵姨娘死了,就像你大舅母说的,我多提携一下华哥儿,未必就是坏事。”
如今看着华哥儿和与哥儿的关系这样好,等他真的出息了,想必也肯提携和照顾与哥儿。与哥儿的身体不好,若是能一直被华哥儿护着,也挺好的。
苏姝倒没有再说别的,“您决定了就好。”
“母亲也是想开了。”宋梅茹长吁一口气,“……日子总要过下去才是。”
又过了一会儿。
苏妩和苏娴小姐妹俩手牵着手,过来琉璃院给宋梅茹请安了,看到苏姝也在,也笑着屈身给苏姝行礼。
宋梅茹问了跟在苏妩和苏娴身后的教养嬷嬷几句,就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她和苏姝说道:“娴姐儿的女红学起来很快,师傅每次见了我也常夸她。倒是妩姐儿,性子是机灵的很,但是她的女红却不如娴姐儿。娴姐儿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没有想到在女红这一块是灵慧极了。”
苏姝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上沾的糕点屑,笑着说道:“娴姐儿被柳姨娘教养的不出众,若是女红学的好了,那也是好的。等以后嫁了夫家,也不会被低看。”
庶出的女孩儿总是更容易被夫家挑剔的。
苏姝在琉璃院喝了两盏热茶水后,就起身准备告辞回去了。
宋梅茹却又唤住了她,“姝姐儿,你先别急着走。母亲还有话要交待你的。”
苏姝不明所以,却也规矩的又坐在牡丹凳上。
宋梅茹摆手让站在屋里伺候的无关人等都退下,才和苏姝说道:“姝姐儿,母亲想让宁大夫给你把个脉,抓些坐胎药来吃。”
“让我吃坐胎药?”苏姝有些愣住。
宋梅茹却点点头,“姝姐儿,你先不要吃惊。”
她先自己组织下言语,才开口说道:“像阮家那样的世家大族,都是以子嗣为重的,又何况清川那样的人品?你这边先把坐胎药吃上,到时候顺顺利利的怀上孩子,生下来是男孩当然是最好的。若是女孩,也没事儿,先开花再结果,也一样的。最重要的是,你要先有个孩子傍身才好。”
苏姝红唇微抿,没有吭声。尽管母亲在她归宁的日子里提这些话太急躁了些,却也真的是在为她着想。
她前世就是嫁给了阮清川多年,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现在想来都是个遗憾。倒不如趁着母亲开了口,她就让宁大夫给把一把脉。
宋梅茹看到女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心里有些着急,“姝姐儿,你不要害怕。女子嫁人了,生孩子这一关早晚都是要过的。你年轻,孩子生的早了,身体也恢复的好。”
姝姐儿早早的生个儿子,在阮家就算是站稳脚跟了。若不然,等阮清川以后再有了妾侍,姝姐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林嬷嬷就站在宋梅茹的旁边,她也笑着帮忙说话:“大小姐,夫人她也是为您考虑的……”
林嬷嬷的话才说了一句,苏姝却点了点头。
“母亲,我听您的。”
女儿这么听话,倒是让宋梅茹愣了愣,她还以为要费心多开解一番女儿才会同意的。毕竟女儿是刚成亲的,猛然间让她生个孩子,大约也会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
林嬷嬷却是先反应过来。
她抬脚往外边走去,笑着说道:“老奴这就去请宁大夫过来。”
没有过多久,宁大夫就来了,他先给苏姝把了脉。
“大小姐的身体很好,脉象有力且强劲。待老朽给大小姐开上几剂药先吃着,好消息很快就来了。”
宋梅茹听到宁大夫说的话就很高兴,让林嬷嬷包了个大大的封红给了宁大夫。
苏姝是在琉璃院用了午饭后,回去的秋水院。跟在她身后的秀儿拿着一包足够苏姝吃上半个月的草药。
秀儿到了秋水院就给苏姝熬了一碗汤药出来。
苏姝等凉了之后,一口气就给喝了。
莲儿在一旁看的直咋舌,“小姐,您不怕苦吗?”
苏姝摇摇头,“不怕。”
她不怕喝汤药,更不怕汤药苦……她只想顺顺利利的怀上阮清川的骨血。
前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却是不怎么冷的。倒是雪化完了,却冷的厉害了。明明出着大太阳,却感觉今儿比昨儿还冷些。
苏姝有午休的习惯。
她也没有躺到架子床去睡,只是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眯了一会儿。
到了晚间,却是苏琪与过来陪苏姝用晚饭了。他穿着一身竹叶青色圆领袍子,披着厚厚的毛皮大氅。
堂屋的炭火燃的足,苏琪与一走进来就脱去了毛皮大氅,交给了跟在他身后的芙儿。
苏姝拉着苏琪与的手,让他坐在靠右墙的圈椅上,笑着说道:“外边那么冷,你的手倒是暖和。”
苏琪与笑眯眯地:“那是因为我穿的很厚。”
他指着芙儿手里拿着的毛皮大氅,和苏姝说道:“长姐,这是父亲新让回事处给我制的,说是冬天穿来最保暖了。也给大哥新制了一件毛皮的大氅,不过没有我的厚实。”
“你身子弱,自然要穿厚实一些的。”苏姝边和苏琪与说话,边吩咐秀儿安排小厨房把晚饭摆在堂屋里。
秀儿答应一声,掀帘子走了出去。莲儿招呼着几个小丫鬟把吃饭要用到的餐桌从侧室抬过来堂屋里。
苏琪与却是握住了苏姝的手,很是认真,“长姐,阮……我姐夫他对你好吗?”
怎地都来问她这句话,难不成还觉得她在阮家会过得不好不成?
苏姝笑起来,“他对我很好。与哥儿,你不用担心。”
她好好打量了一番苏琪与的脸色,问道:“与哥儿,我一直忘了问你,你现如今吃着吴太医开的药……感觉怎么样了?”
“吴太医的医术很好,他开的药我吃了也很有效,虽然每到子时还是会难受。但是已然比着以往好多了。我白天精神的时候也多了些。”
苏琪与清秀的小脸上一直挂着笑,好像到了苏姝这里,他才有了属于少年人的样子。一说话连比划带笑的,又活泼又有生机。
“慢慢的好起来就行。”苏姝叹息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是戒掉米囊?”
她摸摸苏琪与的半髻,“与哥儿,你要有恒心。不能着急的。”
“长姐,我知道的。”
苏琪与悄悄把右手藏进袖子里。他右手的虎口处有个很深的伤疤,是夜里犯瘾时,自己咬的。
夜夜都咬,那伤疤就算是涂了神仙给的药也不管用。
他是能每夜都捱过去,但是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过后,都是大汗淋漓,犹如在大雨中淋了一个遍。
苏姝总是心疼苏琪与的。
她都没怎么吃晚饭,就顾着给苏琪与夹菜盛汤了。
一夜过去,当太阳重新升起在东方时,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苏姝刚吃过早饭,又喝了汤药。阮清川就过来了秋水院,他穿了件无袖有帽的缀狐狸毛斗篷,脸色还是苍白的很。
苏姝看到阮清川时,被他吓了一跳。
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莫非就是赶在风雪交加的那天回去,然后就病倒了?
阮清川喉咙痒的难受。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去拉苏姝的手,“你别担心,我是得了一场风寒。已经在喝汤药了。也好了许多。”
阮清川常年病弱,身体的底子自然是不好。别人得了一场风寒又或者发烧了,很可能喝两剂汤药就好了,更甚者汤药都不必喝,单纯睡一觉就能好起来。
但是他不行,他已经连续喝了两天汤药,除了不再起烧了,别的风寒症状却都无济于事。
阮清川才说完话,又连着咳嗽了几声。
苏姝立刻让秀儿倒了盏热茶端过来,先让阮清川喝上几口。
她秀气的眉一皱,“你得了风寒……怎地不打发人过来通知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