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站在雪地中, 蹲下身，拨开了身前的雪堆。
叶隼从古堡中走来，抱着暖手袋凑到他的身边。
“你在干什么？”
奈亚：“看下面的东西。”
叶隼顺着他的目光, 只看见了一团平平无奇的雪堆。
“你的意思是, 冰雪下面有东西？”
奈亚扭过头，微笑地看着他：是啊，你……的……同……类……
叶隼只听见一团无序的杂音，于是问：“你刚才说什么？”
奈亚垂下了眼帘，将眼睛眯成了一个邪气的弧度。
“什么也没有。”
叶隼的目光流落到奈亚似笑非笑的眼尾, 有些疑惑。
他可以确定，他没有出现幻听。
奈亚：“下面有什么，你可以自己来看看。”
叶隼觉得比自己强大而且看上去经验丰富的人应该有些本事, 于是相信了他的话，学着他将手伸进了雪里。
然而他在里面挖了很久, 却什么东西也没摸到。
一股冰冷的气息突然靠近了他的耳朵。
“把手套摘掉。”
叶隼一开始不摘手套是为了避免碰到一些恶心的东西，但既然需要脱下手套，他也不会介意。
他将皮手套塞进了口袋里，随后让皮肤直接与雪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湿冷的冰雪紧贴着他的手心和手背, 起初叶隼仍旧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他的指尖处传来一股极其微弱的震动。
叶隼：“有活物。”
奈亚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赞同。
叶隼为了确认具体的位置，又在好几个地方试探了一下，发现每个地方传来的震动强度都差不多, 而且分散得范围很大。
有人好奇他在干什么, 但没上来问。
叶隼确定不了具体位置，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开挖。
他兑换了一把铲子, 然后看见奈亚在边上看戏，于是帮他也兑换了一把。
“一起挖。”
奈亚脖子一歪：“隼，在命令我？”
奈亚的语调平淡，但叶隼觉得他可能不太高兴，想了想，于是补充了一句：“我们在合作，不是命令，是请求。”
奈亚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没有一丝光泽的瞳孔中倒影着人类真实的内心。
他亲启薄唇，露出了夸张的细月牙形的唇缝：“如你所愿，隼。”
叶隼已经埋头挖了起来，没看到奈亚那一幕脱离人类的表情。
叶隼只是随手指着奈亚身前的某片区域，嘱咐道：“那里我探过 。”
奈亚没有看叶隼丢过来的铲子，他只是看着叶隼认真着手于一件事的样子转动着漆黑的眼珠。
“彭——”
叶隼刚挖没几铲，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巨大的动静。
只见奈亚身前出现了一个直径接近8米的深坑，大量的冰雪就像小山一样堆在坑的边上。
那把兑换的铲子还躺在雪地上。
叶隼：“……”
奈亚一程不染地站在坑边，似乎在嘲笑叶隼的无力。
叶隼只是愣了一秒，随后便朝着奈亚走来。
“你很厉害，这就是你的天赋吗？”
奈亚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他的力量，算在天赋里也并非不可。
但看着叶隼洒脱的样子，他感受到了一种叫做满足的情绪。
他想起来了，叶隼喜欢强大的人，尤其是满足他所有喜好的强者，比如，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具化身。
叶隼见奈亚不打算介绍他的天赋，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眼前的雪坑里。
然而就因为这一眼，他今天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冰雪下的确没有泥土，只有厚厚的冰层，而仅仅是冰层也就算了，偏偏这些冰块里还关着一些糟糕的东西。
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叶隼还是从他们的服装上确认了，这些碎肉曾经都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
沾满血迹的铠甲与剑盾零零散散地交错在这些肉块之间，破破烂烂的红包旗帜混合着颜色驳杂的不明液体，包裹着还没烂透的血肉组织与骨头，就好像中世纪的战场才会出现的情景。
最令人感到恶寒的是，这些肉块好像还是活的，竟还在缓慢地蠕动、吐泡沫。
因为奈亚造成的动静，其他人也正巧赶到了这里，他们站在坑边，同样看见了这血腥的一幕，都不由得想起了试炼引导中所提及的一句话。
“不死的亡魂意志”，指的应该就是这些埋在雪下的尸体。
究竟是谁杀死了他们，又将他们封存在这里。试炼者们不由得想到了餐桌上类似的肉块。
牧羊人给他们吃的真的是羊肉吗？
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叶隼的肩膀道：“刚升上来适应地挺快啊，什么时候找到的？这里怕不是牧羊人存放食材的大冰箱。”
大冰箱？
这个描述似乎还挺恰当的。
奈亚看着另一个人类和叶隼靠的那么近，突然觉得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可是，这个人类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甚至说什么。
关于这个问个题，奈亚的思绪突然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长头发的男人名叫关泽非，起初他是挺烦那些靠运气升上来的试炼者的，因为他们总是拖后腿。但这个小白脸比另外那个死掉的胆小鬼好太多了，因而他还是愿意与其好好说话的。
关泽飞刚碰到叶隼，就觉得后脑勺受到了转瞬即逝的灼热注视，可回头，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自以为神经过敏的他于是忽略了这个细节，开始和叶隼分享自己的策略。
“我有个道具，可以测出试炼者和npc话语的真假，等牧羊人回来可以试试，问出晚餐的真正食材。”
有人听到了关泽飞的话，觉得挺靠谱的，于是附和了一句。
然后他就冷场了。
关泽飞苦笑：“这个场次的试炼者为什么都那么冷淡呢？
又不是什么竞争型的规则，大家犯不着那么生涩，我现在都觉得你们比这冰天雪地还要让人遭不住了。”
两个披着斗篷的人没理他，方文星嗤笑了一声，扭头离开了人群。
有着第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进了古堡。
叶隼记得，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是昨天唯二两个做了自我介绍的人，好像是叫关泽非，也就是昨天带头说要定时集合，共享线索的人。
然而在他和他的同伴说完之后，就没人说名字了，叶隼也随大众，搞得他们两个挺尴尬的。
叶隼心想，关泽非大概是带节奏带惯了，在自己的组织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才敢那么大胆。
但关泽非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刚才突然向自己示好，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表现不错，值得利用。
外面又开始飘雪了，叶隼于是跟着众人的后面回到了古堡。
而正巧，牧羊人也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出现在了古堡的门外。
羊群咩咩的叫声涌入了门内，将试炼者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古堡正厅。
有人从走廊里调头回来，有人将上半身撑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俯视。
叶隼坐在正厅的彩色玻璃窗前，正好可以看到羊群，所以没有挪动步子。
牧羊人将破破烂烂的帽子摘了下来，环视四周，随后露出了一抹丑陋的笑容。
“既然各位都在，就不劳烦我可爱的羊儿们通知了，天色不早，我们是时候开始今天的正餐了。”
众人都早有所料，因而各顾各地前往了餐厅。
他们按照昨天的位置坐在餐桌上，牧羊人端着餐盘和绵羊向餐桌走来。
叶隼看着餐桌上的蜡烛，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这跃动的火苗一样，总有燃尽的那一刻，并且随时面临熄灭的可能。
餐桌上基本和昨天差不多，比较明显的不同，那就是众人的酒杯里存放的都不再是红酒，而是腥臭的羊血。
看着牧羊人丑陋阴郁的脸，叶隼心道，这npc还算有脑子，昨天被试炼者钻了漏洞后，吸取了教训，知道换菜单了。
在祈祷过后，牧羊人依旧精心照顾着首座的黄衣稻草人，即便稻草人不用吃东西，但摆放在其身前的餐具永远是那么规整，牧羊人的姿态也是那么的恭敬。
叶隼突然觉得，这个现象似乎是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只听见牧羊人说道：“各位，请尽情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
众人没有动。
牧羊人没有生气，等了一会儿他又道：“主人给客人面子，客人可不能不给主人面子。”
又是这句话。
昨天众人喝完红酒后，牧羊人就没再对众人说过这句话，难道说，他们必须在餐桌上吃点什么，才能算作通过吗？
牧羊人看着叶隼，叶隼的目光立即沉了下来。
就连npc都懂“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还真是被针对了呢。
牧羊人表情阴森地看着叶隼，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主人给客人面子，客人可不能不给主人面子。”
如果不吃的话……会？
叶隼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想给。”
气氛突然凝固……
牧羊人：“！”
众人：“？”
奈亚捂脸低头，嘴角上扬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眼首订………
emmmm太真实了(っ╥╯﹏╰╥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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