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年绶已经疲惫了,他也意识到面具男似乎在带着他在山里兜圈子,虽然也只是一种感觉,没有证据,可他觉得这是在拖延时间,而且面具男时常休息的时候会将他栓在树上,然后远离,应该是用卫星电话去联络盘古了。
看样子,这是一个组织,而不是某一个人,这个组织中除了盘古之外,还有面具男,也许还有与马松民、孟嘉书有关的人。年绶不相信马松民还活着,但他却相信孟嘉书也许还活着,从陈卫华口中得知,孟嘉书是一个很有控制欲的人,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付出什么都可以。
当天傍晚,面具男终于取下了年绶的眼罩,年绶眨着眼睛,稍微舒服了一点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山洞跟前,而旁边就是一条溪流。
年绶问:“到了?”
面具男没说话,只是道:“往里面走。”
年绶看着黑漆漆的山洞,隐约有一种不安感,难道这小子要在这里干掉自己?没必要吧,走了几天带到这里来干掉,这有意义吗?
就在年绶走到洞口的那一刻,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留着短发,穿着一身冲锋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年绶。但年绶却被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太太吓到了,并不是老太太的面容可憎,而是她带给年绶一种诡异骇人的感觉。
难道老太太就是孟嘉书?年绶正想着的时候,又看到一个中年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站在老太太旁边。
这一刻,年绶意识到,难道这个中年人就是陈沄潞?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吧?
“你就是年绶?”老太太开口问,说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把“年”字的音说成“连”,而且带着蓉城口音,难道她真的是孟嘉书?
年绶道:“我是年绶,没请问您怎么称呼?”
老太太转身朝着洞里走去:“明知故问。”
真的是孟嘉书?
走进山洞后,年绶才发现,这里完全是个化学工厂,里面摆满了各种化学工具,甚至还有手套箱,旁边的笼子里装着小白鼠、兔子、猫和狗,甚至还有捕捉来的野生动物。孟嘉书这么多年都在这里研究那种咖啡吗?那么那颗咖啡树在什么地方呢?
面具男将年绶带到一个角落中,将他绳子拴在一根柱子上,又勒令他坐下。
年绶问:“盘古呢?怎么没见他出现?”
疑似陈沄潞的男子搬来一个木箱,让孟嘉书坐下,孟嘉书坐下后问:“你对盘古了解多少?”
年绶很意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盘古不是你们的人吗?”
孟嘉书和疑似陈沄潞的男子对视一眼,又看向面具男,面具男回答:“他不认识盘古,我之前说过,他只是盘古计划中的一部分。”
孟嘉书沉思了一会儿,看着面具男道:“珐琅,你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被跟踪,最好查清楚点。”
面具男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待他离去不久后,疑似陈沄潞的男子也转身离去。从先前的对话,年绶可以推测出,虽然是盘古策划了这一切,但孟嘉书不认识盘古,而面具男的名字叫珐琅,是盘古派到孟嘉书身边来的人。
换言之,盘古在不露面的情况下,策划了整件事,但最终目的还不知道,不过孟嘉书这么些年一直在研究那种咖啡,这是无需质疑的,且如果那个中年男子真的是陈沄潞,那么陈卫华从一开始就被耍了。
年绶道:“你故意告诉我面具男的名字,又把他支开,让你儿子陈沄潞去盯着,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
孟嘉书冷笑一声:“你刚才那句话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我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是不是陈沄潞,你有大聪明也有小聪明,虽然你解开了当年的事情真相,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盘古要把你弄来?”
年绶靠着洞壁道:“好歹让我有个坐的地方吧?”
孟嘉书看着地面:“直接坐地上吧。”
年绶直接坐下去:“这么说,你真的是孟嘉书,真没想到,当年的被害者的身份转变了。”
孟嘉书道:“我曾经痛恨那个年代,后来我想明白了,每个年代都会出现类似的事情,我就是我,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年绶看着孟嘉书:“其实当年看似你是受害者,但实际上你却是把陈卫华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那个人。”
“我曾经单纯过,我相信过他,我真的以为翻山越岭就可以回去,谁知道我迷路了,我更没想到的是,在陈卫华找到我的那个晚上,他竟然想要侵犯我,还口口声声说,只要我从了他,我就可以返城,”孟嘉书满脸的不屑,“他仗着自己是**的身份,就想为所欲为,实际上他办不到,他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而已。”
年绶道:“但不可否认,他也是真的爱你。”
“爱我?”孟嘉书笑了,“他一开始并不爱我,只是像一头狼看见了一块肉一样,我知道,我不能成为他满足自己**的工具,所以,我需要他爱上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他,我才了解实情,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能耐可以让我回去。可悲的是,在他爱上我之后,他说了实话,他也不过是那个年代随波逐流的一片树叶,有能耐的是他父亲,却不是他,再者说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就算是他父亲,都无法让他返城,更不要说我了。”
年绶没说话,只是觉得孟嘉书这个人太不简单了,不过陈卫华也是咎由自取。
孟嘉书又道:“我怀孕后,他变得更热情了,他开始拜托马松民照顾我,每天偷偷摸摸的来看看我,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吃好喝好,并且继续哄骗我,迟早会带我回蓉城,我每次都带着笑容回应说我相信。实际上我心里心知肚明,而我在与马松民接触的那段时间,我发现马松民虽然是个咖啡疯子,但是他很聪明,而且他一直都坚信有那种咖啡的存在,也许是冥冥注定,最终是陈卫华领着他找到了。”
年绶问:“最早找到那种咖啡的是马松民的哥哥马松德,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马松民无法得知咖啡树所在的位置,但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
孟嘉书点头:“没错,的确如此,他当时只是痴迷咖啡,并不知道这种咖啡能带来什么。”
年绶摇头:“我不相信你在那个年代就想到能利用着咖啡来赚钱,准确地说是变成类似毒品的东西来赚钱。”
孟嘉书笑了:“当然不是,我和马松民为什么要失踪?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猜一猜,推测一下,猜中了我们继续,猜不中,你得死在这里。”
年绶很诧异:“不是吧?玩真的?这个游戏我不参与,我不喜欢拿命来赌。”
孟嘉书表情沉了下去:“你不玩也得玩。”
年绶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洞外:“我只能靠猜,证据就是,我刚才看到陈沄潞的时候,发现他与陈卫华没有相似的地方,另外,陈沄潞在之前盘古的计划中,也不算维护陈卫华,所以,我猜测,陈沄潞不是陈卫华的亲儿子,而是你和马松民的孩子。”
孟嘉书平静地说:“可是,我是在怀孕之后才被陈卫华拜托给马松民的。”
年绶笑道:“你之前说了你要控制陈卫华,所以,你完全可以假装怀孕,当时那个时代,生理卫生知识很缺乏,陈卫华一个男人未必比你懂,你要骗他很容易。”
“很好,你猜得很对,”孟嘉书表情依旧,“如盘古所说,你很聪明,逻辑思维清晰,就算用猜的,你也会从细节中揣摩出来大部分真相。”说完,孟嘉书话锋一转,“你这种人,如果无法成为朋友,那么越早死越好。”
年绶笑道:“你不要三句话不离杀人好吗?孟阿姨,我都落在你们手里了,而且你和盘古看样子是有合作,杀了我,你也不好交代对吧?再说,您也希望靠着我,找到盘古,弄清楚盘古是谁对吧?”
孟嘉书脸上有了笑容:“你真的很聪明,能揣摩透他人的心思,真的很可怕,不知道哪个女人会有福气跟着你,如果我有女儿,肯定会让她嫁给你。”
年绶保持着笑容:“孟阿姨过奖了。”
当年,孟嘉书刚开始的确是谎称怀孕,在陈卫华将其拜托给马松民后,孟嘉书很快喜欢上了马松民。并不是因为马松民痴迷咖啡,而是因为在那个特殊的时候,孟嘉书认为马松民这个成熟的男人远比陈卫华这个满嘴谎言的嫩头青可靠得多。孟嘉书后来真的怀孕,但她一直害怕被陈卫华和其他人发现,一旦发现,此事暴露,她和马松民都完蛋了。
这就是为什么孩子生下来,孟嘉书要将孩子送走的原因,可即便送走事情也有暴露的那一天。最终,孟嘉书与马松民铤而走险,玩了一个手段。那就是马松民先失踪,进山等待孟嘉书,而孟嘉书留下来等待时机。
实际上,当时的孟嘉书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可以真的返城,可是,事实让她绝望了,陈卫华找了其他的女人,和那个女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
孟嘉书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陈卫华,就连他悄然离开的那天,孟嘉书都站在公路旁的树林中注视着他和他身边的女人。
当时的陈卫华脸上充满了矛盾,他惊恐地看向四周,明显是担心自己被孟嘉书发现,等汽车驶离的那一刻,陈卫华的表情才稍微放松。
那一刻,孟嘉书心里仅有的愧疚彻底消失,她觉得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没有错,而她也打定主意,迟早有一天,她会报复。